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便是除夕了,到时人间应是热闹非凡。”阎罗说了句与来意全然无关的话,话音略带感慨。
秦雨缨丝毫没有察觉,时间竟过得如此之快,眼看腊月将近,除夕将至。
而后,便是新年了。
来到七王府时,有孩童在门外的街道上嬉闹,你追我赶、嬉笑打闹的同时,也没忘了点上几个爆竹。
爆竹发出“啪”的巨响,震落了街边几棵梅树上,那仅剩不多的花瓣。
一场粉白交织的花瓣雨,就这么纷纷扬扬飘落下来,有种莫名的静谧之感……
秦雨缨是道魂魄,没有肉身,旁人皆瞧不见她。
阎罗来到人间,则换了一身寻常装扮,身着灰白貂裘,一副富家少爷模样。
他不假思索伸手敲开了七王府大门,开门的是个小厮,见他十分面生,狐疑问道:“这位公子,请问您是……”
话未说完,就被阎罗伸手点在了额心。
手指落下的一瞬,小厮的身形陡然定住,一动不动,宛若一尊雕像。
秦雨缨仔细打量了几眼:“这法术,可比点穴厉害多了。”
她只是夸法术,并非夸阎罗,可这随口的一句,还是听得阎罗甚是自得。
若旁人说这话,他压根不会放在心上,毕竟仰慕他的人多如天上的繁星,数都数不清。
当年,他被秦雨缨“戏耍抛弃”之后,不乏年轻貌美的仙子围着他安慰,只可惜,他一个也没看得上眼……
将那小厮扔到墙角后,阎罗长驱直入,一路点了不少暗卫,径直朝东厢而去。
看那熟门熟路的架势,应当没少在幽冥镜里偷窥七王府的日常……
“幽冥镜有那么好看吗?”秦雨缨忍不住悱恻。
一想到这个窥私狂,一定曾见过她沐浴更衣的模样,她就很想将他一刀杀了了事。
“我不是那等猥琐小人,”阎罗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只要你不与那陆泓琛有肌肤之亲,我对你的日常种种并无兴趣。”
唐咏诗曾说,阎罗喜欢的不过是最初的那个玄女,而如今世事变迁,秦雨缨早已不复当初那般模样,变的不止是模样,还有心性。
先前她直来直去,不知得罪了多少仙人,以至于落难时无人肯帮她说话。
而那唐咏诗长袖善舞,轻而易举就将黑锅盖在了她头顶,这么多年竟无一人怀疑……
说不恼火是假的,可恼火已然迟了。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却还不算太迟。
来到东厢,秦雨缨一眼就瞧见了躺在床上呼吸近无的自己。
一旁的陆泓琛,目光始终不离,似乎生怕错过她睁眼的片刻。
看着他紧蹙的剑眉、苍白的指节,秦雨缨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痛楚,转目催促阎罗:“快送我回去!”
“这么做,我有什么好处?”阎罗问。
“你还想要好处?”秦雨缨也是没好气。
唐咏诗是他的姬妾,如今使出这般阴险的手段,他自然别别想撇清干系。
“没有好处,恕难从命。”阎罗道。
他存心气她,只因瞧见方才她看向陆泓琛时,眸中写满忧心忡忡。
秦雨缨很有将这个该死的鬼王一掌拍扁的冲动:“办不到就滚回地府去,什么都干不了,只会处处添乱……”
阎罗冷冷看了她一眼:“你以为魂魄归位真有那么简单?若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我何不一早就将你送回?”
