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突兀的闯到他眼中,上官知怒不可遏。
“段兴!”
这是大殿下心腹。
敞着的大帐篷里,几个衣着华丽的女真人,看上去颇有权势。段兴坐在他们中间对外面看着,不时交谈几句。
还用问吗?他在这里只能是寻找太子的下落。并且,他认得上官知。
愤怒的同时,上官知浮出庆幸。也许,他找的还有父亲母亲和许多的人。
不为自己不为太子,也得干掉他。
他深入到山林腹地,如果贪功心切,这个冬天留下来,隐在的威胁如附骨之疽。
皮毛制成的大帽子盖住脸,上官知在皮毛后面目光闪烁,把方位看了,把需要的货物看了,又看了怎么逃走。
他的手一直按在腰间弯刀上,佩这刀让他看上去像女真人。但是背后让人一碰,上官知心头剧震大为不妙。前行一步把背后可能再来的动作化解,敏捷一扭身子,弯刀无声无息亮出半截。
“兄台,收刀吧,这里都是人。”
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眸光并不怎么亮,却穿透上官知的皮毛衣,直看到他手上去。
“公子,”
另一声从中年男子后面出来,可见半张面庞。
上官知湿了眼眶:“识墨,”他贴身侍候的四个小子,以笔墨纸砚命名。这一个,是识墨。
中年男子又一抬手,这一回上官知没有拒绝,由着他拍在肩膀上扛着的皮毛上:“怎么卖?”
“来这里的次数不多,不懂行情,您看着给。”上官知煞有介事,眸子里一直红红的。
他看得到识墨的眼里,也是水光无数。
“给你这个价,给我送到帐篷里。”中年男子一亮巴掌,曲起几根指头。
上官知很是停当:“能再多给些吗?”
中年男子皱眉头:“好吧,好生给我送来,加你一斤盐。”
中年男子和识墨在前面走,上官知后面跟。一溜四个硕大的帐篷,有两个没有帐帘,看得见里面堆的货物。还有两个帐帘低垂,风雪虽大也没吹动,这是住的帐篷。
“大掌柜的回来了?”
看货的伙计招呼着。
中年男子步子没停,上官知的步子也没有停,伙计们眼角都没有扫来,反而在收到中年男子的眼色示意后,警惕地注视着上官知的身后。
帐篷内,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公子,”笔墨纸砚里的石砚。
“公子,”走散的上官知护卫。
“公子,”京都护卫五人。
“上官公子,卑职有礼了。”宫中侍卫总管之一,施央。
角落里睡着两个人,急切地问道:“见到我家姑娘没有?”
刀豆包扎着手臂包着腿,面无血色。枪豆伤在腿上,也失血不少。
“你家姑娘是?”
二婢带伤,上官知有些不敢认。
识墨道:“楚云期先生家的丫头。”
“是芊眠姑娘的人吗?”
“是是。”刀豆枪豆有了喜色,挣扎着想要起来:“见到我家姑娘了吗?她好不好?”
“她好,她好的很。”上官知对着她们也湿了眼眶。
帐篷分内外,中年男子打开内帐帘,客气地道:“上官公子,请这里说话。”
两个人进去后,中年男子拜伏于地:“属下梁招财见过公子,属下乃风雨雷电中风七。”
风雨雷电,是上官国舅的私兵。但是做的呢,一不是铲除异己,二不是勾结党派。他们是常年派往他国的探子,和上官家遇到大变时的后着。
上官知来找的,就是他。但是风几或电几,他却不知道。两个人对过暗号,梁招财不等上官知问,就说起来。
把热茶水送到上官知手上:“国舅护着太傅往鞑靼国方向去了,国舅夫人在半路遇上,由风一护送回中原。”
上官知喜出望外:“母亲?得救了。”
“是,国舅夫人临走时说,见到国舅和公子时带个话,她本应该留下来寻找国舅和公子,但是她气力怯弱,不如回中原去,联系忠义之士,伺机揭露大殿下阴谋。她说请国舅和公子早日组兵马,她等着。”
上官知大增胆色:“好好,”
这是他的一家人,父亲彪悍的主儿,知公子为人强悍个性坚永,而他的母亲,也不差。
再问父亲:“知道具体在哪里吗?”
“属下已知会全部同僚,让他们前往鞑靼国接应。一有消息,立即呈给公子。”
上官知把热茶一饮而尽,信心满满地道:“父亲,不会有事的。”梁招财一个劲儿点头。
“我需要盐、布匹……。”说到最后,上官知嘴角上扬:“还有女人由里到外的衣裳,有几套要几套。”
“有有。”梁招财道:“京乱前我们从京里离开时,一个伙计给媳妇带两套衣裳,准备跟完这一趟商队,就回家娶亲。公子要,我让他拿出来,从肚兜到鞋脚整齐的很呐。”
上官知眸光炯炯:“你的伙计知道你身份吗?”
