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云璟闭着眼,转过头不看她,道:“你这一身衣服湿透了,要不脱下来烤烤,我保证不偷看你,要是我食言,就责罚我这辈子看不见你。”
正文 第七百二十九章 九幽暗涌 (二)
夭夭死撑说不困,裹着一身扭麻花似的衣裳,愣是说周身爽利一点都不粘缠。尉迟云璟劝不动她,也只能由得她。毕竟是别人的王妃,他还能用强给她烤衣服不成。
洞顶的水滴极有规律地滴进溪水中,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夭夭老僧入定似的坐在水边,尉迟云璟翻过身看她一晃一晃的,脑袋都快锄到地了,勉力起身拖了她一把。夭夭恍然大悟,问道:“我刚才睡着了么?”
尉迟云璟拍了拍夭夭的肩膀,道:“我睡眠浅,万一有动静,我警醒快,一准儿喊你,你赶紧补个觉。”
夭夭这人顶不住饿,还顶不住困,折腾了两下,假装打了套不知道什么拳法。尉迟云璟看她使着一套花拳绣腿,不管好用不好用,至少打得很好看。“你还会功夫?”
她害羞道:“皮毛而已。王爷不让我学,说是会保护我,可我还是想学点防身,他总有照看不到我的时候。”
“总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落了难才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是。”尉迟云璟颔首道是,他好似在说夭夭,却更像说给自己听。
夭夭还是困得厉害,就斜靠在水边大石上睡着了。
尉迟云璟不忍心看她睡在硬梆梆的石头上,扶起夭夭枕在他腿上睡。夭夭睡了会儿发现身子发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分明是不烫的,难不成她睡觉不老实,自发滚到篝火里去了?
夭夭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睁开眼,枕在尉迟云璟的腿上,她探手摸了摸尉迟云璟的额头,整个人火烧火燎,好似星火燎燃,试图要把他焚烧干净似的。夭夭赶紧起来,扶着尉迟云璟的手臂,问道:“王爷,您烧得厉害,是不是很难受?”
尉迟云璟连抬手的力气都不足够了,全身都快被烧滚烧透了,四肢百骸酸楚,尤其是受伤的位置,几乎要被融化掉了。他微微眨了眨眼,看到夭夭眼眶子里漾着泪,抬手想去给她拭泪,故作笑意,道:“夭夭,不难受的,你别哭。”
“您说什么胡话,分明就是不舒服的。您忍着,我给您擦身,一会儿就凉下来了。”夭夭求生能力极强,除非她让人死,否则谁都不许在她面前倒下,她不停地打湿手巾给他擦汗退热。
夭夭轻手轻脚给他擦拭,半个时辰过去,两个人都疲累不堪。却在这时,从洞口传来了山石跌落的巨响,夭夭不敢摇撼尉迟云璟,怕弄疼了他,便俯身凑在他耳边,道:“您撑着,月儿给咱们搬救兵来了,一会儿就有御医给您诊治。”
救援的人来得很快,一列人马跟着追踪蝶找到了锁困夭夭和尉迟云璟的山洞,山洞幽深不到头,为首的人脚步迅疾,心情紧张到了极点。一直走到了山洞尽处豁然开朗,只见尉迟云璟精赤着上身,闭着眼倚靠在夭夭身上,而夭夭衣衫不整,一双小鹿似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
夭夭转过头看他,那张脸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到她心上。
正文 第七百三十章 九幽暗涌 (三)
她苦等着救兵来营救他们,却没想到等了一天,等来的人是尉迟云臻。从心底里思念着他,却在这么狼狈不堪的时刻相见。
尉迟云臻看到眼前的一幕,眉峰蹙拢,喊了声,“寿庆,让所有人去洞外候着,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靠近!”
