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贵妃又如何?朕说带你去你就能去。”
卫婉缓缓地松开了手指,如花笑靥慢慢绽开。
她起身下了床榻,跪地谢恩:
“臣妾谢过皇上!”
以贵妃之位去祭祖……这也很好不是吗?朝堂上又要多一份热闹。
那一缕被无情扑灭的火花像是从未在心底出现过,燃不起一丝温暖。
隔日,皇帝就下了旨,敲定了除夕祭祖的随行人员,威北候与梁国公,还有秦王世子赫然在列。
而随同皇帝的后妃,是婉贵妃!
一石激起千层浪,安静了没几日的朝堂上又开始分成两派争吵。
以宗室老臣为首的安西郡王等人认为婉贵妃资历太浅,破例获封贵妃已经是逾矩,若是还跟着去祭祖,将祖宗规矩置于何地?
而以礼部尚书为首的一派官员干脆建议皇帝将婉贵妃晋为皇后,名正言顺地去祭祖。
可一个出身低微的女子就这么被晋为皇后,大齐朝历来没有这等事,再说了,皇帝在孝元皇后薨逝之后下的那道永不封后的圣旨,是被狗吃了么?
大家都还对那道圣旨记忆犹新,就被宗室的人拿了出来说事儿,威北候也是脸红脖子粗地质问皇帝。
两派人马吵得不亦乐乎,向来和稀泥的宋温如都严词反对,也没能动摇皇帝带着婉贵妃去祭祖的决心,到了除夕这一日,天气放晴,要随行的重臣前往宫门处等候皇帝依仗之时,赫然发现婉贵妃的车銮就紧跟在皇帝身后!
“方含东这个混账!”
宗亲中就有人暗自咬牙,这一定是礼部偷偷接了皇帝的口谕,干的好事!
安西郡王不动声色地按住了那几个蠢蠢欲动的宗亲,望了一眼御史台毫无动静的言官们,神色淡然:
“罢了,今日祭祖,谁此刻闹起来,就是跟列祖列宗过不去,是跟皇上过不去,既然御史大人们都如此坦然,真被人非议,那就怨不得人了。”
宗亲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默然上了各自的车驾,跟在皇帝身后向城东的太庙行去。
宗亲中这一辈的年轻子弟皆是骑马前行,整整齐齐地走在一起,彼此都是熟面孔,唯独萧绍棠对他们来说,依然不是那么熟悉。
从长相上论,萧家的人很少有长得丑的,可要是从气势上来比,他们陡然发觉此时庄严肃穆的祭祖队伍中,他们与一马当先的秦王世子,是截然不同的。
与身姿矫健,目光日渐沉稳锐利的萧绍棠走在一起,他们莫名地觉得压力重重,仿佛那个一骑黑色骏马走在前面的人,无形中就比他们强大了许多不仅仅是身份地位,更是因为他的背影中透出来的铁血气息!
在这样的气息冲击之下,跟在后面的宗亲子弟甚至有些恍惚当年太祖马背上得来的天下,后世子孙应当不忘先祖,可他们这些太祖的子孙,除了能够骑马,又有哪一个是文成武就呢?
从萧家的战神秦王被先帝贬谪开始,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被当成绵羊一般长大?
而他们这的一群羊,自然是要臣服于最前面御辇上的皇帝,跪拜在他的脚下,被他碾成泥都不敢吭一声!
萧绍棠也不去管身后各异的目光,只神情平静地御马前行,外表放松,内里却是全身戒备今日皇帝想要如何对付他,连卫婉旁敲侧击都打探不出来,但他绝不相信皇帝能让他顺顺利利地将这趟行程走完!
出城门的时候,众人的马匹步调稍显凌乱,后面就有人收不住马势直直向前撞了过来,萧绍棠只听到一声嘶鸣,座下骏马就猛地往前一窜!
而在萧绍棠之前,正是众位老一辈宗亲的马车,还在慢吞吞地挪腾,若是他要躲开后面冲过来的人,就这么冲撞过去,立刻就会引起动乱!
“啊,惊马了!惊马了!”
四周目睹这一幕的人中已经有人发出了慌乱的喊叫!
萧绍棠眼底闪过一道利芒,左手竭尽全力地拉住了扬蹄的骏马,硬生生控着坐下骏马原地转了个身,双蹄险险落在了前面马车后的空地上,然后侧身伸出右手,后面窜上来的那匹马就被萧绍棠牢牢拉住了马缰!
粗糙的马缰几乎将萧绍棠手心的皮勒破,只是此时萧绍棠已经顾不上手心的剧痛,猛地一用力,才堪堪将那几乎撞上前面马车的那匹马拉得马头一偏,驮着马背上早就已经吓得瘫软的主人往斜里窜了过去!
