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雪浅浅福身,“儿臣参见父皇,不知父皇降诏,有何旨意?”
皇上清楚地看见了百里雪眼中的警觉,眼中浮现不动声色的冷意,“你兄长前线征战,劳苦功高,有能臣如此,朕心甚慰,你身为其妹,又即将诞下皇长孙,更是功在社稷。”
若不是皇上暗中做了那些事,百里雪还真可能被其感动,此刻已然知情的她,只觉得无比讽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说的就是皇上这样的人吧?
面对皇恩浩荡,百里雪只是寡淡一笑,“多谢父皇爱护,这是家兄份内职责,如今将军粮草被劫,家兄和前线将士岌岌可危,儿臣实在寝食难安。”
“你睡得不好?”皇上自动屏蔽了百里雪其他的话,似乎很紧张,关爱道:“朕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那帮宫人偷奸耍滑不好好伺候?若是如此,朕必定严惩不殆。”
这样的话,有着显而易见的暧昧,百里雪暂时压抑心中的强烈反感,冷淡道:“谢父皇隆恩,儿臣不过是担心家兄罢了。”
这样的清冷疏离,太过熟悉,皇上记忆里也有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庞,激起了他心底深处的暗伤,却依然不动声色,“朕相信江夏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化险为夷的。”
“但愿如此。”百里雪淡淡道:“如果父皇没有其他事的话,儿臣有些累,请父皇准允儿臣告退。”
见雪儿来了武德殿之后,什么都不吃不喝,赐的酒也不喝,分明是存了戒心,皇上主动自饮一杯,声音放柔,“雪儿若是累了,就在武德殿安寝吧。”
“父皇!”百里雪霍然起身,义正词严道:“儿臣是太子妃,你名正言顺的儿媳,若是在此处安寝,传扬出去成何体统?”
见雪儿骤然翻脸,皇上的脸色也拉了下来,面沉如水,“你是在质问朕吗?朕怜你困倦,准允你在此安寝,你竟然狼心狗肺,实在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面对这个对儿媳生出觊觎之心的公公,百里雪实在无法尊敬起来,哪怕他是天子,她也寸步不让,当即直言不讳道:“父皇果真是怜爱儿臣吗?还是存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第五卷 尾卷 第十二章 连环毒计
这样的大义凌然,让皇上心底隐秘的欲望无处藏身,顿时恼羞成怒,冷笑一声,“你今天进了武德殿,以为可以来去自如吗?”
“你想软禁我?”百里雪目光一凛,既然已经撕破脸,就没必要再假惺惺地叫什么“父皇”“儿臣”了,表面功夫已经没必要做了。
皇上见百里雪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眉目舒展,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那要看你是否懂得取舍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百里雪清幽的眸瞳寒光闪烁。
皇上见雪儿退无可退,抛出了底牌,“今天没有人救得了你,皇后陪同太后去灵隐寺上香了。”
原来如此,皇上早就料到自己会去慈宁宫和长春宫搬救兵,所以提前把宫里仅有的能给皇上忌惮的人都支开了。
百里雪双手紧握在一起,冷光如芒,一字一顿道:“你我份属翁媳,你如此算计我,不怕乱伦遭天谴吗?”
身为帝王,若是想得到一个女人,都会遭来天谴的话,这帝王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何况,要是为儿媳的美貌动心就会遭天谴的话,那唐明皇就不会那么高寿了。
皇上不屑一笑,“翁媳算什么东西?很快就不是了。”
百里雪听出他话中深意,眉目一凝,“什么意思?”
皇上脸上露出胸有成竹的冷笑,还有一丝阴狠,“朕的那位好太子,当不了多久了。”
百里雪脑中轰然一响,枉自己自诩精明过人,算无遗策,却怎么也没料到,原以为皇上平庸残暴,年老昏聩,却忘了,他当了多年皇帝,迄今还是执掌东澜江山最锋利的一把剑。
虎焰山粮草被劫,只是这个连环毒计的第一步。
断了前线将士的粮草,逼得江夏王走投无路,落入阿赛国之手,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借此除掉了江夏王这个如日中天的异姓藩王,但这只是目的之一。
连太子会出京远赴虎焰山,也在他的计算之内,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百里雪忽然想起一句话,每个人都以为自己能够看穿时局,掌控命运,殊不知,每个人都只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而已,那个布局之人,永远都隐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同时除掉江夏王和太子,东澜江山的所有权力,都将回到这个冷血帝皇的手中,真正实现大权独揽,唯我独尊。
和意气风发的太子相比,年近五十的皇上就显得疲软昏聩,日薄西山,连不少朝臣都开始暗中向太子靠拢,拥立东澜江山的新君。
连江夏王一意孤行娶月氏女王,太子数次忤逆之举,这位皇上都没有作出什么雷霆震怒的举动,来彰显帝王的无上威权,一切都看似风平浪静。
可万万没想到,皇上不过是在韬光养晦,暂时蛰伏而已,他在寻找机会,一举将两个心腹大患一并铲除,皇权重新汇集于他一人之手。
太子此行危险重重,百里雪忽然惊出了一身冷汗,“你要对太子做什么?”
