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夏清时转过了头,看着沈临洛,“宫里有三副,我亲眼所见。”
沈临洛面色凝重起来:“当真亲眼所见?那三副一齐出现在了你的眼前?”
夏清时刚想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并不是一起出现的,不过,我先在大公主瑶姬处见到了一副,然后又见饮音公主戴了一副,本以为我们手中这副是从佳乐贵妃处传出来的,哪知前几日元宵夜宴上,佳乐贵妃也戴了一副……”
沈临洛淡然一笑:“如此便是了,你并未见到三副一同出现,一样东西今日在我这里,明日便可在你那里,所以,只能表示宫里至少有一副而已。”
竟是这样!夏清时恍然大悟,在宫里看到三副便先入为主的认为三人各有一副了……
沈临洛接着道:“据我查证这明月珰全天下仅此三副,不可能再多出哪怕一枚来,而且,这明月珰制作工艺非凡,不是人人都可以轻易仿制的,这也是天下仅此三副,如此稀少的原因。”
夏清时颔首。
蹲在了江岸边,捡起三粒细小的石子。
“皇上亲自赏赐三副明月珰分别给了皇后,锦妃和佳乐贵妃。”
她在大公主处亲眼见瑶姬从匣子里拿出明月珰,说是皇后赐予静娴贵妃,静娴贵妃又给她的,如此皇后那一枚的下落已清晰明了。
想着便将手里一粒白色的小石子扔进了水中,荡起一圈圈波纹。
摊开手掌,里面还有一红一黑,两粒石子。
饮音公主从锦妃娘娘那里出来时,耳边戴着明月珰,却不知这明月珰究竟是不是来自锦妃。
夏清时捏着红色的石子想了想,终又放下,拿起了那粒黑色的石子。
佳乐贵妃倒是亲眼见她戴着那明月珰。
只是……
捻磨了片刻手中的石子,夏清时最怀疑便是佳乐贵妃,毕竟向皇上告发她父亲的便是太子。
只是不知道佳乐贵妃耳边那明月珰究竟是不是皇上赏赐下来的那副。
沈临洛见夏清时眉头皱得如同起伏不平的山峦。
伸手过去,一下取走了夏清时手里的两粒石子,朝着江面平平飞了出去。
石子划过波澜不平的水面,连跃起四下后,落入江里,不见终迹。
“此刻想这些,便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出结果,走罢,我带你去石宝舫里看看。”
沈临洛拂了拂衣袖,转身朝已冉冉燃起灯笼的石宝舫走去。
……
此时已是申时末,江面上的灯火渐次亮起。
半江已红了一半,仿佛凝住了这半面的江水,漾出些靡靡夭夭的歌舞声,不停不休,直到江河尽头。
另一半却仍瑟瑟着碧波,映衬着江河对岸的人家与连绵的田地,一刻不停地向东流去。
而在那连绵不绝的花船当中,最瞩目的便是石宝舫了。
石宝舫灯火通明如江面上冉冉升起的红云。
已有穿着华贵的男人争相着排队拿号往石宝舫里进。
这石宝舫不比一般的花船。
石宝舫大多数时候是招待王孙贵族的,在平日里开放,更是限定了人数,先到先进,因为有限,显得更加珍贵,是以这石宝舫的门前反而堆了最多的人。
很多有钱人家的公子早早派遣了下人前来排队,或是一掷千金,买一个能进舫的号牌。
夏清时跟在沈临洛的身后,不顾排队的人群,径直走到最前头。
沈临洛取下自己的腰牌,往前一递,立马有姑娘出来一左一右的揽住沈临洛和夏清时,邀他们往船舫里走。
揽住夏清时胳膊的两个姑娘便如两团柔云,轻轻袅袅的挨靠在夏清时的身上。
夏清时比一般的姑娘略高一些,胳膊被架着抵在两处柔软里,鼻息间亦是腻人的脂粉气,要多不自在,便有多不自在。
好不容易进了石宝舫,刚一坐下,那两个姑娘竟冲着夏清时身上扑倒而来。
吓得夏清时如同受了惊的小猫,一下炸了毛从桌案前蹦起,死命的捂住胸口。
两个小姑娘上下打量着眼前这细皮嫩肉的公子,满脸的疑惑。
沈临洛倒是怡然自得,给自己倒了杯酒,徐徐喝下,这才笑着挥退了身旁的莺莺燕燕:“你们都下去罢,夏公子第一回来,受不得刺激。”
几个姑娘面面相觑,沈公子的话或褒或贬,也不知是夸她们太美太销魂,还是说她们令人害怕……
夏清时瞪了沈临洛一眼,直到姑娘们皆颓气的退远了,这才重新坐了下来。
刚一坐下便沉下脸,压低了声音道:“此刻已经进到石宝舫里来了,你要让我看什么?”
