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苏姐姐的灵魂,好似百里冽眼睛里残余的琉璃色一样,萦绕在这孩子身上,让自己为之而心悸。
元月砂和百里冽的神色都很细微,也是没有人会察觉得到。
然而偏生有个人痴痴的瞧着,而且还瞧得十分仔细,十分认真,十分入戏。
百里纤不觉气得浑身发抖!
这一刻,她已然是笃定,元月砂已经和百里冽有私情了。
所以才这样子的眉目传情,流转这样子的奇异姿态!
简直是,是,不知廉耻!
她恨透了这一对贱人。
方才百里纤备受打击,似乎所有的力气都是消失了。
可是如今,仇恨在百里纤的胸腔之中点燃了熊熊的烈火,这样子的燃烧着,似乎要将百里纤生生焚毁。
百里纤甚至忍不住森森冷冷的在想,自己之所以如此,还不是因为元月砂。若非谋害元月砂,自己何至于被拔了彩色的羽毛做山鸡?
如今自个儿也是被生生毁了去,可是她也不会让元月砂有好日子过。
等自己毁了元月砂,百里冽也一定会心疼不是?
她得不到百里冽的喜爱,那就承受百里冽的怒气,如此也是甘之若饴的。
百里纤忽而也是有了复仇的力气,姿态轻轻,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面。
面对周围种种鄙夷的目光,百里纤却也是视若无睹。
苏颖瞧着这一切,不觉泛起了浅浅的笑容。
百里纤这个蠢物,今日原本就有计划,她本不该节外生枝,用那样子粗鄙的手段去暗算元月砂的。
如今招惹了祸端,苏颖还担心她失魂落魄,毁了原本她苏大小姐精心布局的完美计划。
想不到啊,这百里纤居然是如此无耻的一个女人,居然喜欢上了自己的亲哥哥。
而所谓的仇恨,更将会是一个女人可怕的动力,让这个女人步步上前,完成自己的计划。
并且——
不顾一切!
看来百里纤的鲁莽并没有破坏自己的计划,反而让自己的计划更加的完美。
苏颖唇角却也是不觉浮起了浅浅的笑容,心里面得意之情却也是越加浓厚了。
此时此刻,那些个少年武将也是齐聚在御武场上了,纷纷行礼。
眼见这么多英姿勃发的少年儿郎,宣德帝也是心情更佳,格外的欢喜。
他不觉说了些鼓舞的言语,又言语切切,今日比武,断断不能狠下下手,只不过相互切磋。
说到了这儿,宣德帝忍不住去看贞敏公主。
他很想要知道,自己的女儿会喜欢哪个少年郎。
贞敏公主有些害羞,可奇异的是却少了几分怦然心动。
她跟这些少年武将并不如何相熟,而贞敏公主又过于老成,很难和寻常的女孩子一样凭着异性的吸引力就这样子砰然心动。
贞敏公主想到了静贵妃和她说的那些话儿,甚至将这里每一个人家世都背得滚瓜烂熟。既然是如此,又还有什么趣味呢?
可那些个少年郎,却被贞敏公主绝色的容光所摄,一时之间不由得觉得惊心动魄。
这样子的美丽,又这么样子的尊贵,谁娶了她,亦象征自己是最优秀出色的。
元月砂不动声色的瞧着,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方才出手相救的宁小九。
说到容貌年纪,宁小九倒是与贞敏公主十分相配。
那少年郎脸颊之上,鞭子抽打的淤痕还未消失,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也瞧了贞敏公主,看来也很欣赏贞敏公主的美丽,可是却似乎没有什么沉醉之色。
除了宁小九,还有墨夷七秀之中的莫容声。
如今莫容声才十七八岁,正是少年轻狂的时候,可他那一双眼睛,却好似沉郁的中年人。他瞧着贞敏公主逼人的容光,不知晓在想些什么,不过却没有如其他少年一样,将狂热写在了脸上。
眼见观客来得差不多了,今日这些宫中贵客亦随着宣德帝纷纷起身,上了那高台暖阁。
元月砂眸光流转,落在了墙壁之上,只见上头一块块的牌子,每一块牌子之上都写着一个名字。
眼见元月砂流转了好奇之色,元幽萍也是为元月砂解释一二。
“这是鸣玉坊所流行的一种乐子。让京城的达官贵人们猜一猜,这一次御前比武,究竟谁能拔得头筹。而哪一位武将所得筹码越高,这名牌也是会挂得高些。而想要玩一玩儿的姑娘,可以先领取花签,这些玉质花签不同的花色,却也是代表不同的筹码数额。如此,也不沾染一点儿庸俗铜臭。”
说到了这儿,元幽萍貌似好奇:“月砂,可是有兴致玩一玩儿?”
