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净嘴唇哆嗦一下,想说怎么能拿大将军的命赌呢?可周净又想,不赌一把,他们又能怎么办?现在他们也找不着比孙方明更好的大夫了,人心隔着肚子,谁能看透院子里那个装神弄鬼的女人的心思?看不透,那可不得赌吗?
孙方明配药很快,等一碗浓黑色,却无味的汤药被配好后,孙方明看着莫良缘又问了一遍:“小姐,这就给大将军用药吗?”
坐着的云墨再也坐不住地站了起来。
周净有些不敢看了,将头扭到了一边。
莫良缘也手撑着坐椅扶手站起身,盯着孙方明手里的药碗看了一会儿后,莫良缘说:“给我爹用药吧。”
孙方明说:“好。”
云墨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帮着孙方明给莫大将军喂药。
莫良缘往床榻前走的时候,踉跄了一下,不等周净扶,她自己又站稳当了,几步到了床榻前,可是看了自家父亲一眼后,莫良缘就又不敢看了,心里是既期望,又害怕。
周净站在了莫良缘的身旁,先在心里念了一句佛祖保佑,随后又觉得自己这辈子还没进庙给佛祖烧过香,佛祖给知道他是谁?又在心里念一句老天爷保佑后,周侍卫长又觉着老天爷从来就没保佑过自己,于是周侍卫长开始念咒一般地,在心里默念,大将军一定会没事的,大将军一定会没事的,……
孙方明在这个时候很镇定,在云墨将莫大将军的嘴拿筷子撬开后,孙方明将汤药分了几次,给莫大将军灌了进去。
云墨拿开筷子,手有些发颤,筷子上沾着的汤药,就一滴滴地滴落到被头上。汤药的颜色看着如墨汁一般浓黑,但滴到素色的被头上,却只是淡淡地洇开了一片水迹,不见有颜色。
“我家大将军这就能醒了?”周净小心翼翼地问孙方明。
孙方明摇头。
“您能不能不要摇头了?”周净哀叫道。
“等一等吧,”云墨道。
莫良缘这会儿说不出话来,只盯着自家父亲看。
孙方明放下药碗,就给莫大将军把脉,这样情况一有变化,他就能知道。
时间变得难熬起来,想这时间快点过去,可偏偏感觉这时间过得极慢,莫良缘不时扭头看看窗外,觉着窗外的天色始终没有变化,她等待她父亲醒来的时间僵在了原地,不曾变化过。
周净站不住,但他也不敢走动,只能一会儿将身体的重心放到左腿上,一会儿又将身体的重心放到右腿上,就这么换来换去的站立,看着人在动得不停。
云墨原本能带着膝伤,从关外骑马赶回鸣啸关,可现在他发现自己无法久站了,而且想坚持也坚持不住,最后只能坐在了床榻前的圆凳上。
孙方明脸上的表情一直没有变化过,手也一直没有离开莫大将军的脉门,孙太医正就保持着这个姿式,端坐在床榻边上。
卧房外,天色渐暗,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消散之后,黑夜降临。
二更天的时候,朱九从西街回来。
听见朱九求见的声音,莫良缘才扭头看卧室内室垂放着的门帘,但她没应声,也没往内室门那里迈步。
“小姐?”朱九在门外又喊了一声。
云墨按揉一下自己发麻的腿,慢慢地站起身来,跟莫良缘说:“我出去看看。”
“好,好啊,”莫良缘整个人看着都不太清醒,茫然无措。
“这么长时间了,叔父都没有性命之忧,”云墨小声道:“所以就算大将军还是无法醒来,至少我们得到的不是最坏的结果。”
至少人活着不是吗?云墨这句劝慰的话就是这么一个意思,只是这会儿莫良缘脑子僵住了,她就是没听懂云墨的话,心里想着什么最坏的结果?然后莫大小姐没能想出答案来。
“坐下吧,”云墨轻按了一下莫良缘的肩膀,没费半点力气就将莫良缘按坐在了,他方才坐的圆凳上。
云墨一瘸一拐地往外走,莫良缘坐在圆凳上看着自家父亲发怔。
周净听见云墨往外走的动静,扭头看云墨的时候,目光从窗前扫过,周净人就是一跳,他这才发现这会儿竟然已经是夜里了!