天家无父子,皇上眼眸深邃而阴森,“朕不会对他做什么,只看你听不听话?”
第五卷 尾卷 第十三章 木槿花的秘密
子珏他知道一场看不见的危机正暗中向他袭来吗?百里雪咬唇,“你要我怎么听话?”
雪儿到底是能化解血玲珑的女人,这是上天注定她与自己的缘分,皇上眼底浮现令人心悸的欲望,慢慢道:“听说你身上有朵木槿花,朕想看看。”
皇上再权倾天下,也是年近五十的人了,再加上常年沉溺于酒色,不习武事,皮肉松软,这样的话,让百里雪一阵恶寒,有种强烈想要呕吐的冲动。
不过,她身上有木槿花胎记的事是绝密,只有和她肌肤相亲的子珏知道,皇上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故作不知,“你在说什么?”
皇上见雪儿矢口否认,也不着急,语出惊人,“朕猜你身上的木槿花是七叶木槿吧?”
百里雪悚然一惊,常见的木槿是六叶木槿,七叶木槿极为罕见,为什么皇上竟然连她身上这样的隐秘都知道得这般详尽?
皇上很满意雪儿惊愕的表情,宠溺道:“天下没有朕不知道的事,雪儿,到朕这边来。”
百里雪忽然弯腰,干呕起来,皇上见状脸色一沉,“朕倒忘了,你已经有身孕了。”
真的忘了吗?百里雪忍受着胸口翻江倒海般的难受,“不是,是你的话,让我恶心。”
皇上面色一寒,冷哼一声,“你要是听朕的话,这个孩子,朕可以留下来,但你若是不听话,就别怪朕不念骨肉亲情了。”
百里雪冷冷地看着本应令天下人敬仰的皇上,为了独揽大权,不惜让为东澜江山浴血奋战的两万将士葬身敌手,现在为了一己欲念,又把罪恶的黑手伸向儿媳。
世人眼中高贵的皇家,竟然也是这般藏污纳垢,皇帝年轻的妃嫔和皇子私通,年老的皇上又把手伸向年轻的儿媳。
原来戏文里说的皇家隐秘,百里雪还只觉得不过是戏子杜撰博人眼球罢了,如今真真切切见识到,才知戏文无虚。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如一只亭亭玉立的百合般芳香动人,国色天香的容颜,如神女下凡。
皇上眼眸一深,他是至高无上的帝王,天下美人,本就应该唾手可得,可是,这朵鲜花,他足足隔了十几年才能重新采撷,提醒道:“想清楚了吗?太子的未来,你孩子的性命,可都在你一念之间。”
“如果我愿意,你就会放过太子和孩子吗?”和这样的人说这是他的皇孙是毫无意义的,百里雪也不希望腹中孩子有这样一个不堪的祖父,“还是只是你迫我就范的手段而已?”
雪儿果然聪慧,皇上眯眼一笑,“只要你从了朕,朕又何必对他们赶尽杀绝?”
百里雪站立不动,今天皇上有备而来,自己也不是无备而来,君无戏言,可谁要是相信这样的皇上的话,那就是天下最大的傻瓜。
见雪儿不再说话,皇上以为她已经想通了,“雪儿过来,让朕看看你身上的木槿花到底是怎样的动人?”
忽见百里雪眼中寒光一闪,袖中一道雪亮的光芒闪过,一把匕首就架到皇上脖子上。
第五卷 尾卷 第十四章 骤然翻脸
薄有醉意的皇上神色一凛,陡然清醒过来,却并无惧色,厉声道:“刀挟天子,你想造反吗?”
百里雪冷笑道:“这是你逼我的,若不是你为君不正,为老不尊,放着后宫满园春色不理,反对我生了觊觎之心,我又怎么会犯下这大逆不道之罪?”
“见驾居然携带利器?”皇上别有深意道:“光是这一条,朕就可以赐你一道白绫了。”
百里雪逼近一步,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皇上为了在此行不轨之事,屏退了其他人,那么此刻她刀挟皇上,也没人能赶来救驾,鄙夷道:“其实对付你,无论我带不带利器,都一样轻而易举,带把刀,也是为了尊重你这位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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