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统领三大营的是这一代的威武将军张君光,手里有一半鱼符,可没有那一半鱼符,京卫中的那些将领,根本不认!
张君光手里的鱼符,是祖传的,而他这个皇帝,手里却没有那一半鱼符这件事光是想想就已经让人恼怒至极!
而让皇帝更为头疼的,是一旦京城不稳,持有那一半鱼符的世家,是否还会如同太祖在时那般忠心呢?
世间百年,谁能保证那握有鱼符的世家还像他们的先祖一般忠心,不会趁乱造反?
皇帝思来想去,将开国时的各大世家一一盘算了一遍,唯有威北候府的嫌疑是最大的。
而威北候府的忠心,早就无法令人相信了。
可若是逼急了,他丝毫都不怀疑威北候立刻就会与秦军沆瀣一气,造反谋逆!
所以他一忍再忍,等到鱼符到手之日,就是威北候的死期!
威北候望着被人翻动过的书房,不屑地笑了笑,去找了威北候夫人。
“今日又有人来过了?”
“来过了。”威北候夫人很是气不过,“真是枉为一国之君,光明正大的事情半点不会,偷鸡摸狗倒是在行!”
“夫人莫生气,任凭他们翻个天翻地覆,也不可能找得到。反正咱们徐家又不是造反,也不怕对不起太祖。”
东西在徐家留了上百年,自然是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被人找到的。
威北候夫人想了想也是,就不免担忧起来:
“从前成欢待那晋王也算是尽心了,可是如今打起仗来都还是你死我活,可见萧家的人,天生骨子里就是无情无义的!也不知道成欢还要多久才能来见我们。”
威北候对这件事倒是很豁达:
“这样是没办法的事情,大局当前,他们的那点过往,就如同尘埃,算不得什么的。函谷关虽然易守难攻,但天下通往京城的路又不只这一条,我们这边只要阻住了援兵,以晋王的本事,撑不了多久的。”
夫妻俩正说着话,就有人来报董峥来了。
原来董峥在城门处发现了宋温德与他的夫人曹氏。
“成欢说宋温德逃了,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蠢到逃回京城来了!”
威北候夫人觉得不可思议:“他人品低劣也就罢了,难道这脑子也没有了?”
威北候倒不这么想,沉吟片刻吩咐董峥道:
“先别惊动他,就当没看见,此人还有大用处!”
宋温德逃回来了,这事儿根本就不可能瞒得住,那宋温德敢回来,定然是想好了保命的说辞的。
威北候直觉这是一个契机。
宋府,宋温如已经渐渐地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自从他病了以后,儿子宋长卿就一直守在他身边伺候,照料得很精心,宋温如恢复的很不错。
只不过外面的那些风风雨雨,宋长卿还是全都替自己的父亲阻挡在了家门之外。
所以宋温如刚喝了药,听说胞弟忽然间回来了,立刻就是满心的不解。
见了憔悴的宋温德之后,更是大为惊讶:
“这还没到述职的时候,怎么就回来了?”
宋温德瞅了瞅站在一边眼神锐利的宋长卿,到了嘴边的话就打了个转:
“……这不是担心大哥吗,就回来看看……”
正文 第六百七十七章 构陷
“我已经渐渐好了,路途遥远,无事你不必回来。在家里住几日就还赴任去吧。”
宋温如态度十分冷淡。
宋温德是他的胞弟,但是他并不想看到他。
他一辈子效忠君王,唯一愧对良心的,就是对这个弟弟的包庇与纵容。
可这是他的亲弟弟啊,他为了不让宋家蒙羞,在他做错事的时候,不为他遮掩,又能如何?
宋温德蒙长兄庇护多年,自然也没少挨他的骂,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提心吊胆,此时巴不得这一声,连忙又嘘寒问暖了几句,立刻就退了出去。
退出去之后,没等他额头的汗擦干,身后就传来了宋长卿和蔼的声音:
“二叔留步,可否与侄儿一谈?”
