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云璟指着令仪道:“她人小鬼大着呢。”
尉迟云璟并非真心要为难令仪,只不过令仪突然而来,他一时没有防备,略有些手足无措,令仪倒好,见了面就指责他,还一味大哭大闹。他本就是最怕烦的人,被令仪搅和得什么兴致都没有了。
寿安和月儿闻声感慨,站在亭子外不敢靠近,二王爷脾性实则是不佳的,一贯以来生人勿近,没他的吩咐,擅自出现在他面前,少不得要受罚。
夭夭护着令仪,就怕尉迟云璟真要给她禁足,不过十岁的年纪,就老气横秋的,这辈子也就没有指望了。人在屋檐下,该低头还是低头,夭夭蹲下身,两手牵着令仪的手,和缓道:“公主,你跟我说过,二王爷是最心痛你的人了,刚才你那样说他坏,伤了他的心了,你跟二王爷服个软认个错吧。”
那一瞬,尉迟云璟的心就软了,时光仿佛有些错位的观感,他和夭夭若是组成一个家子,生些孩子,那他必定是个严父,而夭夭绝对是个慈母,可他欢喜着,让她慈母多败儿去。他训斥了孩子,孩子就躲到她身后去。
好在夭夭尚且知道轻重,没有替令仪顶撞他,还是规劝她去认错。
令仪一双卧蚕上挂着两颗眼泪,慢慢走到尉迟云璟眼前,小声道:“二哥哥,您别让我禁足,令仪口不择言,令仪错了,下回不敢说您坏了。”
正文 第六百八十五章 错付韶华(三)
他扪心自问,令仪无错,错处都在他一人身上,他心眼不好就是坏,故意留难夭夭。他拂去了令仪脸上的眼泪,温和道:“罢了,二哥哥适才语气重了些,你别往心里去。”
令仪生性多动,哪里能受得住关在凤阳阁里,问道:“那禁足的事儿……”
夭夭觑向他,声音略略放低,好似同他商量的口吻。“二王爷,公主都跟您服软了,您就宽宏大量些,别再为难她了。”
尉迟云璟情急之下,道:“我哪有为难她的意思,罢了罢了,今日的事都别往心里去。”
令仪眨巴着眼,看看尉迟云璟,再看看夭夭,她心里大概有了谱,这个二哥哥对人再是亲切,该端的架子从来不放下,如今却反常,七嫂嫂跟前自称“我”,可见七嫂嫂在他心中的地位是非比寻常,上回清甸斋她偷看了个大概,如今这般亲切,真是应了情难自禁这个词了。
夭夭主动请缨送令仪回去,尉迟云璟自觉没有立场阻止。月儿撑着伞,夭夭牵着令仪往凤阳阁回去,他看着夭夭的背影慢慢移出他的视线,然后脸上浮现出三九严霜,喝声问道:“令仪公主怎么会出现的?”
寿安自知差事办坏了,只好如实道:“那个月儿贼着呢。奴才拦下她,谁知她说肚子疼解手,一转眼就跑去凤阳阁了,奴才不敢拦公主。”
尉迟云璟心生无趣,颓然走进雨中,寿安小跑跟随给他支着伞,又道:“王爷,府上来人传话,说是王妃王府病了。”
“病了。”尉迟云璟借口政务繁忙,连日在甘露殿东殿中留宿,王府上是许久不回去了,连刘以沫长什么样子他都快忘记了。“本王又不是郎中,跟我说有何用。”
“王妃茶饭不思,人消瘦了,身板消瘦得就跟纸片似的。”
尉迟云璟忽然停下来,寿安差点磕在他背脊上,连忙驻足候着。“寿安,你是不是收人钱财了,这么使劲替她说话。”
寿安憋了半天话,他好歹跟随了二王爷十多年,二王爷雄韬伟略是天降大任之选,眼下伤在感情的疙瘩里出不来,他外人见了心疼,就怕王爷这颗参天大树要被顾夭夭这把破铜烂铁给砍坏了。他鼓起勇气,也不管会不会被王爷当下给开发了,直言道:“王爷,您是经天纬地之才,将来是要统帅天下的。”
“寿安,不必再说了。本王与你主仆多年,你素来谨言慎行,有些话不该你说的,一个字都不许说,想都不能想。”尉迟云璟听了个开头,就猜到了后续,打断寿安,省得彼此不好看相,连主仆的情分都顾全不住。
他单相思顾夭夭这件事情要是劝得住,能回头,他也不至于这么痛苦。事事就是难以两全,所谓的不负如来不负卿,那极大程度上是妄想,往往最后的结果就是两头都给辜负了。
夭夭送令仪回到了凤阳阁,令仪挽留她躲一阵子雨再走,可夭夭到底是归心似箭的,答应她下回再进宫看望她,便先行一步回去了。
正文 第六百八十六章 梅雨潺潺(一)
七王府的安车碾过地面上堆积的水塘,留下一道道倏然而逝的车辙,夭夭靠坐在车围子上,捧着一杯热茶。今夏雨水过重了,一连下了十天还没有见晴,夭夭感叹了句。“这天是不是漏了,下雨没完没了的。”
月儿感叹道:“可不是么,整日潮腻腻的。”
夭夭看月儿,感激道:“今日之事多亏了你,否则还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收场。”
月儿欲言又止,道:“二王爷有没有……对你……”
“没有。”夭夭掐断她的话,兀自说道,“二王爷极其规矩,不过就是留我在亭子里躲雨,一起把原本送给令仪的小食给吃光了罢。寿安有没有为难你?”