元月砂一愕,旋即轻笑摇头:“大姐姐,我从来不赌这些的。”
元幽萍眼中一缕幽光一闪而没:“这也不叫做赌,不过是些个消遣的风雅之事罢了,助兴而已。凑个热闹,大家玩一玩儿。除了这花签下注,还有双陆,还有六博棋,种种博术,这都是京中贵女闲暇时候消遣的玩意儿。你初来京城,还不会玩儿这些,学也要些时候,自然也是一时无法融入这京中贵女的圈子。不过月砂如此冰雪聪明,稍加学习,必定能学会各种博术的。”
在元幽萍这样子缓缓言语间,这样子的赌博,竟然是一种十分时髦的玩意儿。
谁要是不赌,却反而显得有些土气了。
元月砂心中微微冷笑,如果她当真是个南府郡来的乡下丫头,一定也是会惴惴不安。甚至于面对眼前种种新奇的玩意儿,一定会生出了跃跃欲试的心思,一定是会好奇的。
可惜,鸣玉坊背后那些污秽,元月砂却是清清楚楚。
那其中蕴含的血腥、污秽,不过是被如流水一般的金银财帛生生遮掩住了,让人瞧不到而已。
眼见元月砂不言语,元幽萍更加殷切几许:“便是陛下,可不也是容着鸣玉坊如此?傻妹妹,你也不要将眼前种种和赌字联系在一起。别人瞧见了,瞧你束手束脚,还当你小家子气。”
宣德帝如此纵容,元月砂却是了然于心的。
这近些年来,整个龙胤的财政枯竭,国库不富。
宣德帝为杨太后做寿,修了玲珑宝塔,暗中挪用了江南的财帛。正因为如此,江南之地发生了水患时候,这救济的银钱居然是难以为继。若非风徽征在江南做局,坑蒙拐骗,弄死一些江南奸商,只恐怕那区区的水患就会变为席卷龙胤的滔天巨祸!
既然是如此,纵然洛氏背后有着一些血腥和黑暗,宣德帝也自也是视若无睹,不当做如何一回事情。
毕竟洛氏就好像温顺的狼犬,咬牙吸血,却又会为宣德帝奉送上血淋淋的猎物。
元月砂知晓了这一切,却也是忍不住有些不屑。
宣德帝每年可以从洛氏手中得到许多银钱,而这些银钱,还入了宣德帝的私库。动了这些银子,甚至也不必惊动朝臣,不必在早朝上和那些臣子费口舌。
既然是如此,也难怪宣德帝对洛氏如此纵容了。
平心而论,宣德帝并不如何的凶狠,一向也不会擅杀谁,并不是嗜杀的性儿。可他却十分昏聩,又贪图财帛,更念眷权位。
元月砂心里也是瞧不上他的。
若非龙胤幅员辽阔,而且势力庞大,海陵郡根本不该归附于此。
想到了百里聂让自己赌钱的举动,元月砂心尖微微一动,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
就是不知道,是百里聂算计别人,还是百里聂伙同别的人算计自己。
而元月砂却也是犹自垂眉顺目:“大姐姐,我,我还是不玩这些了。”
她斯斯文文的,不觉带着几分的怯弱之意。
可是元幽萍却知晓她心计颇深,很会算计。
元月砂都这样子说了,元幽萍也是没有相强。
不过确实正如元幽萍所言,那些京中的贵女,也是习惯了这般样子的消遣,领了玉签,给自己瞧得上的少年武将投注。
原本宁小九没什么名声,出身也是很低微,不过他样子好看,又救了元月砂,瞧着武功不错,居然也有人投了他。
正在这个时候,却见一道幽润的身影盈盈而来。
百里纤方才在人前丢尽了脸面,任谁都觉得她应该掩面离去,不再现身在这儿。
可是却也是没曾想到,百里纤居然是仍然无所顾忌,厚着脸皮,上到了这儿。
她眸子之中流转了幽幽火焰,竟似不见有任何羞愧,反而隐隐透出了一股子狠劲儿。
那些贵女瞧见了百里纤,小声议论,一时也没谁想要理睬百里纤。
美玉岂可跟瓦片相碰,今日百里纤在宫中闯下了祸事,回去必定是会被宣王府处置。
只怕今日之后,指不定便见不着百里纤人在京中。
更不必说,百里纤今日连连受到了刺激,指不定会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儿。
若是平时,有哪个贵女不顺意,也有那么些个性子尖酸的人过去讽刺一二,说几句酸话。
可百里纤如今分明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反而是无人乐意去理会。
而百里纤唇瓣噙着一缕冷笑,别的人也不多瞧一眼,径直向着元月砂走过来。
瞧百里纤这副样子,分明也是记恨上了元月砂了,也是要不依不饶。
元月砂心中浮起了一阵子的讽刺,纵然是被削掉了宗室之女的身份,又成为了庶女,可是百里纤却分明嫌自己不够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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