沈临洛举起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慢慢道:“嘘!这石宝舫可不比一般的花船,千万别打草惊蛇。”
夏清时拂开又一个想要靠上来,衣衫暴露的女人,忍不住道:“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沈临洛在仰头喝酒的间隙,看了一眼二楼微微亮着灯的那个房间,顿了片刻后道:“一会儿,再等一会儿便好。”
夏清时咬了咬唇,一把端起桌上添满的酒杯,一仰头,将整杯酒倒进了肚里。
火热的酒气从唇齿间一直延伸到肚子里。
夏清时整个人都跟着一下暖了起来。
刚想拿起第二杯,忽听身旁沈临洛悄声道:“灯熄了,我们走。”
“还记得上回,我正要进去,便被你发现的那个房间吗?就去那里!”
沈临洛说完,人已经起身往后边挂着一串玛瑙翡翠珠帘的雕花木门走去。
那木门外便是船尾,天气再暖和一些,有的客人便爱坐在船尾处,喝喝茶下下棋,看江面上千帆过尽,偶有鸳鸯野鸭戏水而过,一片风光霁月。
可此刻,隆冬虽已过去,天气却并未回暖,因此那船尾处自是一个人也没有。
夏清时知道那房间在二楼,却也只得跟着沈临洛去了船尾。
刚一推门出去,便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江面上风本就大,在暖人的船内待久了,乍一出来更觉寒凉。
亏得刚刚一时气恼喝了一口酒,此时热烈的酒意从肺腑中升腾起来,让一向畏寒的夏清时,竟也不觉得冷了。
沈临洛抬手向上指了指。
夏清时看到船尾上方的二楼处,有一个露天的甲板,只要能从这翻到甲板上去,便能轻易进到二楼船内了。
沈临洛看了看周围,天寒地冻的,没有人傻乎乎的往船外跑。
“这石宝舫并不简单,万事皆须小心。”
说话间,已身手矫捷的翻了上去。
然后俯下身,伸出手来递给夏清时。
石宝舫一楼船舫是挑高的结构,因此从一楼的船尾到二楼甲板是寻常围墙的两倍高,而甲板周围又围有一圈半人高的栅栏,只怕寻常人皆是翻不上来的。
夏清时眉头一蹙,看也不看沈临洛一下,脚尖点地,手顺势拉住一旁的垂花柱,轻轻松松一跃便翻了上去。
看身形竟比沈临洛还更飘逸一些。
沈临洛收回尬在半空的手,朗朗一笑,赞道:“好功夫。”
然后冲夏清时道:“你在这里等着,待我破了那门……”
在他们面前有一整面的木格雕窗,和一扇双开的木门,门应该是被人从里面锁住了……
夏清时不待沈临洛说完,便道:“你怎么破?踹开?”
沈临洛摇头:“踹开动静太大,我先从侧面开着的窗户中翻进去,从里面想办法将门打开,让你进来。”
沈临洛胸有成竹,上一次他便是这样逃走的。
不过,掉下去也不怕,毕竟他从小水性便好。
泠泠寒风在四周刮着。
石宝舫侧面几乎是一整璧的光滑,要从侧面的窗户翻进去……
夏清时看了眼滚滚翻涌的江水,似乎已经看到了沈临洛头朝下掉进去,顷刻间便淹没不见的景象……
沈临洛见夏清时的神色不禁扬眉问道:“你担心我?”
夏清时耸耸肩:“担心你做什么,你若被鱼吃了,我反倒少了个仇人,我只是没想到你竟会这么蠢。”
沈临洛刚想说话,便见夏清时从衣袖里摸出一枚造型古怪的钥匙。
她走到木格窗边,纤细的手正好能从窗格上伸进去,只片刻的功夫,便听啪嗒一声,有铁锁应声而落。
夏清时轻轻一推,双开的木门咯吱一声,缓缓打开。
里面正是那“回”字型的走廊。
此刻楼下闹闹嚷嚷,楼上仍旧如当初那样,空无一人,便连灯也并未点上一盏。
夏清时回转过头来,脸上露出皎洁的笑:“就说你蠢吧……”
话还未说完,只听刺啦啦一阵奇怪的响动骤然而起。
在夏清时疑惑的回头间隙,沈临洛上前一步,喊到:“小心!”
只是顷刻间,一枚铁箭噗嗤一声从木门的门楹上激射而出,箭尖蓝汪汪的,显然是淬有剧毒。
夏清时正站在门下,那箭尖与她不过咫尺之间,速度又快得惊人,直直朝着她的眉心,刺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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