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成欢就在花厅见了袁先生。
袁先生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指着院中一个身穿白色长衫的人对白成欢道:
“世子妃,他叫付寒,是如今在京城统领秦王府明卫的人,且行走往来最不引人瞩目,今日奉了世子殿下的命令特来保护世子妃。”
白成欢循着袁先生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那人身形高大,虽然恭敬地低着头,看不大清脸色,却能一眼感觉到他身上的凌厉冰寒之气。
似乎是感觉到他们看过去,那人抬起头来,遥遥地对着白成欢微微一颔首,随即又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去。
只这一瞬间的一瞥,却让白成欢眼前犹如一道寒光闪过,她心中一震,抬脚就向外跑去,到了花厅门口,才生生停下了脚步,语气却已经失了往常的淡定从容:
“他是谁?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袁先生一眼看出了白成欢的神情必定有什么古怪,思及付寒的身份,不由得心中一沉,但还是沉声回道:
“付寒,字冰心。”
“付寒……付冰心……”
白成欢扶着花厅雕着福字的门框,喃喃地重复了一句付冰心,怎么会是付冰心呢?
他明明就是姚泽嘉的哥哥,是当初闻名京城的那个宁国公世子,春风十里,马踏京都的姚泽赞!
只听“啪”地一声,她手中捏着的那块门框木料,就在她手中化成了碎渣,她才猛然收回手,惊诧过后,全然记起,宁国公府都已经覆灭了,当初的姚泽赞,成为寒气森森的付冰心,也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在那个冬日,姚泽嘉因为对徐成欢稀里糊涂的喜欢而死,而宁国公府,也因此覆灭那么,她到底是不是欠着姚泽嘉?是不是欠着宁国公府那么多条人命,欠着眼前已然容颜沧桑面目全非的付冰心的呢?
若不是当年她时常在宫中见到姚泽赞,若不是他向来待她和蔼,将她如同姚泽嘉一般看待,就凭他如今的样子,谁又能认得出,这就是当年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姚泽赞?
白成欢默默地抹了抹手心,那些碎渣掉落在地,然后她走了回来,摇蕙担忧地命人去备巾帕热水给她净手,袁先生却是冷眼看完了她所有的神情,才淡淡开口道:
“世子妃是对付寒不满意,还是对这花厅的门不满意?”
白成欢对谁的不满意都没有,却是听出了袁先生的十分不满意。
她已经神色如常,那种往昔骤变,沧海桑田的悲怆,已经悄然退回了心底最隐秘的地方,是以也可以坦荡荡地与袁先生对视了:
“本世子妃对谁都很满意,只是最近没与人动过手,不知道自己的力气还在不在,试一试而已。”
袁先生一阵气闷,世子妃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好!这中间要是没个什么事儿,他“袁兆先”三个字倒过来写!
可此时也不是计较的时候,袁先生只能将此事暗暗记下,拱手告辞:
“既然已经将人带到,属下就告辞了,待到世子回来,付寒再带人撤离,这期间,世子妃可千万保重!”
白成欢这才顾得上腹诽萧绍棠的小题大做,对袁先生这阴阳怪气的话也是半分不忍:
“袁先生言重了,本世子妃觉得,事情远没有到如此地步,袁先生也不必如此紧张!”
袁先生眯缝着小眼睛寸步不让:
“世子妃所言极是,属下也是如此想,可惜关心则乱,世子殿下,也是关心您虽然属下觉得付寒这样兼管着情报收集的人来为世子妃看家护院,实在是大材小用,可世子殿下对世子妃您的一片真心,属下也只能遵从。”
白成欢心内冷然,袁先生这是觉得她有红颜祸水的征兆?
她才懒得跟他吵这种无谓的事情!
