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种种异样的目光打量下,萧惠歆一个人端坐于堂,不见悲伤,也不见怯懦,跟从前比起来,像是完完全全换了一个人。
二王子哈赞远远地望了她一会儿,原先紧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了。
原本看着这么幼小的一个女孩子,他的心里是发愁的就这样的小身板,等他带她回到大漠,她怕是也半死不活了。
可此时细细观察了一阵子,他居然觉得这个少女眼底有着一股坚韧的劲头。
这样的女子,或许不会太差劲……
萧惠歆很快发现了哈赞的目光,不但没有躲避,反而落落大方的报以微笑。
确切来说,这个胡族二王子长得并不难看,虽然面貌有些西北人特有的粗犷,可见过的这两次面,他倒也表现得彬彬有礼。
若是未来与这样的一个人共度余生,那是无论如何也要比嫁给华玉清那样的人要好。
这样想着,萧惠歆居然对以后的日子有了一丝期待。
毕竟她的国家带给她的,只是囚笼一般的皇宫生活,与出宫这一次屈辱残酷的记忆。
从前她还放心不下自己的姐姐,可如今,大齐再也没有她要牵挂的人了。
至于那个把她推到这条路上来的人……萧惠歆望着皇帝,皇帝不知道在和卫婉说什么,眼中尽是笑意,眉目温和,是她这个妹妹从来不曾得到过的温情。
他是皇帝,不是她的哥哥了,那她也不再是他的妹妹了。
萧惠歆干脆起身,向安静的坐在一个角落里的秦王世子妃走了过去。
“世子妃嫂嫂,我有些紧张,您能否跟我说说话?”
萧惠歆努力的对白成欢露出一个微笑,似乎生怕她会拒绝。
白成欢有些诧异,转念一想还是含笑点了点头:
“也是,这么多人,大殿里有些气闷,我陪你出去走走可好?”
“那就多谢嫂嫂了。”
萧惠歆笑盈盈地上前,挽了白成欢的手,回头命人不要跟着,就跟着白成欢去了御花园。
皇帝这几日的刻意抬举,宫人已经对萧惠歆的态度与从前相比,是一个天一个地。
萧惠歆说让她们不要跟着,她们犹豫了一下,也就没有执意跟上来。
如今已经入了夏,御花园里姹紫嫣红,开得正热闹。
两人倘徉在花丛中,走了好长一段路,周围路过的侍卫宫人渐渐稀少,白成欢才停下了脚步。
“长公主,是否感觉好些了?”白成欢笑容亲切,礼貌周到。
萧惠歆的笑容里却透着无限伤感:
“感觉是好些了,只是想到将来去了大漠,再也看不到御花园这样的盛景,觉得有些遗憾可惜。”
白成欢就怜悯地叹息:
“是啊,长公主这一去,再回来的时候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真是委屈长公主了。”
说着,白成欢又道:“只是这也是为了两国交好,兹事体大。长公主能深明大义,愿意为了大齐的安定前去和亲,也是大齐百姓的福气,大齐臣民都会感佩你的恩德,嫂嫂对你也十分钦佩。”
“钦佩……真是虚无飘渺的事情。”
萧惠歆满眼落寞:
“有没有人感激我,有没有人钦佩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并不知道自己前去和亲,到底有没有意义。”
白成欢听她这么说,心里大概就有了猜测,在一棵桂花树下站住了脚,试探着道:
“长公主何出此言?”
萧惠歆就转过头盯着白成欢的眼睛:
“嫂嫂当真不明白?我为了大齐去和亲,可我只怕我走了以后,大齐就不是从前的大齐了,若是大齐像如今这样一日日地衰亡下去,那嫂嫂你说,我不是白白牺牲吗?”
萧惠歆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白成欢自然也就不再跟她装傻下去了,拉起了她的手,十足的怜惜道:
“难得长公主想得如此通透,就是不知道,长公主想要的大齐是个什么样子?”
萧惠歆状似无意的四周扫了一圈,脸上是决然的神情:
“我想看到的大齐,自然是繁荣昌盛,国富民强,这样,我这个长公主在胡邦才能过的有地位,有尊严,至于谁掌控这个国家,谁又坐在龙椅上,我并不在意!”
白成欢立刻赞道:
“长公主真是个明白人,就冲着长公主心中的这份明白,想来长公主将来在胡邦的日子也绝不会差。”
稚气尚存的少女,铿然说出这样的话,白成欢心里是真的存了几分怜惜的。
想想从前懵懂无知的那个萧惠歆,简直与眼前的少女判若两人。
世事多艰难,看来变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
白成欢就伸手为萧惠歆拂去落在她发髻上的落花,温柔笑道:
“既然是这样,还请长公主放心,大齐一定会比从前更加繁荣,为你撑腰,待你临走时,我再送你一份大礼!”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嫂嫂了!”