寿庆探出口剐了眼,差点把他小心脏都要窜没了,连忙灰头土脸地背过身,把随行的侍从都赶出去。
夭夭知道尉迟云臻必定是吃味了,她虽然光明正大,清白如水,可清白这种事要是挂在嘴上说,本身就让人觉得不太清白了。她朝尉迟云臻招招手,道:“王爷,您快过来搭把手,二王爷受了重伤,现在发热得厉害,再延误些怕是要出事了。”
夭夭看到他第一句话不是解释,倒显得他小气多想,心里再是不悦,可脚步还是不由自主按照夭夭的话靠近过去。他觑了眼夭夭,一脸坦荡,可这一身凌乱的衣裳,难免让人疑心他们是不是有不可告人之事。下裙扯碎成布条,缠在尉迟云璟的腰间,可见夭夭为了救尉迟云璟,的确是尽了全力。
尉迟云璟仍有些意识,勉强睁眼,气若游丝道:“老七,你来了。”
尉迟云臻道了声,“二哥。”
夭夭站起身,揉了揉僵直的膝盖,道:“王爷,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二王爷受了刀伤,您搭把手把他抱出去,咱们得赶紧请御医给他施针、开方子才是。”
他往尉迟云璟伤患处一看,夭夭紧急处置过的伤口已经晕红了一片,应该是伤口太大无法愈合,止不住血,性命堪忧。
眼下不是跟夭夭追究的时候,他脱下一身绛紫色绫罗常服给夭夭套上,二话不说抱起尉迟云璟往洞外走去。嘴里好像品到了苦涩的味道,这叫什么事儿?他的王妃衣衫不整,尉迟云璟赤着半身,即便是昏迷不醒,也有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嫌疑。
众目睽睽之下,他从山洞里抱着身受重伤的二王爷,紧接着七王妃从山洞中步出,幸亏寿庆有眼力劲,一早就把救援的士卒都赶到了五里开外去了。
御医在九州雅苑,尉迟云臻亲自护送尉迟云璟回去就诊,他这口恶气还没有散发出去,摸着良心说,他已经算做到极致了。
车马一行不眠不休一日光景能抵达,反正尉迟云璟都撑了一天一夜了,也不差这么会儿工夫,即便是死在路上了,他也算尽了人事了。
接连两天的暴雨初停,但坑坑洼洼的官道照样难行,安车在一个个凹陷的窟窿间颠簸,尉迟云璟被颠醒了。
醒来后,等待他的不是温柔可人的夭夭,而是尉迟云臻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夭夭呢?”
尉迟云臻听了就来气,讥讽道:“二哥醒了不问别的,开口就关心起我的王妃,让别有用心之人听了去,生出无端的谣言来就不好了。”
他丝毫不在乎尉迟云臻高不高兴,经历过生死的人,会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会变得更加释然,也会愈加明白心之所向。“你过去从不在乎人言,如今倒像是换了个人。”
正文 第七百三十一章 八方辩言 (一)
尉迟云臻反唇相讥,道:“二哥过去最爱惜羽毛,如今更是换了个人。”
尉迟云璟问道:“老七主持修建直道事宜,怎么有空来九溪沟?”
尉迟云臻道:“若非我及时赶到,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道理上是不错,要不是尉迟云臻及时相救,在山洞中潮腻湿滑,他怕是命不久矣。可他一点都不感激他,反而有些失望,他宁可在夭夭怀里永远醒不过来,也不想睁开眼就看到其他人。
兄弟俩相见,自然有不少疑问要化解,两人就九溪沟碰头就是最大的疑问。尉迟云臻问道:“二哥怎么会来九溪沟?”
他慢慢直起身,尉迟云臻随手抄了个软垫塞在他背后靠着。“九溪沟有暴民,父皇特派我先遣围剿,谁知暴民是假,他们真正的目标是行刺于我。”
尉迟云臻揉了揉手腕,谨慎道:“有人要向二哥动刀子了。”
尉迟云璟问道:“你以为是谁?”
他闻言一笑,道:“二哥死了,对谁有好处,说不定是老三,也可能是老五,又或者……是我。”
他的想法与尉迟云璟不谋而合,谁都有可能,在问鼎之路上,所有人都是对手。他脸上浮着浅淡的笑色,两个聪明人之间对话,往往都是虚无缥缈,说一,可能实际上指的是二。“说得对,有可能是你。”
他笑道:“二哥若是怀疑我,那我便不送你回九州雅苑了,省得沿途我不小心下了黑手。”
尉迟云璟说不好,“你得送我回去,即便你要下黑手,起码也要让我瞑目。再者,父皇以为九溪沟有暴民窜入,是因为你修建直道在流民安置上处理不善,你闷声不响背了这么大的黑锅,岂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
尉迟云臻颔首,道:“这么看来是非去不可了。”
尉迟云璟的烧热尚未退去,说了几句话,喉咙干涸咳嗽,尉迟云臻斟杯水给他润喉。他握着茶碗,怀中愁苦。“老七,咱们兄弟许多年没有这样单独相处过了。”
“二哥贵人事忙,不像我,整日游手好闲,吃喝玩乐的。”尉迟云臻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你知道坊间都是怎么叫我的?”
他摇头说不知,尉迟云臻回道:“都说我是黄赌毒王爷,有断袖分桃癖好,哪家姑娘嫁给我,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不过说来也是因为这个明堂响亮,你才会替我保媒,这才成就了我跟夭夭的姻缘,说起来,你算是我们的媒人。”
尉迟云臻这话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存心刺痛他,谁让他不安好心,觊觎别人的王妃。“那还真是无心之失,我本以为顾丞相的嫡长女是顾蓁蓁,谁知道顾丞相为人不老道,人品低劣,强占了夭夭的娘亲,还不给名分,这才惹出来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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