“不知道,不过咱们在别人的地方,他们会和我抱成一团。”
“还有,”上官知凛然:“我要杀个人。”
“段兴?”梁招财反问。
“你怎么认识他?”
“属下正为他犯愁,他和女真两个最大部落的贵族天天在集市上,离开的人和货又都盘查。他认得公子的小厮识墨、石砚,也认得侍卫总管施央,属下正担心走的时候要和他干一仗才行。属下不怕,但是属下就此暴露,没法往这里来,国舅知道不会饶过属下。”梁招财愁眉苦脸。
上官知一字一句地道:“他也认得我,杀了他!”
梁招财眉开眼笑:“那敢情好,公子要怎么办,属下能做什么?”
“你先把我要的东西弄来,放到马上,让人先赶走,我再告诉你怎么办。”
梁招财出去,上官知随后出内帐。见刀豆、枪豆起不来,让所有人坐到刀豆枪豆附近,紧急开了一个会议。
施央第一个叫好:“杀段兴,我赞成!”
从京里出来的人,没有一个对大殿下没有恨。别说迫在眉睫要杀段兴才有活路,就是大殿下在这里,也提刀子上去,眉头不会皱一下。
梁招财办事很快,不到半个时辰,上官知要的东西都备下,上官知要学的话,也学会。
东西放到马上,由段兴不认识的两个京都护卫赶着出集市。估摸走出五里地,上官知提着弓箭,皮毛帽子盖住脸,在集市上逛着。他的打扮,和集市上大部分的人差不多。
离的近了,段兴的嗓音传到耳朵里,犹如尖刺,一下一下扎着上官知的耳膜。
他双眸本是遇到幸存者的微红,现在变成戾气的通红。
忍着气,试图再接近段兴等人。有两个男子呵斥:“滚开,没看到老爷们在这里吗?”
“啊啊!”
上官知粗着嗓子,身子一歪,脚步在雪地上一滑,对着男子一头撞去。手舞足蹈着大叫:“啊啊……。”
几个佩刀的男子哄笑:“哪家的小子,路都走不稳。”
看似手忙脚乱中,上官知又滑近两步。额头就要贴住男子拔出的刀时,忽然双手拉开弓,对着段兴身边一人射去,嘴里用本地话大叫:“你抢我妻!”
随后,又是几箭射出。
那人面门中箭,身子往前歪去。段兴跳起抽剑,将舞还没有舞时。施央趁乱走出,双手执弓,大喝一声:“倒!”
箭如流星,飞如闪电,扎到段兴胸前。段兴最后一个眼神看来,最后一句话和着嘴里血沫涌出:“是,你!”
倒地气绝。
总管施央,是宫中有名的神射手。
十几匹马奔出,有两匹来到上官知和施央身边。识墨和石砚伸出手,分别拉两人上马。
集市,四面都可以是路。但帐篷连帐篷的时候,商人圈地似的用布幔把帐篷连上,挡风,也可以防止小偷有太多的路走。
梁招财是在这里经营几年的大商人,占地最多。此时,他一大片的布幔破开大口子,梁招财捶胸顿足大骂大叫:“天杀的贼,偷了我的马走,我的东西丢了,天杀的贼啊……。”
叫声里,上官知、识墨和石砚、施央从他身边一骑绝尘。
“天呐,贼,快来捉贼啊……。”梁招财手指着上官知背后的风雪,大叫着管辖本地的贵族:“朝巴图老爷,我每年送你上好的盐,快来帮我拿贼啊……”
刚跳几下,他堆高高的货物扑通通往下掉落。两个追的最快的男人,勒马较快,才没有让货物砸中。
很快,货物倒下把这个口子堵上。追的人被迫从集市上的路走时,梁招财伏地大哭:“我的东西,贼啊,你怎么偏偷我的东西,朝巴图老爷,救救我……”
肚皮贴着地,手脚并用乱踢乱打,哭的好不伤心。
哭声里闹声里,吕胜迅速回到帐篷。樊华迎上来:“怎么了怎么了?是父亲母亲和妹妹来了吗?”
吕胜刚才在集市上,把上官知和施央杀人看得一清二楚。有力而急促地道:“咱们的人,他们杀了人,就要搜索了,快走!”
这位天不怕地不怕,反而很喜欢:“跟上他们,就能找到楚叔父婶娘和妹妹。”樊华就跟上附合:“找到父亲母亲和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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