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手无缚鸡之力的阎王,也曾有过那般威风八面的时候?
要是没有耗费修为,将自己救活到这世上,他是否就不会落到今日这般下场?
对阎王,秦雨缨是既恼恨,又感激……
时隔数千年,有些事不能细想,细想之下,心里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有事要问问他。”她道。
当着陆泓琛的面提起,是不想让他多虑。
陆泓琛点点头,并未阻拦。
待秦雨缨走后,一旁的杜青忍不住上前提醒:“王爷,王妃娘娘是去见那严公子了?”
二人之间的对话,杜青都听见了,却听得有些不明所以,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可有一点他很是担心——那严公子看向王妃的眼神一直很古怪,为何王爷一点也不提防?
陆泓琛看穿了他的担忧:“雨缨做事自有分寸,本王信得过她。”
“可是王爷……”杜青忍不住要劝。
陆泓琛打断他的话:“本王要的是白首不相离的妻子,而非养在金丝笼中的鸟雀。”
言下之意,他不打算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这语气不容反驳,杜青没敢再多言。
他不止一次地怀疑过王妃娘娘,先前以为她与那徐子诚是一对奸夫淫妇,而后又以为她企图勾搭那“表兄”蔺长冬……
而事实证明,一切只是误会,不管徐子诚还是蔺长冬,与王妃娘娘之间都清清白白,无半点见不得人的关系。
可这突然冒出的严公子不同,此人来历不明,身份根本无从考究。
思及此,耳边鬼使神差冒出了秦雨缨方才那句意有所指的阎罗、天君……
联想起那雪狐幻化而成的胡公子,杜青心里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神色不觉一凛。
该不会,那严公子就是……
见他神色有异,陆泓琛剑眉蹙紧:“那贺亦钧的行踪,你是否查到了?”
杜青回过神,摇了摇头:“启……启禀王爷,那人依旧下落不明。”
“继续去查。”陆泓琛吩咐。
“是……”杜青压住心中疑惑,领命退下了。
与此同时,秦雨缨来到阎罗的住处,刚叩门而入,就瞧见了一双略显哀怨的眸子。
阎罗正在床上打坐,那本就清瘦的脸颊,短短几日竟已凹陷了不止一分。
“你近来没有吃饭?”秦雨缨忍不住问。“你那丫鬟,并不肯给我送饭。”阎罗答。
言语间,难掩浓浓怨气。
秦雨缨不觉被他逗乐:“这府中又不止一个丫鬟。”
“那丫鬟太厉害,得罪了她一个,就等于得罪了一群。”阎罗道。
秦雨缨轻咳一声,掩住笑意:“你那辟谷之术,修炼得如何了?”
“你是专程来笑话我的?”阎罗眸中哀怨更深。
“不是,当然不是……”秦雨缨摆了摆手,一本正经道,“只是关心而已。”
“没有法力,再怎么修炼也是徒劳。”阎罗说着,站起了身。
因打坐打得太久,腿变得微微发麻,他走了几步,索性坐在了桌后的红杉椅上:“你若是来看笑话的,看完了,就走吧。”
秦雨缨还真不是来看笑话的:“我来,是有件事要问你。”
阎罗看了她一眼:“何事?”
“我记得你曾说过,你先前曾是个普通人,有过家室,有过妻女,后来为何忽然就升了仙?”秦雨缨问。
阎罗没想到她特地找来是要问这个,虽有些疑惑,但还是一五一十地告知:“我的确有过家室,有过妻女,至于为何突然升仙……过了这么多年,哪里还会记得。”
这下轮到秦雨缨疑惑了:“你是神仙,居然连自己的过往都记不清?”
“神仙也并非无所不能,我如今不是就丢了法力,成了凡人?”阎罗反问。
这倒也是……
秦雨缨点点头,心中仍存了一丝狐疑:“你与那天君,熟是不熟?”
“曾在仙宴上见过几次,并不熟识。”阎罗答。
“那……在救我之前,你的法力能否与他相提并论?”秦雨缨又问。
阎罗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你说呢?”
“我若知道,便不会问你了。”秦雨缨撇嘴。
“天君是众仙之首,与天地同存,法力无边无际、无穷无尽,而我只是区区阎罗而已,如何能与他相提并论?”阎罗道。
那语气,全然不似在撒谎。
秦雨缨听得诧异,这为何与书中所说截然不同?
见她满脸不解,阎罗颇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你要问的,就是这个?”