这一切都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在一边护卫的御林军反应过来之时,只见一匹马斜斜地冲出了队伍,几人连忙合力制住了马匹,这才算是彻底杜绝了撞上前面马车的危机!
“啊!”
那马背上的人早就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发出惊恐的叫声,前面就有人回头看是怎么回事。
萧绍棠只听得安西郡王怒气冲冲的斥责声: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今日要是再敢行差踏错,就给我滚回去!”
回答他的是一阵呜呜咽咽如同被抽了筋骨一般的辩解声:
“孩儿,孩儿冤枉啊……是有人撞了孩儿的马……有人故意的……”
被吓得半死的人,正是安西郡王世子萧绍繁,一个大男人,吓得趴在马背上不能动弹,也是够丢人,四周顿时响起一阵讥嘲的笑声。
但是更多的人却是将目光放在了左右手皆能单手控马的萧绍棠身上难道是因为他的父亲是秦王,他自来在西北长大,所以才如此身手了得吗?
萧绍棠也在马上转过身,凤目微微眯起,冰冷的目光从他身后的每一个人脸上扫过,这些人,到底是哪一个,打算利用安西郡王世子,让他与前面的马车相撞,引起动乱呢?
若是他没有控制住自己的马,或是没有控制住萧绍繁的马,那此刻,他已经被御林军拿下了!
正文 第五百七十七章 香断
马背上的宗室子弟在萧绍棠的目光逼视下,都有些瑟瑟发抖,纷纷垂下头去,唯恐被当成那个罪魁祸首。
一边御林军已经将那匹马拉了下去,手脚瘫软的萧绍繁也被恨铁不成钢的安西郡王带着去了他的马车上。
萧绍棠扫视了一圈,也没有徒劳地追问下去,回去自会有人把那个引发骚乱的人报给他。
因为皇帝的御辇在前,队伍行进的速度根本就不快,故意让萧绍繁惊马的那个人,无论是不是皇帝指使,其用心都极其恶毒。
若是撞上去,他与萧绍繁必定会被皇帝光明正大地惩罚,若是他躲开了,而萧绍繁撞上去了,那安西郡王定然会对他生隙,甚至会怀疑是不是他故意躲开,毕竟走在宗室子弟最前方的人是他这笔账,等查明之后,一定要好好地算一算!
萧绍棠收回了冰寒的目光,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诸位兄弟的坐骑刚刚都受惊了,还好没有引起什么大乱子,接下来也只有不到一半的路程了,诸位小心些便好。”
没有呵斥,也没有苛责,这与刚刚冰冷的目光完全不相符的温和语气,让大半的宗室子弟都很是诧异,按说,这事儿要是放在他们身上,怎么都是要把那个罪魁祸首揪出来怒斥一顿的,以免皇帝知晓怪罪到自己身上。
果然是战神秦王的儿子啊,临危不乱,还颇有心胸,更不必说他这样的身手矫健,这才是真正的萧家子弟风范等萧绍棠转过身去,身后众人的目光都已经从畏惧心虚变成了赞叹羡慕。
唯有中间一人骑在马上,将眼中的慌乱都强行掩藏了下去。
皇上交代的事情居然办砸了,这个萧绍棠,不是一个只会讨好皇帝的草包吗?
剩下的路程众人都格外谨慎小心,一路安安稳稳地到了太庙。
太庙位于城东,长一百三十余丈,宽百丈,占地广阔,琉璃瓦在冬日的阳光下闪耀着璀璨夺目的光芒,用作梁栋的沉香木与金丝楠木不计其数,前,中,后三大殿贴金描花,精美富丽,太庙内古柏成荫,古朴苍然,与巍峨的大殿一起散发着时光荏苒的厚重沧桑。
大齐太庙于太祖登基之后建成,至今已有百年历史,却依旧气势恢宏,庄严沉稳地矗立在这里,遥遥对着京城,供奉着有功皇族神位和异姓卓著功勋的功臣神位,无论是皇族,后妃,还是功臣,死后能够入享太庙,是无上荣光。
此次随行的大臣宗亲们也差不多是年年都跟着来,对一切的祭祀仪式已经驾轻就熟,点香点烛一系列开始的仪式都在宗正安西郡王的主持下有条不紊地进行了下去,直到上香的时候,跪在大殿后方的萧绍棠听到香案前忽然有惊慌的低呼,他微微抬头望过去,只见皇帝背对着众人,双臂却停在了半空!
那一声低呼很快就被压了下去,萧绍棠却瞥见安西郡王又点了香递给了皇帝祭祖之时,皇帝需要敬香三次,而这一次,已经是第四次了!
萧绍棠眼风向四周扫去,大殿之内已经有不少人都看出了端倪,面露震惊之色皇帝敬给祖宗的香,断了!
此时,香案前的皇帝也是双手颤抖,面色煞白,前世今生,无论哪一次祭祖,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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