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貂露出一个十分鄙夷的眼神,立即会意,貂在屋檐下不得不屈服,九珠见状十分满意的将剩下的馒头递给了白貂,白貂嗷呜一口就叼走了,三两口就下肚了。
回了村子,九珠又是那个乖巧懂事又可怜的四岁娃娃,嘴甜的不像话,一路上谁见了但凡手里有点吃的都会给九珠一点,九珠和清师父在莲山村住了两年了,这两年莲山村的村民们只要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清师父都会帮着瞧瞧,给省下不少银子。
莲山村的村民大多是以农业为主,能解决个温饱,条件差的甚至连抓药的钱都没有,有的攒下一年的积蓄还不够抓几服药的呢,但自从清师父来了莲山村以后,看病草药没花过半块铜板,都是清师父亲手熬制的,几服药下去保准药到病除。
但清师父脾气有点古怪,按理说这么好的医术要是进城做个大夫,一年到头肯定不少赚,但清师父却是对银钱一点热衷都没有,偶尔有几个得知清师父名声而来的,都会被清师父的狮子大开口给吓回去。
给穷人看病,清师父分文不取,给富贵人看病,那是要花天大的价钱的。
其中最受益的就是九珠了,在整个村子里都吃的开,人长得又很讨喜,嘴甜,粉嫩嫩的还透着一股子机灵劲,任谁见了都喜欢,九珠在村子里晃一圈,竹娄中就收获了不少的食物,有刚出锅的大饼,还有几个撒着葱花的馍馍,以及几个熟土豆,足够九珠吃两天的了。
九珠从三岁开始就知道清师父是个靠不住的,有一次把九珠扔在家里两天没给饭吃,饿的九珠哇哇大哭,奄奄一息时幸好一个找清师父看病的村民来到家中,这才发现了九珠,从那以后九珠就知道一个道理,填饱肚子就只能靠自己。
九珠哼着小曲儿熟练的进了家门,摘下背篓将今天采摘的药草分拣出来,白貂使劲嗅着竹篓里沾染的气息,白貂跟着九珠蹭吃蹭喝时间长了,也能分辨的出谁家的手艺最好。
九珠见状一巴掌拍向了白貂,白貂脑袋震了下,嗷呜两声趴在地上,幽怨的看着九珠。
“你敢偷吃,明天我就敢给你下药,把你的皮剥了做袄子。”九珠哼了哼,这话是从清师父嘴里学来的,但对付白貂足矣。
九珠对草药有一种莫名的亲切,几乎是从一睁开眼就与药草为伍,清师父曾说,九珠被泡在药坛子里许久,后来命大捡回一条性命,像一只跟屁虫一样跟着清师父。
清师父又是当爹又是当娘的将九珠照顾大,可是等九珠学会走路了,能朦胧的听懂话开始,九珠的苦日子就来了,每天被逼着认识草药,等九珠好不容易将草药认识了七七八八,清师父就给了九珠一个竹篓和小锄头,指了一个方向,让九珠去挖药。
连续一个月,九珠已经渐渐习惯了。
白貂是三个月前清师父捡到的,连哄带吓的让白貂跟着九珠身后,保护九珠,时间一长,白貂就成了九珠的出气筒。
“貂……昨天的药干了,去收回来。”九珠指了指房顶上晾晒的草药,白貂闻言嗖的一声上了屋顶上,嘴里咬着草药,越走越不对劲,身子发软没走两步,趴地一声倒在了屋顶上。
“貂……那是荨麻枝……”九珠一扭头的功夫,白貂已经倒在了屋顶上,九珠叹息着摇了摇头,“真笨,这么久了连荨麻枝都不认识,你撑着,我去找杏花姐姐来救你。”
白貂嗷呜一声,脑袋昏沉沉的,随时都能睡着了,四只爪子紧紧的攥着屋檐,从这么高处滚下去,肯定会被摔成肉泥,白貂泪眼汪汪硬挺着。
九珠迈着小短腿去找不远处的杏花家,杏花平时对九珠非常好,还经常给九珠做衣服和鞋子。
“杏花姐姐!”九珠高喊,刚一进门口就听见了屋子里面传来了怒骂的声音。
“你今年已经十七岁了,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你底下还有个弟弟没有成家呢,你这是存心要让我们李家陪着你送死啊。”
李大娘的嗓子又尖又细,听在耳朵里有一种刺耳的感觉,九珠下意识的捂着耳朵。
“杏花啊,你真的不能再继续拖下去,比起之前那个隔壁村口的大勇子,这钱公子的条件可就好多了,我可是看在和你母亲的交情上,才第一个来找你啊,要不然这消息一传出去,村里头有的是姑娘愿意嫁过去,还能帮衬帮衬家里,你又何必这么倔强呢,给你爹气出个好歹来,你可就是大不孝啊。”
花媒婆苦口婆心的劝着,杏花低着头不吭声,眼眶却是已经泛红了。
“听说钱公子身染恶疾,前头那个媳妇就是受不了才卷着包袱离开了钱家,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吧?”李大爷一脸犹豫。
“这话你也信呐,钱家有的是银子,若果真的是有什么毛病不是早就请大夫看了么,怎么可能拖着呢,钱公子后院还有两个通房丫头,不也是好好的没事么。”