萧惠歆见她懂了自己的意思,不由得露出会心的笑容,眼底的一抹黯淡,却始终无法抹去:
“难怪从前晋王兄喜欢追着嫂嫂叫成欢姐,说来,嫂嫂的性情,倒是更像曾经的孝元皇后,她也如同嫂嫂这般温柔可亲。”
听萧惠歆这样深情地提起她的前身,白成欢的感觉是十分怪异的。
她也只能笑了笑:
“长公主谬赞了。”
正文 第六百三十七章 子嗣
“并非谬赞,而是嫂嫂你的确让我感觉很可亲。”
萧惠歆笑容里多了一抹真挚:“就好像从前我们一起说过话似的。”
白成欢很惊讶,萧惠歆居然会有这样的感觉……她们从前可不是一起说过话吗?
年幼时,萧惠雅与萧惠歆两姐妹也曾想要与她一起在乔皇后面前争宠,与她偶尔也有些小口角。
只是这些,都是从前了,如今她愿意示好,白成欢自然也接着:
“看来是我和长公主投缘。”
“是啊,虽然皇后才是我的亲嫂嫂,但在我看来,世子妃嫂嫂反倒更为亲近。”
从前宁可在后宫里苦苦捱着受苦,也不愿意去讨好任何人,可此时萧惠歆流畅的说出这些话,原来讨好一个人,也并没有那么难。
不过两个人说了没有几句话,左顾右盼间,就看见卫婉远远的领着人走了过来。
甚至一看见她们,卫婉立刻就招手笑了,那模样,十足的就是来找她们的。
萧惠歆眼眸闪了闪,伸手从头顶上累累的蔷薇花架上折了一朵白色蔷薇,凑到了白成欢面前,像是再平常不过的赏花一般言笑晏晏:
“嫂嫂以后不必太顾忌皇后,不过是个假货而已。日后,还请嫂嫂多在堂兄面前为妹妹多多美言。”
白成欢心中顿起波澜,脸上却依然神色不惊,像只是听到她在夸这朵花好看一般,含笑点了点头,掩去了心底的异样。
原来萧家的人都是一样的,人人都有做戏的天份,就连一直以卑微怯懦示人的萧惠歆,也是一夜之间,无师自通。
短短的时间内,她就能够想明白,若是到了胡邦,与其指望皇帝,还不如指望镇守西北的秦王为她撑腰,也是很不容易了。
只不过,连萧惠歆这个从前与她交情不深的人都看出来了卫婉不对,皇帝却能深信不疑白成欢从心底发出一声讥诮的冷笑,原来是她太高估他了。
幸好萧绍棠虽然也是萧家的人,却是在何家长大,带着这座皇宫里出来的人永远都比不上的明朗与坦率。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卫婉就走到了她们面前。
“惠歆,满朝的官员和夫人可都是来为你送行的,你怎么倒是躲开了?”
“娘娘说笑了,惠歆并不敢躲懒,只是有些气闷,与世子妃嫂嫂出来透气赏花罢了。”
萧惠歆笑着向卫婉屈膝行礼。
卫婉也不让她起身,盯着她细瞅了一瞬,才意味深长地笑道:
“到底是要嫁人了,瞧瞧,咱们的长公主真是长大了,这落落大方的模样,想来日后到了胡邦也不至于让皇上与本宫担忧。”
这是说她不至于丢了大齐的脸吧?
萧惠歆暗暗咬紧了唇,却依旧温顺地垂着头,仿佛羞涩含笑说不出话来。
卫婉满意地点头:
“好了,平身吧,这太阳也慢慢毒起来了,你回去吧,免得晒伤了你就不好了,和那些夫人们说说话,日后再想一起说话,也难了……”
絮絮地说了几句,卫婉像是才看见一边的白成欢一样,讶然道:
“秦王世子妃也在啊?本宫只顾着担心长公主了,倒是怠慢了你!”
这话说的实在是……
卫婉身边的一个掌事宫女就接口道:
“娘娘可不能这样妄自菲薄,您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谁能站在您面前,那可是天大的福分,又怎么能说您怠慢?”
说完,还刻意瞥了白成欢一眼:
“不过有的人也是,皇后娘娘宽宏,可也太不知礼了,这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定然是要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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