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他曾经是朝廷官员多年,他背叛了朝廷也是事实。
可萧绍棠却完全不会因为这些话而觉得理亏。
他冷然道:
“于你来说,皇恩浩荡。可惜本世子的母亲正因为这皇恩浩荡惨死金河,父亲因为这皇恩浩荡至今重伤,本世子更是因为这皇恩浩荡,颠沛流离。”
“这等皇恩,本世子当真受不起!”
说完也不再与袁京辩驳,只是命人将袁京带下去诊治。
袁京冷笑道:
“你们策反章士德,策反赵文柏,但是绝策反不了我袁京!我袁京宁死不降!”
白成欢听出他言语间隐隐存了死志,就命人严加看守。
像袁京这样的人,最好还是活着,这样的人作为战俘,更能震慑京城的后来者。
但是到了半夜时分,下属还是来报,袁京咬舌自尽了。
披衣而起的萧绍棠与白成欢陡然听闻这个消息,默然对坐良久,最后命人将袁京好生收殓,厚葬于冀州。
“真是没想到,萧绍昀那样的昏君,居然还有人愿意以死报之……袁京的死,太不值得了。”
萧绍棠十分为袁京感到惋惜。
白成欢却摇摇头:
“不,他死不是为了萧绍昀,而是为了他的气节,与他的家人。”
袁京的家人都在京城,与当初的章千总并不一样。
当初章千总只要归降,至少全家老小平安无虞。
可是袁京,只要敢露出一丝一毫的妥协之意,他袁家满门,即刻就会被皇帝杀了泄愤。
即使白成欢这样开解他,萧绍棠心中仍旧觉得沉甸甸的。
他用厚厚的大氅将她拥在怀里低语:
“真希望这一切早些结束,从此天下太平,海晏河清,万民安泰。”
白成欢耳边听着窗外寒风的呼啸,往他的怀里拱了拱,让两个人都感觉更加的温暖。
“萧绍棠,不要觉得自责,也不要觉得内疚。比起前朝那些宽日持久,长达几十年的夺嫡之争,我们这已经算是速战速决了,等拿下了雍州,我们就可以直奔京城了。”
提起雍州,萧绍棠又不禁担心远在那里的赵文松。
“不知道他的胞兄是否能真的接纳他,还是要与他兄弟反目死战到底。”
白成欢想了想,安抚萧绍棠:
“已经过了这么些日子,那边也并没有战败的消息传来,想必他的亲兄长,还是舍不得他的。”
雍州府衙。
赵文廷望着偷偷潜进来的弟弟,咬牙切齿地数落道:
“家里这些年没有你的音信,都以为你死了,真没想到你这祸害遗千年,如今不但冒充三弟,害得他声名扫地,人人都知道我赵家出了叛徒,你还要来坑害我!”
赵文松眼睁睁的看着乍见他的时候大喜过望的大哥瞬间变成了凶神恶煞,想要偷笑两声,却又赶紧忍住。
然后一本正经地道: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能得我赵文松尽忠的人,那必定是大义所归,哪里说得上什么叛徒不叛徒。”
“更何况大哥你当初被人诬陷,那个昏君是怎么对你的?要不是秦王世子殿下仗义出手,大哥你如今说不定还在诏狱里蹲着呢,哪里能站在这里义正言辞的教训我!”
“你!一天到晚,好的不学,歪理倒是一套一套!”
赵文廷心里乱的跟猫抓了一样,又斥责了自己的弟弟一通,背着手在原地转来转去。
要说跟着秦王府造反这种事情,他以前是想都没有想过的。
可事到如今,自己的二弟已经旗帜鲜明地站在了秦王府那边,三弟更是在丝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拖下了水,就连自己,也承了秦王府的恩情,现在还没还。
无论怎么看,赵家似乎都只有造反这一条路能走了。
赵文廷转了不知道多少圈,终于停了下来。
“那要是我们全都造反,家里的父母族人又该怎么办?”
赵文松一下子跳了起来,胸脯拍得啪啪响:
“秦王府在京城有人,家里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
“不成,你让我想想!你让我再好好想想!”
赵文廷没有冲动,准备再好好考虑一番。
他即刻打发自己的弟弟走:
“你先回去!你只要不动手,我也不会先对你动手。”
“到时候我不可能打开城门迎接你们,最多就是你们绕道,我就当没看见,听到了没?”