宋温德回过头去,只见灿灿天光之下,他那温润如玉的侄儿站在他身后,目光沉沉。
不知为何,宋温德瞬间控制不了自己的躯体,在这并不寒冷的秋天里,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
他的这个侄儿,虽然尚是白身,可他这种洞悉一切的眼神,让他比面对大哥还要有压力。
两人在宋长卿的书房坐了下来,宋温德居然有一种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的感觉。
宋长卿沉默够了,确定自己的这个二叔心里已经慌了,才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道:
“二叔就这么跑回来,准备怎么跟皇上交代?”
宋温德立刻就要抹眼泪:
“不是我非要跑回来啊,是我不走,就再也见不到大哥和长卿你了啊……”
宋长卿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装腔作势:
“二叔,这样的话在我面前不必说。”
“我……”
宋温德还没哭出来的声音硬是憋了回去,讪讪地住了嘴,但他在自家的侄儿面前还是要脸的,自家的打算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憋了一会儿,宋温德终于想起来找回自己做长辈的颜面:
“我有话自然是对皇上说,长卿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说话?”
宋长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起身就要走人:
“二叔你若是不想说实话,那你就可以直接去面圣了,至于虢州来的战报里如何说,宋家就管不了了。”
前后两辈子,他已经深深见识过他的这位二叔是如何地无耻。
这一次的事情,他的二叔如果没打算回来送死,那就一定是心里打定了主意。
他唯一在意的,只是这主意会不会伤及宋家。
宋温德混到如今还没被人弄死依仗的无非就是宋家,此时一听宋长卿这么说,最后一丝脸面也终于是不要了,站起来就拽住了宋长卿的袖子:
“长卿!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同宋温德告别之后,宋长卿一个人在院子里面朝高天坐了很久。
直到他的妻子颜氏寻过来,他才收回了看天的缥缈眼神,拉住了她的手。
“如玉,你说人活着,是要做一个坏人,还是要做一个好人?”
颜氏从来没听丈夫问过这样的问题,不禁觉得很惊讶:
“别人不知道,但妾身可是知道夫君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这世上还有夫君想不明白的事情?”
“我只想听听你的想法……如果有一天我成了一个坏人,如玉你是否会觉得,我不配为人?”
颜氏这才觉得自己丈夫的神情不对。
她也没有深究,仔细思索了一下,便道:
“按着正道,自然是要做一个好人,可好坏之分,又哪里能那么泾渭分明?夫君若是能做一个好人,就尽力做一个好人,但要是不得已,那便是做一个坏人也无妨。”
“至于配不配为人,这可就难说了,谁有资格说谁不配为人呢?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夫君就是了。”
宋长卿沉默了一瞬,忽然大笑了几声,笑声里几多悲凉。
或许从今日起,他要成为一个他最为鄙视的人,满口谎言,不择手段,就像前世他厌恶的那些官吏一般。
原来这才是他的宿命啊。
他站起来,身形里都带了几分肃杀之意:
“如玉,带着父亲和我们的孩儿回江南去吧,趁着战火蔓延不到那里,带他们回去吧。要是将来我还能活着,我定然去寻你们。”
颜氏大惊:
“夫君何出此言?你要去做什么?”
宋长卿摆了摆手,向自己的妻子郑重行礼:
“我要去做一件只有坏人才会做的事情,宋家,就交给你与母亲了,拜托了。”
宋温如很是不明白为什么儿子会毫无预兆地要送他回江南去。
“这个时候,皇上心性不稳,我怎么能离开京城?”
宋温如的记忆,还停留在他中风以前,至于外面的风云倾覆,他半分不知。
宋长卿耐心地哄劝:
“京城这边马上就要到冬季了,天气严寒,气候干燥,不利于父亲养病,是上次来给您看诊的杨太医说的,说您的病到南方去才能更好地恢复。”
顿了顿,他又下了一剂猛药:
“再说皇上如今已经用不着父亲您了,您只有好好地将身体养好,才能再次为皇上效力,此次送您离京,我已经奏请过皇上了,皇上也,颇为赞同。”
一席话,真是又准又猛地戳中了宋温如的心。
杨太医所说,皇上也,颇为赞同……
皇上是觉得他没用了吧?
一种悲凉又愤怒的感觉从宋温如心底升腾而起,他想要抬手,身体却依旧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悲哀的呜咽,低下头一个字也不说了。
他已经是一个废人了,没用了,所以他一手看顾的皇帝也凉薄地觉得他没用了,想要将他踢出京城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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