月儿摇了摇头,谈不上为难,各为其主,她也体谅寿安的处境。“我借口要解手,趁寿安不留意,就往凤阳阁请令仪公主来给您解围,令仪公主一听说您带了不少小食来,一时一刻都等不了,一路飞奔着来找您的,谁知还是晚了一步。”
夭夭脸上带笑,想起令仪着急的模样,小孩子天不怕地不怕,指着二王爷就敢骂,别的都好说,动了她的零嘴,就跟要了她的命似的。“幸亏二王爷没有迁怒令仪,否则我真是难辞其咎了。”
月儿脱口而出道:“这事儿怎么能怪您呢,谁让二王爷吃着碗里的看着别人锅里的。”
“今日的事,不许跟任何人提及,省得王爷听了多心。”夭夭扫了她一眼,“即便是你的莫大哥,也不许说。”
月儿涨红了脸,道:“主子,我跟莫大哥八字没一撇呢,怎么能是你的我的,再说了,您的事,月儿嘴上把了门,关的严严实实的,万不会乱嚼舌根子的。”
夭夭知道月儿的心思,故意逗弄她玩。“这一撇嘛,就看你要不要了,你若是喜欢,我可以替你把这个一笔添上去,你若是没有心思,那便作罢了。”
一旦遇上跟莫千亭有关的话题,月儿那一脑袋瓜子的机灵就不见了,变得笨嘴拙舌的,这大概就是女子陷入爱情的征兆,不再那么善于应变,一说起他,人就变得木怔怔的。月儿犹豫再三,羞臊道:“主子,要不再处处呗。”
夭夭笑开了花,道:“那成,按照你的意思再处处。这阵子准你告假,不必跟前伺候了,我给你拨出时间,你去跟你的莫大哥好好处处。”
月儿忙说不好,道:“这阵子莫大哥不在长安城,王爷给了他差事,一时半会儿该是回不来。”
夭夭颔首,道:“怪我疏漏了,王爷领了差事,必定分身不暇,少不得要千亭办事的。那你再忍忍,忙过这阵子,我再请王爷撮合。”
月儿感动得不能自抑,夭夭对她不仅客气,还处处关照她,跟了这个主子算是修来的福气。“月儿不敢劳烦您,月儿的事都是小事,您千万别忘心上放。”
夭夭道:“你这么说就生分了,我们明面上是主仆,可是我一早就将你视作姐妹。”
月儿愈发感动涕零,道:“主子,月儿为您肝脑涂地,一辈子不辜负您的信任。”
夭夭笑了笑,指了指她的太阳穴道:“这话就过了,你照料我生活起居,我还用不着你的肝脑。”
正文 第六百八十七章 梅雨潺潺(二)
窗边挨着一顶小叶莲紫檀半桌,其上搁着象牙祖母绿的花盏,通透华贵的器皿里却铺着一整盆子的铜钱草。这草名声最好听,铜钱铜钱的,放在民间尚且有个好意头,可宫里到处都是赤金翡翠的,这草就显得低廉了。
偏生令仪喜欢,不嫌弃这草低鄙,反而看重它坚韧茂盛,给它一片水域便能茂盛,哪怕种在泥土里亦能活。
贴身宫婢进来,躬身道:“公主,这一身衣裳湿透了,奴婢给您备了水,您洗洗身子,再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免得湿气入体。”
令仪双膝跪在椅面上,支起身子看她养的铜钱草,笑道:“你瞧,这铜钱草真精神,上月在凤鸣湖边捡了一支回来,才不过这么些时日,就养成了一大盆了。”
宫婢陪笑脸,道:“那是您养得好。”
令仪笑了笑,犹如荼蘼花般,道:“什么人养什么花,我就跟它似的,自个儿也能长。”
宫婢劝道:“您别这样,二王爷对您是上心的。”
令仪怅然无望,道:“二哥哥的心思在哪里我一清二楚。”
贴身的婢子,令仪不避讳她,宫婢心奇问道:“既然您都清楚,为何还要冒着得罪二王爷的风险,替七王妃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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