在闲诗眼中,两人却仍旧是夫妻,只有等她离开这里,看到了和离书,两人的夫妻关系才真正结束。
闲诗主动上前一步,轻轻地靠在他的胸口,闭上眼睛道,“没关系,你抱吧。”
花流云抿唇浅笑,瞅了眼她垂下的双臂,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她终究是不喜欢他的,一点也不喜欢,人是主动靠上来了,但垂落的双臂却显示了她的抗拒与无奈。
“谢谢。”这是最后一次,花流云自然不会客气,抬起双臂便将闲诗娇小的身子紧紧抱住。
这些他腿伤的日子,两人虽然相敬如宾,甚至可以有说有笑,但除了他生辰那日得到过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彼此之间并无真正的亲密之举,除了搀扶还是搀扶。
今日这拥抱,真是久违,他盼了许久,恨不能天天能抱一抱她,但怕她心里对他生出更多的厌恶之心,所以一直强忍着,等到今日,终于再也忍不得。
因为他知道,今日抱她还能勉强名正言顺,他日再若抱她,恐怕会被景裕父子或者其他男人一拳打倒在地。
闲诗紧紧地闭着眼睛,心里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花流云这些日子真是瘦了,连抱着她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到他身上那些骨骼的生硬。
虽然这个男人从今以后跟自己再也无关,但她还是为他感到难过与心疼,她永远都忘记不了,他对她曾经施与的恩惠与帮助,而那些让她反感或厌恶的部分,就让岁月使劲地冲刷,直至她完全忘记吧。
两人统统都静默着,一个一动不动,一个将怀抱越收越紧,仿佛怎么用力,也捂不热怀中人的身心。
闲诗只觉自己呼吸艰难,却没有发出任何一声抗议,而是缓缓睁开眼睛,道,“花流云,你要好好地,祝你与你的第七任妻子,白头偕老。”
这是她最衷心的祝福了,希望他娶下一任妻子的时候,那是他的最爱,他也能好好地保护她,再没有休妻或和离的事情发生。
花流云岂会不明白她的意思?闲诗不提还好,一提他突然更加觉得,自己的人生有多失败与不堪,居然已经娶过六任妻子,每一任都无法善终。
嘴角弯出一个苦笑,花流云道,“娶六次败六次,这世上还有哪个姑娘敢嫁我?”
闲诗安慰道,“别灰心丧气,敢嫁给你的,也是你喜欢的,就是能跟你白头偕老的。”
花流云没有说话,心里却在说:你是敢嫁给我的,我是喜欢你的,但我们却不能白头偕老。
两人静静地抱着,许久许久,久到天色从微微昏暗到完全黑暗,谁也没有提结束这个拥抱,花流云自然是不舍,闲诗则是在善心地施舍。
若是平日,两人迟迟地没有叫人进来收拾,芬儿早就在外面出声询问了,但今日,芬儿还没来得及出声,便被周泰捂住了嘴巴,是以,这一场临别的拥抱无人打扰,很完全很安宁。
估摸着两人拥抱了有一个多时辰之后,闲诗终于不敢再坚持下去,主要的原因不是她,而是花流云的腿还不宜久站。
“花流云,”闲诗轻轻地开口道,“不早了,放开我吧。”
花流云一动不动地抱着闲诗,半饷才回应道,“已经放开了。”
闲诗一怔,这人根本没放开,怎么说放开呢?
花流云补上一句道,“谁让你是景家人,我不愿放开也必须放开。”
闲诗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顿时五味陈杂,若她还是姓闲,这和离恐怕很难如愿,幸亏她变成了景家人,花流云才会顾忌到景家的势力或者于景东柘的友情,答应放开她。
不论如何,闲诗对花流云还是感恩多于失望,如今他终于愿意放开,她对他的那些不满也统统消失了。
不在乎便不会再介意,她终于可以豁达地看待他。
“谢谢。”闲诗沉沉地吐出这来自于心底的声音。
花流云稍稍将她松开一半,盯着她明亮的美眸道,“该说谢谢的人是我,是你教会了我爱,正确的爱。”
话落,花流云的薄唇轻轻地落在闲诗的额头,又道了一声,“谢谢。”
闲诗浑身变得僵硬,却在这种悲伤又难过的别离气氛中,做不到拒绝与狠心。
接着,花流云的薄唇又落在闲诗的眼眸上,再道一声,“谢谢。”
继而他的薄唇又落在闲诗的鼻尖,“谢谢。”
他似乎将所有的深情都付诸于这些轻轻的吻与郑重的谢谢二字之中。
闲诗再也忍受不了他这番举动,正准备将他推开,他的薄唇已经封住了她的唇瓣,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她以为他不会,可是他居然……
好在,花流云只像蜻蜓点水般地封住了她的唇,没有任何其他的举动,只是轻轻地贴着,不动。
闲诗随便一动便可以避开,但闲诗还是稍稍忍耐了一会儿,再将脸微微往后一仰。
花流云的吻没有再追上,而是将她整个松开,不甚其力似的跌坐在了椅子上。
闲诗望着他苍白的俊脸,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花流云笑着摇了摇头,“身子没事,是心出了点事,很疼很疼。”
闲诗避开眸光,再也不想跟他同室相处下去,狠心告辞道,“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花流云点了点头,“后会还有期吗?”