这样的答复,赵文松已经很满意了。
他的大哥是什么性子他知道,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被说动的人。
只要他肯放他们从雍州过去,那就跟攻下雍州没有什么区别!
萧绍棠接到赵文松书信的时候,目瞪口呆了半晌。
“这家伙,还真的说动了自己的亲兄长!”
白成欢想起她当年见过的青年才俊赵文廷,不由得慨叹:
“说起来这也是皇帝自己的功劳不行不义必自毙,寒了大臣的心,就是如今这样的结果。”
但是两人心里的高兴,都是实实在在的。
冀州已经攻下,雍州能够兵不血刃,京城还会遥远吗?
正文 第六百九十一章 求死
冀州失守,袁京战死的消息只瞒了几日。
毕竟一方城池失守,朝廷命官战死,动静实在太大,报信的人拦截的下来,但消息却还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向京城。
自从秦王造反以后,已经接受重重打击的皇帝,在听到这个噩耗的时候,已经不会再像前几次那样怒吼,一个人愣愣地坐了半晌,才让群臣看到他眼底的血红。
“你们说吧,怎么办。”
皇帝心灰意冷的神情让臣子们全都心中发凉。
皇帝都这个样子了,他们还能怎么样?
“皇上,到了这个时候,只能竭尽全力保住雍州。若是雍州再守不住,那京城就危险了!”
赵诗真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
虽然他心中很清楚,现在已经没有士兵可以再调去增援雍州了,除了拱卫京城的京卫,他这个兵部侍郎实在是连一只像样的军队也拿不出来了。
“那你来跟朕说说,雍州如何守?是要朕带着京卫御驾亲征吗?”
赵诗真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皇帝现在完全是无人可用,谁出头就逮着谁。
不过让皇帝御驾亲征,谁有这个胆子,让他去?
若是皇帝都陷于敌手,那就彻底玩完了。
“皇上是九五之尊,这个时候自然是要坐镇京城的,微臣的意思是……”
赵诗真说着,瞥了一眼方含东。
“不如就依着方丞相的意思,将当年的罪魁祸首,交于秦王府,以图与秦王府缓缓图之,再想其他良策。”
方含东也回头看了一眼赵诗真,他第一次觉得,他居然与这家伙心有灵犀。
底下的朝臣都以为皇帝会再次大发雷霆,都纷纷垂下头去不敢看皇帝的脸色,只在心里默默佩服敢再次提起这话的赵诗真。
但是皇帝这一次听到这种话,居然没有发怒,只是以一种悲哀的眼神扫过个个像鹌鹑一样缩头缩脑的臣子,良久才道:
“容朕想一想吧。”
大臣们齐齐抬起头来,难以置信。
皇上这是终于同意,向秦王府低头了?
后宫中,淑太妃再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这些日子以来的惴惴不安全都化成了滔天愤怒。
“他怎么能这样对本宫!当年本宫那般做还不是为了先帝!若不是本宫先下手,他有没有如今的皇位都不知道!全都是一群白眼狼!”
淑太妃怒骂着,到最后居然流下了眼泪。
“他们怎么能这么对我……”
一边伺候的宫女太监见到淑太妃这样,连忙退了下去。
在宫中,若是见到主子这般失态,还傻乎乎的杵在这里,那等着他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他们心底也不无疑惑,不管当年的事情是怎么样的,按说先帝待淑太妃也不薄才对,淑太妃如今怎么这么说呢?
只有留下的秀容知道淑太妃心里的苦。
在别人眼里淑太妃一辈子荣宠无限,先帝在时,宠冠六宫,先帝不在了,又得皇帝格外敬重。
可是先帝对淑太妃只有宠没有爱,甚至,更多的只是利用。
利用她来平衡乔皇后对后宫的掌控,利用徐家来对抗当年的乔家,而为了防止徐家成为下一个乔家,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让淑太妃留下。
跟史书上那些真正的宠妃比起来,淑太妃被先帝利用殆尽,如今还要被皇帝算账,落得这样的下场,实在是太过凄惨。
“是我不能生,还是我不会生?!我一辈子连个孩子都没有,是我的错吗?我一辈子凄清到死也就罢了,还想让我怎么样?”
淑太妃边骂边哭,已经哭的歇斯底里,近乎崩溃。
秀容看着干着急,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上去劝,也只会被白白骂一顿,于事无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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