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他收拾心思转移到其他人事上,也许他真的应该有个孩子,至少在继承大统方面多一个小世子,多一些底气。
晚膳时分,父子同聚,不谈正事,说起些无关痛痒的风花雪月,他总是把自己的心弦绷得太紧,偶尔释放些,才觉得日子本该如此。
用到了后半程,寿安躬身走到他身后,小声凑在耳后,道了声王爷。
尉迟云璟从席间起身退出门外,肃然问道:“出了什么事?”
寿安哈着腰身,压低声音,道:“修建直道之事牵动了不少村镇,据说因赔偿款不均,不少村落发生了暴动,现在暴民四处游窜。”
尉迟云璟闻言震惊,他行步如风往书房去,边走边说道:“你给本王说清楚,暴民现在流窜到了何处?”
寿安道:“似乎撺到了九溪沟附近。”
皇帝此行由神策军护卫,换言之,由尉迟云璟全权负责尉迟佑玄的安危,如果这趟避暑出了任何差错,尉迟云璟的仕途就该到头了。
九溪沟是通往九州雅苑的必经之地,暴民流散发生暴动,一气儿冲往九州雅苑找皇帝老儿寻仇?
任何牵扯到皇上安危之事都没有纰漏可言,他当即必须严阵以待,摸清楚暴民冲突的地点,行径的路线,人数多寡,再安排神策军是剿杀亦或俘虏。“有多少暴民,再去探。”
寿安领了命,刚要走又被尉迟云璟喊了回来。“你刚才说了九溪沟。”
“奴才是这么说的。”
尉迟云璟问道:“九州雅苑距离九溪沟大概多久脚程?”
寿安不假思索道:“快马加鞭一日,乘安车徐行一日半,至多两日。”
他又问道:“顾夭夭离开多久了?”
寿安这才发现王爷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又转移到了七王妃身上,她安好时,他可以退居二线,可她一旦遭逢劫难,他便难以自持地关心。
“七王妃离开约莫两日了。”
他的心往下一沉,感觉整个人失重了似的,跌入万丈深渊。“那她有可能与暴民撞个正着了。”
寿安不敢劝王爷放心,这心没法放,万一七王妃真的一不小心被暴民碰上了,那后果非同小可。暴民就跟吞噬庄稼的蝗虫似的,七王妃那娇滴滴的小模样,即便别人不劫色,掳人劫财,也够她下半生留下惨重的阴影。“王爷,此事要不要禀告皇上?”
尉迟云璟嘴角往下一努,前思后想了一轮,此事刻不容缓,道:“挑选百名神策精锐,随本王围剿暴民,按照暴民的行径路线,极有可能直捣九州雅苑,届时父皇安危就难以保全了。”
酒席之间觥筹交错,笙乐飘摇,靡靡之音,尉迟云璟从殿外踏来,换上了一身明光铠甲,尉迟佑玄见之惶然,一掌扬起,歌舞散尽。
正文 第七百十八章 唯避天涯(三)
尉迟佑玄容色骇然,问道:“璟儿,出什么事了?”
尉迟云璟双手成拱道:“父皇,九溪沟附近出现暴民,许是修建直道拆迁安置不力,不少百姓流离失所,怀恨在心。”
“还有这等事!”尉迟佑玄龙颜大怒,修建直道安置不力,这一时激起千层浪,激发民愤,言辞之间直指尉迟云臻不作为,安抚民生力有不逮,才酿出轩然大波。“暴民流窜到了九溪沟,难不成还把矛头往朕身上指了么!这群刁民难道要弑君泄愤不成!”
