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人。”他嘴里团着这三个字,当吐出来时,都觉得声音在发颤。他真没想到还能再看见她,他以为她已经去世,今生再不复相见了。
郭文莺对皮小三和云墨示意,两人立刻冲上去,那么壮硕的汉子却不过是绣花枕头,吓唬人行,真要动起手来,哪是两个在战场上待过人的对手,不一会儿地上便躺倒一片。
他们这边动着手,桌椅茶碗都被掀翻了,一时汤水点心撒了满地,有些茶客吓得连滚带爬往楼下跑,一时慌不择路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
雪融刚才被那几个摔倒的壮汉一带,也倒在地上,不过这会儿优雅的站起来,掸掸身上的土,对郭文莺羞涩一笑,“你还活着,真好。”
郭文莺没想到他第一句话会说这个,心里忽有些酸涩,低声道:“你进了京就在这里弹琴吗?”
雪融微微点头,“我也没什么傍身的手艺,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弹琴了。”说着轻轻一叹,“倒让你看笑话了。”
他相貌太过出众,尤其是从小当初伶人培养,身上风尘气无论如何也抹不掉,很容易勾引一些邪魔外祟的注意。他在京都待了一年多,已经换过了几处地方,但每次都不能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那几个壮汉从地上爬起了,一个指着他们鼻子道:“你可知道咱们公子是谁?你敢打咱们,公子定会将你们碎尸万段。”
郭文莺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他们口中的公子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娇养坏了的浪荡子弟,京城里这种富家公子有的是,她实在没必要管那人是谁。横竖再大也大不过皇上去。
茶楼里太多混乱,他们便下了茶楼,寻一处清静之地好好聊聊。
郭文莺问起雪融在京都,雪融却并没多说什么,约莫是想保留点仅存的体面吧。
雪融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瞧着也没茶楼酒肆可以去,便带着他们去了自己家里。
走过一处偏僻的贫民窟,看到眼前低矮的房舍,郭文莺顿觉心酸,像他这样的人也是华衣美食,享尽过富贵,居然会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真不知这一两年他是怎么度过的。
雪融住所虽简陋,但收拾的却很整洁干净,一间待客厅,一间卧室,小厨房在外面,只是一个棚子支着,底下是锅台和炉灶。院子小的可怜,却种了许多花,婀娜多姿,娇艳异常,一看就知是个清雅细致之人住的地方。
带客厅也很小,坐个三四个人都有些嫌挤了,郭文莺只一个走进去,让皮小三三个在外面等。
云墨一脸戒备的看着雪融,颇不情愿的留在了外面。
郭文莺跟着雪融进了客厅,这里只有简单的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桌子上还缠着布条,有一条腿老不结实的。
雪融尴尬的扶了扶桌子腿,低声道:“让你见笑了。”
郭文莺并没答话,只默默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好半天才吁了口气道:“你说想要自由,要的就是这种生活吗?”
雪融怔了怔,随后嘴角挂起一抹凄然的笑,“你觉得我该过什么样的生活?广厦千间?奴仆成群?我身为横财,又没有别的本事,拿什么去广厦万千难道还要以色侍人吗”
第三百七十九章 疯马
郭文莺哽了一下,她自然不希望他去过那种日子,好容易得了自由,又怎么可能再走回头老路?
她道:“我在京里有几座宅院,也有些铺子没人打理,你给我帮忙可好?”
雪融展颜一笑,笑得好似三月春花,“你这是要包养我吗?若是旁人倒也罢了,你若肯,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郭文莺被他嘴角含笑瞅着,竟觉脸上一红,低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确实有些资产一直没空打理,也寻不到稳妥的人,你帮帮我。”
“好。”雪融竟然一口答应了。
郭文莺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不过能让他有个可以安身的去处,也好过整日抛头露面的在外面。
她找了纸笔,快速写了一个地址,递给他,“你去这里,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产业,房子很宽敞,我原想搬到那里去住的,只是奶娘住习惯了不愿意动。看宅子的是原来家里的老奴,他会照顾你的起居。”
说着从身上摘下一块玉佩又递过去,“这是我母亲留下的,你拿着去见荣选斋的掌柜,他会给你安排一些轻松些的活,我知道你不喜欢做生意,合一合账目还是可以的。”
“好。”雪融半丝犹豫也没有就接过了玉佩,那样子倒真好像是要全包给她养了。
郭文莺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感受,或者除去面对封敬亭的时候,她应该给人的感觉是个很值得依赖的人吧。不然像雪融这样疑心很重的人,会这么全心全意的相信自己,也确实出人意料的。
她还有事要做,在这儿也不能耽搁太久,再加上外面还有个云墨时不时的往屋里偷瞥一眼,那监视的意思太过明显。她也怕与雪融孤男寡女相处太久惹了封敬亭不高兴,便跟雪融告辞走了出去。
雪融一直把她送到门外,低声道:“你会去看我吗?”