花媒婆摆摆手,表示这传言不可信。
“杏花她爹,和杏花差不多大的女子孩子都能走路了,村里头也就杏花还没有嫁人呢,李家待杏花可不薄,李家清清白白可别因为杏花一个人,走到哪里被人指指点点。”
李大娘恨不得立即将杏花嫁出门,之所以一直拖延着,是因为杏花姿色不错,城里的那些有钱的公子哥都好这一口,能值上一个价格,所以李大娘才容忍着杏花,否则早就扫地出门了。
“杏花……”李大爷被气得不轻,却又是一副无奈的模样,好几次欲言又止。
九珠在门口站了一会,听得似懂非懂,大约是知道了杏花要出嫁了。
杏花一开门就看看见了九珠,李大娘直接就忽略了九珠,要不是几个月前清师父救了她儿子一次,李大娘绝对不会给九珠一个好脸色。
“杏花姐姐,走,去我家。”九珠牵着杏花的手往外拽。
“杏花,你可要好好考虑清楚了,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李大娘在背后阴阳怪气的说。
杏花紧咬着唇,眼眶都红了,九珠再小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拉着杏花坐在自家院子里,“杏花姐姐,你为什么哭?”
杏花冲着九珠摇了摇头,“你还小,什么都不懂,等长大了就明白了。”
九珠懵懵懂懂的点头,被这么一打岔几乎忘记了屋顶上的白貂,直到白貂嗷呜的叫唤着,九珠才回过神来。
“又是偷吃了荨麻枝?”杏花破涕为笑,清秀的脸庞看上去十分的温婉动人,白貂看的呆了,一听杏花这话,白貂都快没脸见人了,这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每一次都要劳烦杏花搬梯子将白貂解救。
“师父说过几天教我学毒,它再不长记性,吃错了毒死了也省心了。”
九珠十分嫌弃的看了眼白貂,白貂闻言身子脑袋竖起来了挣扎了一会,终是抵抗不住杏花的温柔乡,眯着眼睛睡着了。
杏花将白貂放入窝里,又和九珠聊了一会,远远的看着花媒婆离开了才站起身,“我得回去做饭了,清师父要是没回来,你一会去我家吃一口。”
“不用了,我还有这些。”九珠将竹篓打开,露出里面的食物,杏花见状点头离开,临走的时候眼眶还是红的。
九珠伸手拨弄着白貂,白貂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喃喃着问,“什么叫嫁人呢,杏花姐姐为什么哭……哎呦。”
九珠的小身子忽然被提起来,举在半空中,一扭头,九珠狗腿似的冲着身后的人笑,“师父……”
清师父瞥了眼晾晒的草药,“明儿去山里寻一些白芷和银花草,捣碎了备用。”
九珠瘪瘪嘴。
清师父一个眼神甩过去,九珠忙不迭的点了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清师父闻言这才将九珠放在地上,九珠仰着头看着清师父,小小的身子不过清师父的大腿处,九珠拽着清师父的衣服,“师父,镇上的钱公子身体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清师父进门,临进门之前瞥了眼窝里哼哼大睡的白貂,白貂嘴角还有荨麻枝的碎渣,眼神顿时嫌弃的不行,直接进门。
“钱公子?”清师父想了一会,实在想不起来这个人,只问九珠,“好端端的提起这个人做什么?”
“花媒婆来找李大娘和李大伯,要把杏花姐姐嫁给钱公子,李大伯怀疑钱公子有毛病,杏花姐姐还哭了呢。”九珠除了对草药很精通之外,对于男女感情这么深奥的东西,根本就是一头雾水,一点也不了解,九珠只知道杏花姐姐对自己很好,九珠舍不得杏花姐姐受委屈,所以才纠着清师父不放。
清师父今年已经四十岁了,模样俊朗一袭灰衣偏偏打扮的跟个乡村汉子似的,眉宇之间却又多了几分不染世俗的清尘,狭长的眉头微微挑起,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那个钱公子的确是有点毛病,杏花要是嫁过去,熬个两三年不死就算是命大了。”
九珠一听立即就着急了。
“钱公子得了一种……咳咳,”花柳病三个字被清师父咽了回去,低着头看着一脸纯真无邪的九珠,“反正就是一种怪病。”
“那师父能治吗?”在九珠眼里,只要师父一出手没有治不好的病。
清师父摇了摇头,故弄玄虚的看着九珠,“那是上天给钱公子的一种惩罚,师父不能帮他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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