闲诗想了想,他与景东柘是朋友,她与他自然免不了会碰面,便笑着点了点头,“嗯。”
花流云朝着闲诗一挥手,道,“走吧。”
闲诗转身,缓缓朝着门口走去。
但她没走几步,花流云突然又唤住她道,“诗诗。”
闲诗转过身,一脸询问地望着他。
花流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想来还是应该告诉你,否则,我怕你有一天知道之后,又会多恨我一层。”
闲诗摇了摇头道,“我不恨你,从来都不恨你。”
花流云苍白着俊脸道,“没有爱便没有恨,我懂的,我的意思是你会怪我。”
闲诗没想到他会这般自嘲,有些后悔说了这句话。
花流云定定地望着闲诗半饷,正经了脸色,道,“你曾问我,当年你救下却咬你的那个男孩是谁,现在我告诉你,好吗?”
当年的那个男孩是谁,是这些年来闲诗最好奇最迫切想要知道的事。
闲诗不由地心跳加速,双手握成了拳头,咬着唇瓣,用力地点了点头,浑身甚至还紧张地颤抖了一下,仿佛那个男孩就站在自己面前。
☆、222:远走高飞
花流云见闲诗的俏脸一寸一寸地变得惨白,不禁露出一个深邃的笑容,忍不住调侃道,“他真有这般可怕吗?我只是提一提他,你就吓成了这副模样?若是真的遇见了怎么办?要不,还是不告诉你了,免得你知道了,更加害怕?反正他也不知道你是谁,彼此都不知道,或许更好?”
闲诗确实害怕那个男孩,害怕那个男孩长大之后变得更加可怕,但她岂会在花流云面前承认自己怕区区一个咬他的男孩?
那个男孩的命怎么说都是她救下的,这辈子,就该对她感恩戴德,而不该一边冤枉她轻薄他,一边还以咬她作为回报。
她想找到他,就是想报当年的仇恨,若是在别人面前显示了自己对他的恐惧,她还怎么报仇雪恨?
闲诗摇了摇头,否则道,“我才不怕他,以前不怕,现在不怕,将来也不怕,我是要找他报仇的,你快告诉我他的下落吧。”
花流云凝望着她毫无虚假的神情,微笑着点了点头,“其实你们已经见过了。”
闲诗心里升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她知道花流云在这件事上不会骗人,若是她与那个男孩已经见过,那必定是她所见过的那些男人种的一个。
是谁?
闲诗第一个想起的居然是自己的亲哥哥,因为景东柘的皮肤较花流云而言,虽然看着健康,不失他的英俊,但还是显得黝黑许多。
“我哥哥?”若是她的哥哥,那她这仇也不用报了,等于是皆大欢喜了,她怎么能不原谅小时候不懂事的亲哥哥呢?
花流云忍不住噗嗤一笑,“你是怎么怀疑上你哥的?真是厉害。”
男人虽然在夸奖自己,但闲诗听得出来,他这是嘲讽之辞,看来景东柘并不是当年的那个男孩。
闲诗懒得再猜,免得猜错了又被花流云笑话,便故意道,“该不会是你吧?而那个没咬我的男孩其实是我哥?”
花流云又没忍住噗嗤一笑,“我倒是巴不得自己是那个男孩,那样,你想怎么报仇雪恨,我都能高高兴兴地接受,不像那个男孩,你若是敢找他报仇,可能会死得很惨。”
闲诗抿了抿唇,心中焦急道,“别兜圈子了,快告诉我吧,他究竟是谁?”
花流云满脸的笑容突然乍然收起,又变得极为正经与严肃,道,“就是看上你的邰爷。”
“邰爷?”闲诗方才那不好的预感终于落到了实处。
从肌肤上猜测,景东柘像是当年的那个男孩,但即便她已经记不起那个男孩的具体面容,但也没来由地认定,景东柘与那个男孩的相貌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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