“你真是阎王吗?我怎么觉得,随随便便一只小鬼都比你强上千倍万倍?”秦雨缨忍不住讥讽。
哪怕明知阎罗并非罪魁祸首,可唇枪舌战了这么多年,一时半会儿还真是戒也戒不掉。
“那你何不去找小鬼?”阎罗反问。
他的面色明显有些不悦。
不必秦雨缨提醒,他早已发觉自己的法力近来流逝得愈发厉害,也不知究竟是因何缘故……
“我要是能找到小鬼,哪还用得着带上你?”秦雨缨反唇相讥。
这明摆着是句气话,阎罗听在耳朵里,难得地没与她计较。
倒不是他忽然大方了起来,而是他瞥见秦雨缨的躯壳中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不由自主愣了愣神。
那气息与藤蔓上的死气如出一辙,若没猜错,应当是唐咏诗留下的。
看来,秦雨缨说的果然不假……
唐咏诗不仅将她软禁,且还占用了她的躯壳,也不知究竟意欲何为。
“要怎么做我才能神魂归位?”秦雨缨问。
这是她眼下最为关心的一桩事,她看得出,唐咏诗的神魂早已不在躯壳中,可不知为何,每每走近,就会被一股来历不明的巨力所挡,竟是一点也近前不得。
“我去地府取些温玉来。”阎罗道。
温玉能安魂,而秦雨缨的魂魄太过薄弱,用尽地府的所有温玉都不知能否起效。
即便如此,他还是将那些温玉通通取了过来,一块块铺满了院落。
温玉洁白如冰,散发出的却并非寒气,那气息极暖,秦雨缨原本有些飘飘荡荡,此刻却仿佛长出了根基,脚下渐渐稳了几分。
“你是何人?”很快便有小厮发现了阎罗这张生面孔。
屋中的陆泓琛侧目,目光透过秦雨缨烟云般缥缈的魂灵,径直看向了阎罗。
他看不到秦雨缨,正如看不到那满院的温玉。
温玉本就不是凡间之物,先前陆泓琛送给秦雨缨的那一块,若非在兜兜转转修炼出了灵气,断然不可能来到人世,为秦雨缨破除封印,替陆泓琛挡下一劫……
“我是来救她的。”阎罗伸手一指床上的秦雨缨。
“是你?”一个诧异的声音传来。
阎罗转目看向说话之人,那是个略显瘦小的少年,长得倒是唇红齿白、温润如玉,若再高大几分,便足以称得上貌比潘安了。
少年头顶有光华闪现,显然不是寻常人等,一见阎罗就如见了猫的老鼠,那叫一个避之不及。
阎罗竟亲自来人世间了?
天地良心,若叫他抓住了,岂不要被活活关进书里?
雪狐才刚刚化形,还没来得及享受身而为人的舒坦,自然不甘心这么快就被抓回去。
那地府阴冷无比,一年四季难得见几回阳光,且身边只有另一册对他爱理不理的古籍相伴,他就是打死也不愿再过那种苦巴巴的日子……
阎罗见状并未去追,其一,他没有瞧出雪狐的真实身份,其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可笑自不量力
秦雨缨却很快就猜了个十之八九,她没想到这只小胖狐化成人形后,逃跑起来居然也如此之麻溜。
啧,看来那偷来的衣裳,并未派上用场嘛,这小子所穿的全是陆泓琛的衣物,一件件皆拖着地,显得宽大极了……
看了几眼,她继续借着温玉的暖意,朝房中那躯壳走去。
其实她多多少少也是明白的,她并非这躯壳的原主,先前,魂魄又是从中生生撕离的,故而想要回去并不是那般简单。
好在有了温玉铺路,那股莫名的阻力果然渐渐消失……
与此同时,看着雪狐落荒而逃的背影,陆泓琛颇为不解,深邃的眸中更多了一分谨慎,打量阎罗:“门口有侍卫把守,你是如何进来的?”
看了几眼,他心觉不对,总觉似乎曾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是了,先前牧家别苑着火时,秦瀚森曾说见过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厮,雨缨心生狐疑,于是请来了衙门的画师,一边听秦瀚森的描述,一边将那人的样貌画了出来……
时隔许久,陆泓琛依旧记忆如新,只因他一直记得秦雨缨看到那画像时,惊诧错愕的神情。
她似乎说过,画中人是个旧相识。
这是她主动提及的第一个“旧相识”,虽然在那之后再未出现过,可陆泓琛这个醋坛子对这一潜在的情敌还是印象颇深。
直觉是种奇怪的东西,正如此时,陆泓琛心中莫名有了一丝敌意,仿佛有个细微的声音在提醒他,此人来者不善,须谨慎提防……
瞧见秦雨缨唇角的那抹血渍,阎罗急忙上前。
不好,看着伤势怕是断了舌头……
陆泓琛自是将他拦下,不容这陌生人擅闯秦雨缨的厢房。
尤其,此人的目光还一直停留在雨缨脸上,俨然将他当成了空气。
“本王只问最后一遍,你到底是何人!”他冷然道。
四目相对,浓浓敌意呼之欲出。
“我是她的夫君,早已与她拜过堂。”阎罗答得理所当然。
一旁的秦雨缨简直要吐血,话虽未错,但那不过是假成婚而已。
都已是过了数千年的事了,还提作甚?看来阎王这厮是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被自己戴了一顶天大的绿帽子……
“胡说八道,王爷才是王妃娘娘的夫君,你是哪来的疯子?”守在门边的杜青忍不住怒喝。
阎罗二话不说,便点在了杜青额头。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