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大半天了,要停下来休息吗?你去问问郡主。”秦峰穿着日常的铠甲,脖颈露出里面的红色内袍,手持红缨银枪,魁梧壮硕的身端坐在黑色骏马上,望着前面悠长的队伍,整个人心情有些不出来的焦躁。
他一转头,对着身边的副将丢下一句,副将领了命令,策马扬鞭,疾驰而去。
副将靠近秦长安的马车,白银跟马夫坐在车外,听了副将的问话,白银才朝着车厢问道。“郡主,您累吗?将军问要不要停下片刻。”
因为是隆冬,马车口不再是挂着一张单薄的帘,而是用了厚实的两道门帘,里面缝进很多棉花,起到最好的保暖效果。
北漠有规矩,新娘要坐的马车,必须是她独身一人,避免喜气被人冲撞,所以即便白银也只能坐在马车外。
“不用了,我只是坐在马车里,有什么累的?若每日都为了我而停下,何时才能到金雁王朝?”秦长安的嗓音从里头传来,依旧清冷平和。
白银不疑有他,朝着武将摇了摇头,对方领会了意思,马头一转,往后方奔驰而去。
“郡主她不累。”武将老实。
秦峰刻刀般的浓眉拧了一下,很快恢复成往日的冷酷神色,暗自松了一口气。“继续走。”
一路上,秦峰都没见到可疑的人,难道龙厉先一步回去了?
但怎么想,他都不认为龙厉是那么安分守己的男人,或许,龙厉就藏在那三十多个护卫队的队伍中,伺机而动,势必是熬不住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偷偷摸摸跟长安见面的。
就为了防着狡猾如狐的男人,秦峰才要求亲自护送秦长安出嫁,心底有个想法,是要杀杀龙厉的锐气。
扬起棱角分明的下颚,他骄傲地望向远处的天空,身为主帅的气势磅礴如云。“通知前面的蔡统领,两个时辰后停下来,就地安营扎寨,冬日天黑得快,宁可少走一段路,也不能误了扎营的时辰。”
“是,将军。”
……
痛。
头痛的很,除了头痛,身体四肢也有不同程度的酸痛传来。
床上被锦被包裹着的女嘤咛一声,眼皮下的眼珠转了转,及其吃力地掀开眼皮来,但眼神却极为涣散。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能定神看清这间屋,光看摆设物件,就知道是富贵人家,但对她而言却极为陌生。
无数个疑问,渐渐在她脑海里积聚起来,她不是已经出嫁了吗?怎么还在府里?
但很快,她马上意识到,这不是她的郡主府。
身体好似被掏空,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她绵软无力地又躺了会儿,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的喧嚣声,人声鼎沸,欢声笑语。
她抿了抿干涩的唇瓣,又不受控制地发了会儿呆,昏昏沉沉地躺着,不免再度不敌困意,想要闭眼睡觉。
远处的喧闹透着喜气,但很快被冲散,她歪着脑袋,意识频频被吞噬,她觉得不对劲,却又无力抗拒。
颈后的酸楚,让她睡得很不舒心,她伸出手摸了摸,锦被下的手臂露在空气里,很快沾染上些许寒意。
她陡然睁开眼,牢牢地锁住那一只光洁毫无遮蔽的玉臂,只剩下手腕处的黄金手环,这个凤形手环有个特别的开关,外人不知如何解开,只有她才明白。除此之外,临行前被戴上的那些玉镯戒指什么的,全都消失无踪。
理智一点一滴地汇入脑海,她想起自己最后见到的是那个不明来路的婉容宫女,然后就是一片空白。
那个婉容不是宫女,她的点穴功夫,绝不是一两日能练成的!
秦长安很生气,这几年来,她还没被人暗算过呢,即便自己没有武艺,但一般人想拿捏她,轻易无法得手。
她吃力地掀开锦被,想要下床,这里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她必须探个究竟,才能找到离开的出路。
掀开来的时候,她却是瞪大了眼,彻底怔住了。
锦被下的身体,是光溜溜的,非但没有嫁衣,连肚兜和亵裤都不翼而飞——
她的脑袋轰一声炸开来。
正文 090 圆什么房?
,!