秦雨缨点了点头,本想拿出那书给阎罗瞧上几眼,一摸怀中,才发觉书已不见了踪影。
“怎么了?”阎罗瞧出她神色不对。
“那书……”秦雨缨话未说完,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瞥见了窗外的一道身影。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为何连这些都不记得
她立刻噤了声,手腕微转,捏紧了袖中银针。
正打算将那偷听之人拿下,却觉那人的身形分外熟悉。
那是……雨瑞?
她不动声色收起那银针,端起桌上已然凉了的茶水:“这茶不烫了,我去叫人重新沏一壶。”
言罢,不待阎罗有所反应,便推门而出。
出门没走几步,就瞧见了已行至回廊中的雨瑞。
雨瑞眼里是浓浓惶恐,见了她,颤着身子行了个礼:“王……王妃娘娘……”
“你都听见了?”秦雨缨问。
雨瑞心知瞒不过去,只好点头。
“你怕我杀你灭口?”秦雨缨又问。
雨瑞心中不是没有胆怯,怎么也没想到那傻得冒泡的严公子,竟真是传言中的阎罗。
如此说来,胡少爷岂不就是那只胖嘟嘟的小狐狸?
难怪在小厨房偷吃鸡腿时的模样,总令她觉得十分眼熟……
王妃娘娘与阎罗、雪狐如此熟识,难不成……那邪祟二字并不只是传闻而已?
雨瑞心下愈发惶惶然,可看着秦雨缨清澈的眼眸,又情不自禁打消了这一念头。
若娘娘真是邪祟,大抵也是这世间最为心善的邪祟,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虚伪小人不知强了多少倍……
摇了摇头,她鼓足勇气:“奴婢知道,王妃娘娘不是那种人。”
见她眸光笃定,秦雨缨不免有些动容。
察觉她身份有异,却还对她如此信任的人,着实不会太多……
“此事,莫要说出去。”她道。
雨瑞点头,想了想,难掩心中疑惑:“王妃娘娘,那严公子为何不在地府中,而在七王府里?”
她隐约听见严公子说了句法力尽失,莫非神仙与凡人之间,差的只是法力而已?
他手下那牛头马面中,真有个叫胡大壮的?
还有那雪狐,他是怎么突然幻化成人的?为何身为狐狸时圆滚滚的,化成人形后却变得如此矮小削瘦……
雨瑞心中存了不少疑团,只怕问上三天三夜都问不完。
“他暂且回不去,须得在这里待上一段时日。今后他的饭菜由你亲自送来,莫要将他饿出什么毛病。”秦雨缨叮嘱。
雨瑞应了声“是”,思及严公子今日并未用午膳,连忙告退,朝厨房去了。
常言道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她才不想因为不小心得罪了此人,就莫名其妙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不多时,热气腾腾的饭菜就端了过来。
看着那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阎罗总觉右眼皮一阵阵跳得慌。
“你……你在这饭菜里下了泻药?”他问。
雨瑞将头摇成了拨浪鼓:“我怎会下泻药害你,我……”
“你还嫌害我不够?那些丫鬟、小厮一个个都以为我欺负了你,不是在我门口扔瓜皮,就是往我喝的粥里搁沙子,如今居然还往饭菜中下泻药……你若想帮那陆泓琛将我赶出七王府,直说便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阎罗道。
雨瑞听得结舌。
她成日对他冷口冷面不假,可并不是因为想赶他出府,而是因为他大放厥词,说曾与王妃娘娘成过婚……
若非不满他肆意抹黑王妃娘娘的名声,她也不至于故意缺了他的饭菜。
至于往他门口扔瓜皮,往他喝的粥里搁沙子……她压根就不知情。
见阎罗起身要走,雨瑞匆匆拦在了门口:“你……你不能走!”
阎罗冷冷看了她一眼:“为何?”
“因为……”情急之下,雨瑞胡乱憋出一句,“因为王妃娘娘不许你走。”
阎罗目光微变:“这……这是她亲口所说?”
见他面色有所松动,雨瑞连忙点头不迭:“当然是王妃娘娘亲口所说,她还叫我好好伺候你,莫要缺你的衣、少你的食……”
“所以你才做了这么一桌饭菜?”阎罗问。
雨瑞依旧是点头:“今后谁也不会再为难你,你好生待着就是,千万莫再说自己是阎王了,这话说出去也没人会信,只会叫人觉得你是个傻子。还有,更莫说王妃娘娘曾嫁过你一次,眼下不知有多少人眼巴巴想挑王妃娘娘的刺,要是被心怀鬼胎的人听了去,不知又会惹出多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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