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桩婚事,除了徐成乐是个庶子,对她来说,已经是不错了,你得知道,皇上容许她最终选择徐成乐,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若是让她落到别家去,我们又能怎么办?”
过了好半晌,章氏微微地点了点头,才开始有些后怕:
“那今日,那个官媒婆……”
忠义伯冷静下来想了想,才道:
“我亲自去一趟威国公府吧,这到底是两家的事情,只要威国公府不说什么,再将那王媒婆好好安抚一番,这件事就不怕的。”
的确,王官媒先去了威国公府,义愤填膺地说了忠义伯府的态度之后,威国公夫人的神情并没有任何的波动,只要人奉上了一个装了厚厚一叠银票的红包。
“辛苦王大人了。既然如此,那就改日再请王大人多跑一趟。至于这件事,还请王大人不要放在心上,我那嫂嫂,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还请王大人体谅。”
大齐官媒勉强算是有品级的,但是很少被人尊称一声“大人”。
往日里高不可攀的威国公夫人如此客气,王官媒心里就明白了威国公夫人的意思,这是要将这件事压下去了。
王官媒心中也明白了,为了这口气去皇上面前告状,就算能让忠义伯夫人受罚,结果也同样是得罪了威国公府,对她来说,并不划算。
人家到底是亲骨肉,看来她这口气,也只得忍了。
王官媒到底是伸手接了红包,再没说什么话。
于是章氏在家中提心吊胆又过了几天,待王官媒再次上门的时候,只得接了庚帖,只说让人去合八字,暂且拖着。
但表面上,两家已经算是顺利进入了议婚阶段。
如此的风平浪静,让京城原本想看威国公夫人大闹一场,看皇帝厌弃威国公府的人都有些失望。
白成欢却从心底都凉透了
娘亲生气是必然的,可娘亲居然就这么接受了!
这样决绝,甚至连来她面前责问一句都没有的态度,让她已然明白了威国公府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瓜葛的决心!
三月的春光正好,白成欢却坐在华贵的华清宫中遍体生寒。
娘亲他们,是彻底不要她了,他们要将她彻彻底底地当成一个陌生人了!
她怕自己忍不住会流泪,被人看出来,只得躲进了重重的帷帐之后。
可当她躲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仰望着头顶上空无一物的虚空时,却发现,自己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哀莫大于心死,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不死心的呢?
摇蕙静静地陪在她的身旁,她是唯一知道主子一部分秘密的人。
她能望得见皇后娘娘黑白分明的明眸深处,那如同浓墨一般化不开的悲伤,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如果她不知道皇后娘娘的秘密,可能此刻也不能对皇后娘娘的哀痛如此感同身受。
可正因为知道一些,她才为皇后娘娘感到悲哀。
既然威国公府不能待皇后娘娘始终如一,当初何必认回去呢?
若是从来不曾得到过,那也就罢了,这么多年啊,让皇后娘娘在他们身上放了那么多的孺慕之情,如今却要生生斩断,这不是生生将人的心捏碎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白成欢才微微转动了幽深的瞳仁。
帷帐间流淌着她的委屈与无助:
“摇蕙,她答应过我的,就算我不是她亲生的,她也绝不会不要我的……她怎么能说话不算数,不都答应我了吗?”
从知道事情真相开始,白成欢心底一直都是痛悔愧疚,这是头一次,生出委屈。
可满心的委屈,她不能对任何人说,唯有这个跟了她一路的人,或许能让她的难过与绝望稍稍肆意。
摇蕙从帷帐外面拿了两个软软的靠枕塞在了白成欢的腰后,让她坐得更舒服一些,才缓缓道:
“娘娘,人心难测,不管发生什么,娘娘总要记得,这不是您的错……就算为了腹中的小皇子,您也不能再如此伤心了……”
“威国公夫人想不明白,娘娘还有皇上与虢国夫人不是吗,娘娘千万不要如此了……”
摇蕙在一边劝着,却深感无力。
再多的话,怕是也抚不平,皇后娘娘心上的伤痕。
白成欢没有再回应。
什么道理她不懂呢?可懂得这些道理是一回事,真的要做到心如止水,又怎么可能?