就在此刻,门口有着很低微的话声,她马上重新躺下去,不让自己多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
那人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秦长安暗中咬了咬牙,可惜防身的毒药和匕首全都不在身边,而她也失去了平日的活力,难保是在她被点穴昏迷了太久身体一度难以恢复,她该怎么自保,又该怎么让这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来的人,是个男人,她细心分辨,放松身体,让自己看来依旧在沉睡。
男人在她床畔前止步,缓缓俯下身来,凝望着她平静的睡脸许久,才难以抑制心中的澎湃,手掌贴上她的面颊。
对方身上有着浓重的酒气,不但如此,还混合着沉香气味……
等等,她身边有谁是嗜好用沉香的吗?!
灵光一闪,三个字猛地跃入脑海,秦长安整个人僵住。
他痴痴地望着,眼前的女冰肌玉骨,青丝垂泄,发梢闪烁着琥珀色的光芒,细长的脖颈白皙美好,那一瞬,他不知怎么想的,手掌沿着她的脸慢慢往下移动,已然触到她的锁骨。
秦长安只觉不能再忍下去了。
就在此刻,床上熟睡着的女蓦然睁开眼,伸出手一把扯掉她头上的簪,直接刺向他的手。
男人一痛,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挺直了身。
“果然是你。”秦长安恨恨地,一手横亘在胸前,以锦被盖住春光,眼神几乎要把对方烧出一个洞来。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正是萧元夏,他一身大红色吉服,俊脸一扫多日前的憔悴愁闷,有着一种异常的精神风发。
“长安,你醒了。”萧元夏的手背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被刺了一道口,此刻正在流血,但他顾不得,欣喜若狂地扶着床沿,想要靠近她。
“婉容是你派来的刺客?萧元夏,今天是你的大婚之日,把我强掳到这里来,你想做什么?”气急之下,她对他直呼其名,不愿再虚与委蛇。
“我想做什么?长安,你还能不懂吗?”萧元夏突然伸手抚上锦被,低声。“你醒的早了点,不过不碍事,我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听他的言下之意,她之所以会这么乏力混沌,难道被下了迷药?只是她体质特殊,迷药对她的作用很,所以她才能这么快醒来?!
秦长安险些炸毛。
萧元夏定定地看着手背上的伤口,眼底有锋华闪过。“我一定要娶你。”
她蹙眉:“这话从你口里出来,才让我失望,堂堂一个皇,竟然做出土匪的行径。”
那双宝石般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定和偏执,明亮又灼热,刺的萧元夏心口一痛。
“是啊,堂堂一个皇,竟然做出土匪的行径……长安,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他悠悠地,表情透着一种莫名的温柔。
可惜,就算萧元夏此刻再柔情脉脉,也无法感动秦长安一丝一毫。
“把我的衣服拿来,趁你还未铸成大错之前,一切还来得及。”
“已经来不及了。”他目光炯炯。“今天是我的大婚之日,同样,也是你的,是我们俩的。”
这一席话,颠三倒四,乱七八糟,听得秦长安一头雾水,她是在今日出嫁,但至少也要过一个月才能到金雁王朝举行正式的婚礼,怎么会是今日?!
她眸光一沉,再度看向萧元夏一身新郎官的装扮,窗外的天色已经是漆黑一片,既然是他的大好日,离开酒宴后,不该是去新房跟新娘洞房吗?
怎么会来找她?
“你把我掳来,就是为了刺激梁雪?甚至连两国和亲的大事,你也不放在眼里?你可知你得罪了多少人?”秦长安冷着脸质问。
萧元夏趁着屋内明亮的珠光,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脸,她的肌肤宛若上等的白瓷,虽然脸上的妆容比平日明艳,稍稍浓了点,但仍旧是格外漂亮。他见过她在军营里素面朝天的模样,身上溅到血迹都不掩天资,更何况如今……新娘的妆面美丽动人,而锦被上露出的脖颈和光洁肩膀,几乎让他不得不浮想联翩,想着锦被下的娇躯有多美妙……
“长安,你可知,我们能够顺利成亲,才是北漠最大的事。”他微微一笑,俊脸依旧儒雅温和,没有任何猥琐讨厌的神色,但他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用锤大力敲击在她的心脏上面。
“我们顺利成亲?”
“这里就是皇府的新房,是专门为你临时布置起来的,之前的那间我怕你不喜欢,就撤掉了。”
秦长安头一回觉得跟萧元夏鸡同鸭讲,他的话表面上没什么特别,但她却是罕见的无法思考,这种无力懵懂的感受,让她极为难受。
之前的那间新房,可不就是为了梁雪而布置的吗?新房撤下了,新娘梁雪的人呢?!
如若皇府没有新娘,那么——
她除了满心愕然之外,顿觉那股火气一路烧到脑里去。怎么可能?她成了萧元夏的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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