尉迟云璟道:“父皇放心,儿臣率领神策军精锐,这便奔赴九溪沟铲除暴民,绝不会让他们靠近九州雅苑一步。”
宴席中人声冷彻,面面相觑,大江国一向太平,上回有暴民流窜大抵要追溯到六年前了,乃是长江发洪水流民失所,由七王爷运送赈灾粮款不力,没想到时隔多年,尉迟佑玄再次委以重任,却还是发生了民怨沸腾之愤。
尉迟佑玄大有所托非人之怀疑,旁人不敢质疑皇上的旨意,但明里暗里都流露出七王爷办事不利之态。
“璟儿,你处事沉稳大气,朕的安危荣辱就系于你了。”尉迟佑玄主座之上,垂眸看尉迟云嵘,“老五,你与璟儿各行其事,他领神策军围剿暴民,你统帅剩余的兵力全力护住九州雅苑,不可出任何纰漏。”
尉迟云璟领命,出了九州雅苑一路疾奔。
好好的避暑之行,愣是被突如其来的流民暴乱惊扰了兴致,尉迟佑玄心中有困,烦躁不安,满殿宫眷,投以垂询的目光,他厌倦了这些等待,让他倍感压力,出了明殿,径直去了坤荣宫。
陆琅微卸了发髻,正准备小歇,不妨宫门外传来纷沓的脚步声,尉迟佑玄惶然出现在她眼前。她屈膝一福,尉迟佑玄虚虚托了一把她的双臂,道:“皇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九溪沟出了暴动,不少流民涌入,恐怕他们是冲着朕来泄愤的。”他忧思凝聚,牵着陆琅微的手。
陆琅微骇然大惊,尉迟佑玄即便不是文治武功的君主,至少也守护了一方太平盛世。每当政务困顿时,他都会找陆琅微说话,也许在他心底身处,身旁莺燕如浮云,可妻子却只有一个。
她稳住心神,她深知尉迟佑玄的来意,便宽慰道:“皇上,您不必担心,王爷们各个都是独当一面的英才。”
尉迟佑玄颔首踱步,道:“璟儿已经率神策军赴九溪沟了,九州雅苑由云嵘防守,暴民不成气候,不足为惧吧。”
他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有模棱两可之意,即便是有九成的胜算,只要有一成失利,他便满盘皆输了。
陆琅微拍了拍尉迟佑玄的手背,慰声沉绵,直堕人心。“您放心,九州雅苑易守难攻,况且由璟儿打头阵,我敢说,暴民出不了九溪沟就溃不成军了。退一万步讲,即便有意外,我也会挡在您跟前,为您挡刀。”
尉迟佑玄感动得不知所以,患难见人心,也许到了最后的最后,可以依靠白首的只有他唯一的妻子。
正文 第七百十九章 仗剑九溪(一)
因九溪沟涌入暴民事件,九州雅苑再也没有了欢声笑语,取而代之的是加紧排兵严密布防,尉迟云嵘严阵以待。
苑中的局势发生了变化,清和园一向独占鳌头日日君宠,可如今却门庭冷落,皇帝再也没有踏足,整日都在坤荣宫与皇后相依。归根到底,唯有陆琅微才是皇帝心中名正言顺的妻子,一旦遭逢意外变故,他唯有待在陆琅微身边才能心中大安。
顾依依让夏芙打探皇上的去向,夏芙回来禀明之后,她便沉默地坐在玫瑰圈椅里半晌无言。她拼上了一整个青春陪伴半朽的老人,最后居然比不上一个皮肤松弛褶皱的老女人。
她气急败坏地把夏芙赶出去,一人疾奔到梳妆台前对镜自怜又自恨,镜中人容颜无双,令人见之心生荡漾,偏生这样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却无法赢得荣耀与幸福,着实可悲。心中无限的怨愤,赌上青春就得到了狠心的辜负,实在太过浪费。她双手拂过妆台,胭脂粉黛落了一地。
身后突然出现一双手按住她肩膀,她心中狂乱一蹿,铜镜中映照出尉迟云嵘的脸,这才宽下心来。她拧着眉,显然一心不悦,道:“王爷,你这会儿应该忙着布防,怎么有空来看我?”
尉迟云嵘捏了捏她僵直的半身,道:“本王若是不来,也不知道你发这么大脾气,你这是生谁的气,气父皇去了坤荣宫,还是气本王不来看你?”
“您还有空说笑么。”顾依依转过身子,仰起头看他,“暴民都杀到九溪沟了,万一二王爷架不住,那就要直冲九州雅苑了,依依好日子尚未起头,要是落在暴民手中,那就是明珠蒙尘了。”
尉迟云嵘刮了下顾依依的鼻子,道:“本王以为你担心什么,只为了这点事罢了。与其担心暴民冲入九州雅苑,倒不如担心如何收服父皇的心。”
顾依依听出了另一层意思,道:“您的意思,暴民不足为惧?”
尉迟云嵘含笑却不直言,道:“本王什么都没有说。”
顾依依起身拉着尉迟云嵘,一把推他坐在梳妆台旁的螺纹杌子上,自己犹如一朵绽放的凌霄花攀缘在他身上。“皇上一听有暴民,连清和园的院门都没有踏入过,去了坤荣宫,说到底,还是皇后娘娘有手段。”
“所以说,什么美人也好,婕妤也好,即便是登到了妃位,在父皇心中,这些都是妾,只有皇后是天下正宗。”尉迟云嵘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的心里,所谓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这是男人心中最和谐的大同世界。
她垂首漠然,眼眸中透着幽深,自伤自怨自艾,她是皇帝的妾,在尉迟云嵘心里恐怕连妾都算不上,不过是各取所取,偶尔欢好的娼。
尉迟云嵘察觉她容色有异常,估摸着许是他的话不重听了,毕竟顾依依的身份尴尬,他对她的感情很浅薄,说白了就是**所需,哪个男人就较真喜欢上一件工具?
正文 第七百二十章 仗剑九溪(二)
他怜起顾依依颓废的下颌,如今用人之际,贸然跟顾依依处坏了关系,不利于他的宏图大业,再者,对于这具吹弹可破的身子,他还是贪恋的。“本王跟父皇不同的,你知道本王对你的感情,眼下委屈你,都是为了我们将来呼风唤雨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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