第862章 叶纵的刑伤
朱九将叶纵带回来,云墨见到叶枞时,叶纵被朱九亲了和抱着放到了一张床榻上,因为被压到伤口,叶纵的背上又有血流出,昏迷中的人闷哼了一声。
朱九抹一下额头,跟还未及发问的云墨道:“他受得都是外伤,已经有人去军营叫大夫了。”
治外伤最好的大夫,无疑就是军营里的军医了。
云墨能闻到叶纵躺在的味道,一股伤口腐烂之后的恶臭味,云墨低头仔细看叶纵,叶纵的脸上也有伤,但就云墨看着这伤并不严重,“叶纵?”云墨喊了叶纵一声。
叶纵没有反应,刚才那一声闷哼声之后,叶纵就再没发出过声响。
朱九解开了叶纵的衣衫。让云墨看,一边道:“他要命的伤都在身上,我们再迟几日找到他,叶将军兴许就活不了了。”
云墨一眼看见叶纵的胸膛,就倒抽了一口气,再定睛一看,云墨就觉着他们应该杀了辛木玉那帮蛮夷。
叶纵的身上到处都是严重的烙伤,看不见一块好的皮肉,这烙伤还是层层叠叠的,叶纵不止受过一次烙伤。
“九爷,大夫来了,”屋外传来朱九一个手下的声音。
“快进来,”朱九忙道。
军营里一个姓曾的老军医,带着自己的三个徒弟从屋外走了进来,曾老爷子最小的徒弟年岁最多十五六岁,一眼看见床上躺着的叶纵后,小徒弟就“啊”的惊叫一声。
曾老爷子这会儿没空教训自己的小徒弟,他看见叶纵这一身一层层叠着的烙伤时,也是吃了一惊。
云墨冲回神之后要给自己行礼的曾老爷子摆一下手,道:“您老快给他看看。”
曾老爷子忙往床榻前又走近了几步,等看清床榻上躺着的人是叶纵叶将军后,老爷子张大了嘴,震惊之色溢于言表,怎么会是叶纵?
朱九在一旁道:“这事不要多问,你快些救人吧。”
曾老爷子稳稳神,招手叫自己的三个弟子上前,要动手给叶纵处理伤口。
云墨是个细致人,见曾老爷子马上就要动手,便问道:“老爷子准备怎么救他?”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曾老爷子的鼻尖已经冒了汗,老爷子擦一下汗,但随即鼻尖就现了汗粒。
朱九看一眼曾老爷子,故意说让老爷子宽心的话道:“老爷子,比咱们叶将军更重的伤您都治过,您还拿叶将军的烙伤没办法吗?”
沙场上下来的伤患,断个手脚只能算是轻伤,那失了眼睛,被开腔破腹,肠穿肚烂的不知道有多少,曾老爷子是见过许多比叶纵这伤还要重的伤患,可想到叶纵的身份,老爷子这心就静不下来。
“蛮夷耍了阴招,”云墨这时跟曾老爷子解释了一句,道:“叶将军着了他们的道。”
曾老爷子“啊”了一声。
“他可不是伤在大小姐的手里,”云墨又小声跟曾老爷子说了一句。
莫良缘没将叶纵的事往外宣扬,如今知道叶纵出事的,也只是鸣啸关里几个主要将领知道。曾老爷子刚才还在想,怎么大小姐回来之后,人就在大将军府里的叶纵就没了消息,等他瞧见人了,叶纵已经是遍体淋伤了,这让老爷子不得不往,叶纵是不是得罪了大小姐这上面去想,这也是莫良缘名声不佳的恶果就是了。
“老爷子你快点吧,”朱九轻摇一下头,催曾老爷子道:“你就让叶将军这么躺着吗?”
曾老爷子又哦哦了一两声,搓一下手,跟云墨道:“他这身上都烂了,都把烂肉刮了,然后上药。这蛮夷,”老爷子弯了腰,盯着叶纵身上的烙伤仔细看了一会儿,说:“蛮夷给叶将军上过药,他们这是不想叶将军死呢。”
朱九说:“嗯,蛮夷想让叶将军活着遭罪。”
“只要叶将军能挨过这阵子疼,”曾老爷子说:“他就能活,只是这身上得留疤了,以后夏天的时候,叶将军得遭罪了。”
疤痕皮肤不会出汗,曾老爷子能预想的到,以后每天夏季天气炎热时,叶纵得有多受罪了。
“您先救活他吧,”朱九道:“以后您再想咱们叶将军已经过夏天的事儿。”
有朱九的手下端了几盆温水进屋,在曾老爷子的示意下,这几盆水就放到了床边的地上。
曾老爷子往水里加了他自己配的药粉,盆中的清水顿时变得有些发黄。
“得找几个小伙儿来按着叶将军,”调好了水,曾老爷子跟云墨和朱九说:“这药水能伤口有好处,就是沾上伤口会让人疼。”
朱九又叫了几个手下进来,让这几位按住叶纵的四肢。
几个年轻人刚要往床榻前来,曾老爷子就摆手,说:“可不敢这样,去换身衣服,将手用药水泡一下。”
“照做,”朱九跟手下们道。
几个年轻人跟着曾老爷子的大徒弟走了出去。
云墨不好走,坐在了一旁,看曾老爷子给叶纵处理伤口。朱九一直站在床榻边上,他没问云墨大将军怎么样了,这位这会儿只专心致致地盯在叶纵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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