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干什么?”宋宜晟下意识向后靠,那方向正是长宁:“你们也与我有旧怨吗?”
“旧怨倒是没有,不过你身后的姑娘倒是与你有杀亲灭族之仇。”尹统领开口。
宋宜晟瞪大双眼看向身后,长宁清冷如月地站在那处。
“不可能,若我杀她一族,她岂不杀我,若她杀我一族,为何留我活口?”宋宜晟虽然失忆但脑子仍然好使,转得飞快。
只是功夫着实弱了许多,在他反应过身后有人袭击举臂反抗时,黑色大口袋已经扑面而来将他扣在里面。
“你们呃!到底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宋宜晟在口袋里挣扎反抗。
长宁不闻不问,尹统领一个眼神,黑衣人隔着布袋对宋宜晟拳打脚踢。
宋宜晟的闷哼惨叫传入长宁耳中,就像杀猪宰羊的声音,丝毫不能引起她的兴趣。
“表演完了?”长宁淡淡问。
尹统领不语,显然,长宁看到宋宜晟后没有喊打喊杀,这样不闻不问的态度让尹统领感到绝望。
“既然殿下不感兴趣,这两个礼物算我失策,都除了吧。”尹统领一声领下。
宋宜晟在布袋里虚弱地呻吟,听到这一句猛地挣扎着站起来,他看不见但长宁看得见。
一把银刃刀光映着月色狠狠劈向他的头顶。
长宁此刻终是动容。
宋宜晟是父皇保下的人,这些人说杀就杀,到底是父皇授意,还是说他们根本不是父皇的人?
不过长宁却没有任何动作,宋宜晟的死活与她无关,春晓的死活也不能影响她布置好的大局,所以这些人想让她看这场屠杀,她便真的目不转睛地看。
看看宋宜晟是如何人头落地的。
长刀落下,电光火石之间没有任何戏剧性的刀下留人。
尹统领和长宁互相逼视,没有任何迟疑,场上只有宋宜晟惊恐的大叫:“啊!”
“侯爷!”
铛地一声,杨德海从一侧杀出,抛掷的石子撞偏长刀,原本要落在宋宜晟头上的刀刃沿着他左肩滑下去,而宋宜晟像是听到声音一样下意识地向右栽倒,避过一截。
“侯爷!”杨德海刀头一挑划破口袋,宋宜晟像一条白嫩的虫子破茧而出,只是身上挂了点彩。
“你是谁?”宋宜晟问道,却下意识站到他身后,“不过我相信你。”
杨德海瞬息热泪盈眶。
“侯爷小心!”长刀劈开逼近的黑衣人又冲长宁大喝:“大小姐当真如此心狠手辣,整件事都不是侯爷的错!”
长宁冷笑:“这件事也不是我的错,他何尝放过我?”
“大小姐有所不知!”杨德海还没开口,尹统领当即冷喝:“杀!”
五六个黑衣人冲了过去,杨德海再无暇说话。
只见他脚尖挑起一把长刀丢给宋宜晟,宋宜晟则愣愣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刀:“我会武功?”
杨德海举刀招架替他荡开一人,边道:“侯爷功夫不在德海之下。”
宋宜晟握着刀横劈竖砍,毫无章法。
但他手上力道仍在,这样一通不要命的劈砍竟一时无敌。
尹统领脸色更差,扬手拔出佩刀,而一旁围着监视长宁的五个黑衣人也过去两个帮忙,让长宁这边压力骤减。
但杨德海和宋宜晟就十分艰难。
“侯爷快走!”
杨德海拉着宋宜晟且战且退,宋宜晟却还是望向长宁。
显然,他意识到长宁有护身的本领,否则这群人也不会放过她。
他深深看了长宁一眼,向右侧的巷口退去。
“这还有一个人!”宋宜晟突然大叫,指尖所向是撞在墙上昏倒的春晓。
“春晓!”杨德海惊呼,大刀一架冲了过去。
春晓小小的身体躺在墙角,若非有一个黑衣人看管,几乎淹没在夜色中。
杨德海劈退黑衣人,红着眼瞪向长宁。
“大小姐之心狠手辣,不输侯爷半分。”
长宁微一眯目,迈步上前,手中烟火转瞬沸腾升空。
所有黑衣人顿时紧张起来,尹统领断喝一声:“抓人!撤!”