外面两个贴身嬷嬷带着一众宫人守候已久,还不见皇后娘娘出来,心中不由担忧。
正想着要不要闯进去的时候,皇帝终于来了。
萧绍棠挥退了所有人,走进去的时候,就看到白成欢一个人孤单的坐在大殿的角落里,神情孤寂,面如死灰。
摇蕙低下头,无声地行了礼,然后退了出去。
“欢欢,我来了。”
他上前,在她面前俯身,单膝跪在她的面前,伸出双臂,想要抱住她。
却在一瞬间被她望过来的目光戳进了心底。
无助,难过,又夹杂着绝望。
事情好像如他所愿了,但他并不觉得开心。
“欢欢,这件事……”
他想解释,她却红着眼眶扑进了他的怀里。
“萧绍棠,娘亲和爹爹,还有哥哥,都不要我了……可我不怪任何人,也不能怪你……因为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从前我不愿意相信,自欺欺人……可总会有这一天的。”
“萧绍棠,我认命了。”
她忽然间就像一只飞到疲累的鸟儿,终于选择落地。
他心尖颤了颤,只能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一遍遍地喃喃:
“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还有我在……”
日子如同流水一样,经过了漩涡,又开始平静地流淌。
皇后娘娘的赏赐,依旧如同流水一般往威国公府送去,威国公府也按规矩谢恩,一切看起来都那样平静。
但摇蕙觉得,皇后娘娘的笑容,跟从前,不一样了。
正文 第七百七十九章 忧虑
平静的日子过得飞快。
三月十八是徐成霖迎娶梁思贤的亲迎之期。
到了三月十七,梁国公府就使人先去了威国公府安置床榻妆台等物,恰恰又遇上了宫里皇后娘娘让人送东西来。
“贵府这恩宠还是如此深厚,实在是叫人羡慕!”
梁国公府负责前来安家具的老嬷嬷觉得这是皇后娘娘对这桩亲事的看重,就笑着说道。
威国公夫人为了表示对梁思贤的看重,特意遣了身边的高嬷嬷来接待梁国公府的仆妇,此时高嬷嬷听了这话,也笑盈盈地道:
“这也是皇后娘娘对世子夫人的看重,世子夫人的嫁妆中,不也有宫中御赐之物吗,这也是皇后娘娘对梁国公府的恩宠!”
“正是,这都托了皇后娘娘的恩赐,才能让咱们两家皆是风风光光!”
两人互相奉承着,一时又平添了几分喜气洋洋的气氛。
但是前去接旨的威国公夫人依旧是神色冷漠,仿佛宫中赏赐下来的碧云缎与珊瑚树,夜明珠之类的珍稀之物都是让人眼中生疮的恶物一般惹她厌烦,只规规矩矩行了礼,看也不愿意看那些东西一眼。
这一次前来送东西的人是秋月,可比不得摇蕙脾气好,再加上也不如摇蕙知道内情,看见威国公夫人这样的神情,心里顿时忿忿起来,拦住了就要转头走人的传旨太监,眼中含怒地看着威国公夫人:
“夫人可是对皇后娘娘的赏赐有什么不满?”
“秋月姑娘多想了。”
威国公夫人垂头道,但是她的神态,可半分都没有让秋月看出来有什么不敢。
“那夫人为什么要对皇后娘娘如此冷淡?从前,您可不是这样的!”
秋月的脾气直,虽然不像阿花那样凡是不过脑子,但是面对威国公夫人这样的态度,还是让她忍不住将这话问了出来。
她不是从一开始就跟着皇后娘娘的,是后来皇后娘娘做了秦王世子妃的时候,她才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的。
可是皇后娘娘那样真心实意地将威国公府当成她自己的娘家,而那时候,每次只要见到皇后娘娘,威国公夫人都是满脸的欢喜,绝对不是如今这个样子!
更何况上次在北山寺,皇后娘娘那么伤心……
如果这家人真的只是利用皇后娘娘达到他们的目的,也太无耻了些!
威国公夫人闻言抬起头看着秋月,胸膛起伏了几下,到底忍住了心内的怒意,很快恢复了平静,冷冷地道:
“秋月姑娘这话并不妥当。从前,皇后娘娘是秦王世子妃,也是我的义女,亲密一些也实属平常,可是如今,皇后娘娘贵为一国之母,君臣有别,该恭敬的地方,是不能有任何懈怠的。”
这话可真是说得冠冕堂皇,半分毛病也没有!
秋月不忿至极,正要与威国公夫人继续理论,这时候她身后常常来威国公府传旨的一个太监就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襟,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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