郭文莺点点头,“过些日子我要把母亲留下的产业休整一下,我也会去那里的。”
雪融这才欢欣起来,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低声道:“你可一定要来。”
郭文莺忽觉有些无奈,这么弄得好像她真包养了他似得?
其实对雪融她真没什么想法,只是可怜他的际遇,觉得他这样的人不该在泥潭里打滚,有心帮衬一把罢了。
出门不远,云墨一直在嘀嘀咕咕着说她不该和男人单独相处,说要让皇上知道了,多半要发脾气的。
郭文莺扫了一眼,“你少去长舌才是真的。”
云墨心道,他就算不长舌,宫里那位主子就不知道吗?那可是长着千里眼顺风耳的,尤其是对郭文莺,生怕她会跑了,恨不能在自己裤腰上绑根绳拴着。那还有不派人看着的?
郭文莺迈步往前走,过了街口便上了破烂市场的主道了,他们也没要再买的,时候差不多也就准备回去了。
他们来的时候是坐船,回去之时照样坐船,走过破烂市,前面便是西城最宽敞的主道,平时车来车往的很是热闹。
今日也不例外,官道上车马很多,他们一路绕行往黄曲河走,刚走到道中,忽然几匹马向这边直冲而来,马上之人不断的打马扬鞭,也不管此处是不是闹市,行人繁多,就那么横冲直撞而来。
一时间撞翻了不少买卖摊位,路上行人也被撞倒不少。一个小媳妇正在水果摊钱买买水果,被急冲过的马一带,冲进街上一家中药铺子。那铺子里正有个公子拎着包药往外走,两下里正撞在一处,那女子整个撞进公子怀里。
那公子也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女子的胸,顿时挨了个大嘴巴。一时间叫嚷起来,引得众人都过去看热闹。
那边闹得厉害,而转眼间那几匹马就到了近前。
郭文莺也是正低头想事,一时没注意,最前面一匹马已经对着她撞了过来,马上之人甚是跋扈,明明看见有人却半点没有勒紧缰绳的意思,倒像是要踩着她冲过去。
就在此时,忽然一个身影斜过里冲过来,抱着她腰堪堪躲过那疾驰的马匹。郭文莺抬眼一看,那人竟是方云棠,她不由一怔,他怎么会在京城
方云棠轻拥着她,低声道:“你怎么样?可伤着没有?”
郭文莺摇摇头,“我没事。”刚才也幸亏他及时把她拉开了,否则真要被马撞上,就算不死也要重伤了。
马上之人险些撞了人,却半分没有愧欠的意思,一扬马鞭对着她面门打了过来,厉声喝道:“哪里来的小子,敢挡本公子的路。”
郭文莺眼疾手快,抓住那人马鞭,她也是气急,手下较力,把那跋扈公子给从马上拉了下来。
那公子一个不稳跌在地上,虽没摔的怎样,却立刻暴跳起来,“你是哪里来的瘪三小子?”
这些天为了方便干活,郭文莺身上穿的都是粗布衣服,还是半新不旧的,看着和做工的差不多。也难怪这人蛮横的敢要打她了。
还没等那公子完全站起来,方云棠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去,脚一蹬就踹在那公子身上。
公子惊叫一声,对后面马上的几个同样衣着华丽的公子道:“你们看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那几人翻身下了马,却也并不急着过来,只在不远站着抱着肩嘻嘻笑着看他。
有的道:“严老六,你不是说你在京城横着走也没人敢管吗?这不就碰上横的了。”
那唤作严老六的公子顿时翻了脸,恨声道:“你们这帮人真不讲意气,平日里在一块玩的时候,真要出了事就躲起来做了缩头乌龟吗?”
另一人人笑道:“不是咱们不管你,都劝过你不要在街上纵马,你非不听,这会儿出了事总不能叫咱们给你出头。”
其实他们倒也不是不愿管严老六,平时一帮人在一起吃喝玩乐,也有两分交情。只是他们也不是傻子,一眼就瞧见方云棠穿着不俗,尤其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一辆豪华马车,看规制竟像是王府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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