杨德海扛起春晓就跑,宋宜晟挥舞大刀也找到几分门路,跟着断后。
尹统领率人追击。
京中护卫和巡查官兵都被惊动向此地冲来。
长宁不想引起事端,索性藏身院落,以公主令回到宫中。
未央宫的寝殿里依旧安静宁平和,没人注意到公主竟离宫两个时辰之久。
长宁换好衣服躺在榻上回想今晚一切。
杨德海竟然会救春晓。
还有,这群人明明是为父皇效力,却敢杀宋宜晟。
他们到底是跟她做戏,还是真的不知情。
“咚咚!”
“殿下,丑时已到,您该换嫁衣了。”
第四三五章:忘形
“进来吧。”长宁说。
掌仪宫女等人进来时,她已经坐在床前准备就绪,开始了冗长的穿衣化妆工序。
外面也十分忙乱,来往走动的人声更多。
整个宫廷的不眠之夜临近尾声,面对的将是嫡公主出嫁的盛事大典。
郑贵妃等人早就起来了,这是送走长宁最关键的一步,她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纰漏。
楚乐阳既开心又紧张,楚长宁嫁了,但她和辽东郡王的亲事却还没有着落。
郑贵妃如今还不敢同皇帝提这茬,但只要将楚长宁这尊瘟神送走,她总归是有些许希望。
在得知皇帝已经钦点了瑞王这个称号留用,只差还没正式下旨宣告册三皇子为瑞王时,母女二人更是喜上眉梢。
楚乐阳得意忘形,竟然特意上门道喜。
“姐姐才刚归家两月便要出嫁,还是那西北苦寒之地,妹妹心中当真难舍。”楚乐阳装模作样地抹着眼泪,可谁都知道,这赤裸裸的挑衅。
“虽然你我姐妹有些争执,但血浓于水,妹妹是真的舍不得姐姐。”
楚乐阳也怕皇帝怪她落井下石,所以场面做的极为漂亮。
长宁已经穿好大红喜服,正对着镜子固定先皇后的凤冠,闻声回头看她,掐指掀珠帘,明眸皎皎。
美艳不可方物。
楚乐阳无意识地咬住下唇,一股妒火从腹中直冲头顶。
长得美有什么用,西北凌冽的风里都夹杂着沙子,迟早会刮烂她细嫩的脸蛋。
“难为乐阳你不计前嫌,受到那等羞辱也愿与我修好,做姐姐的岂有推辞之礼。”长宁笑声朗朗,让楚乐阳顷刻回到那日钟粹宫门前,被长宁强压着撅起屁股的情景。
楚乐阳脸色涨红,一方帕子攥得皱皱巴巴,强撑着脸面轻声轻语:“这些,妹妹已经忘了。”
“真难得,”长宁大惊小怪地笑道。
楚乐阳磨牙,长宁又伸手抽出面前妆匣里的小抽屉,从抽屉底取到一封信。
“妹妹这样大度,想来也用不上我这份赔罪了。”
长宁作势又要将信收回去。
楚乐阳瞳孔微缩认出了信上被拆成两截的朱漆拼合后,乃是一个慕字。
“这是什么?!”
楚乐阳上前一步,可她畏惧长宁身手,咬牙站住。
长宁努努嘴,将信取出对着她展开。
“不急,慢慢看。”长宁慢悠悠道,待见到楚乐阳一脸喜色伸手要拿时将信抽回来。
楚乐阳下意识抓住信的下半截。
仰头见到长宁那根本止不住笑意,咬牙切齿:“这是慕王与你解除婚约的信!”
“正是。”
长宁下巴微抬:“还不松手?扯坏了,可就没了。”
楚乐阳咬唇。
长宁当然不怕信损毁,她只能恋恋不舍地放开手。
“你既得到慕王解除婚约的信,为何不呈给父皇?”
一旦这封信递上去,不管长宁是不是嫁给突厥,反正和慕清彦是没什么关系了。
“本来是要呈的,”长宁笑得像只奸滑的小狐狸。
“不过现在看妹妹这么欢快地过来,应该已经对辽东郡王没什么念想,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急着安排此事?”
“你!”楚乐阳气急。
她是真的很想要这封信!
长宁此去和亲,与辽东的婚约就成一个死结。
此前诸位臣工都知道和亲势在必行,连身在长安的慕清彦都表示默许还连夜离开长安奔赴辽东,他们自然默契地不再提及二人婚约。
但这桩婚约总该有个了结。
目前最大的可能就是慕清彦自称与一位女子互相爱慕,顺势请旨解除与皇家的婚约,给所有人一个台阶,父皇到时必定应允。
但若是事先有一份解除婚约的书信公之于众,只能说明慕清彦是为了成全长宁,而非另有所爱,那么父皇顺势再指一位公主联姻辽东慕家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
那慕清彦为了证明自己并非不愿意与皇家联姻,只能接受这位公主。
于她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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