白成欢不再多说,让袁先生走人了。
然后自己回了后院,命人将付寒请进了花厅,好茶好水招待。
第五百二十一章 剿匪
付寒也没客气,在花厅坐了下来,就有丫鬟奉了茶点上来,虽然这个时候,他是要时刻警惕,并不会真的去吃喝,可他还是看了一眼那茶水点心。
茶水一闻就能闻出是龙井的香气,而那小巧的点心,则是一块块晶莹剔透的马蹄糕,与切成方块堆在一起的糯米糕。
宫墙之内的往事忽然就浮上心头,曾经,有一个他觉得可能会成为弟媳的小姑娘,也曾这般搭配了吃食给他,弟弟曾经要把那个小姑娘娶回来陪他一起吃好吃的。
泽嘉是他最小的弟弟,虽然是继母所生,但与他向来十分要好。
彼时,他是意气风发的宁国公世子,宁国公府又世代煊赫,他听了弟弟的愿望,觉得先帝临终并没有赐婚,新帝虽然看起来很喜欢徐成欢,可也没有与威北候府订亲,若是弟弟喜欢,努力争一争也无妨。
可他却忘了,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原来他以为根深叶茂的宁国公府,轰然倒下的时候,是那般容易。
付寒一个人坐着,想起这些,也不过是片刻而已。
他悄悄地隐去了眼圈泛上来的潮红,转过头去望着庭院,再也没有去看那桌上的茶点。
都已经没有了,再好的过去,都已经没有了。
只不过……他想起遥遥看到世子妃的那一眼。
若真是她给他搭配的茶点,也真是太过巧合。
这位世子妃,长相不俗,按着袁先生的说法,心机手段也有,目前看来,堪当秦王府的女主人。
只是有这样一个占据了世子满心满眼的世子妃,也未必是好事啊且不说他手头一堆事情,却被叫来这里闲坐喝茶,只说那些在大齐各地的同僚,频频向他打听秦王世子妃如何,怕是也都是有心盯着世子身边剩下的两个侧妃之位的。
照着世子与世子妃的情分,若是这位世子妃不是个大度的,那这个念头,怕会有些难处。
白成欢听人说那茶水点心一动未动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已经能够由自己掌控了。
纵然是她欠了宁国公府的,可是她已经死了。
此生,唯有将来手刃皇帝,才能将所有错综复杂的恩怨,一笔勾销。
皇帝并没有亲眼看到两位主考官的尸身,他也不会去看,可这并不妨碍他将兵部的人骂的狗血淋头。
“饭桶,全都是饭桶!护送的兵士都是些什么人!朕养着你们这么久,如此重要的差事,居然能让劫匪把人给朕弄死了!可恨,死不足惜!这是在打朕的脸,是在打大齐的脸!赵诗真,你对得起朕吗,对得起朝廷给你的俸禄吗?”
“皇上,这两位主考官可都是三品的朝廷命官啊,还望皇上下旨,剿灭流寇,给他们的家人一个说法!”
几次遇上事情都是出力不讨好,方含东早就不想跟着皇上起哄了,可偏偏这一次死的两个主考官都是他们礼部的人,他就算想置身事外也不能啊,只能哀哀地跪在一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为他们讨公道。
兵部尚书赵诗真任由皇帝如何怒骂羞辱,都只跪在地上一言不发,这个时候跟皇上顶嘴,实在是不明智。
等皇帝骂的差不多了,一直在一边皱着眉冷眼旁观的席太师才发声:
“皇上明鉴,此事虽说自来未有,骇人听闻,但若是一味责怪兵部,也实在是有些委屈了赵尚书。老臣听闻,此次主考官前去虢州与河东,护送的兵士数目是十人,可是如今各地流寇悍匪已然成势,少则三四十人为一股,多则几百人为一股,即便是乌合之众,兵部遣出的护卫寡不敌众也不足为奇。”
“那太师您说怎么办?”对着资格最老的臣子,满心愤怒的皇帝语气也不怎么好。
席太师与宋温如对视了一眼,颤颤巍巍站起身回道:
“老臣以为,如今有两个办法可行,一是将各路匪贼招安收编,以去除匪患,二来,就是再动刀兵,遣人前去剿匪,只是如今灾情殊为严重,西北又刚刚经历过战乱……还请皇上三思!”
皇帝听出来了,老太师的意思,还是要让他这个皇帝捏着鼻子忍了这口气,然后装作太平无事去招安?
他前世今生加起来都没吃过这样的亏!
皇帝拂袖走回了书案后面端坐,语气却瞬间强硬起来:
“那就按着太师的第二个办法来,遣人前去虢州与河东剿匪!若是不能替两个为大齐殉职的忠臣报仇雪恨,朕还算什么皇帝!朕必定要让大齐各地,再无匪患!”
席泽岩默然坐了回去,没有再争辩。
其实以皇帝如今的脾性,这个结果几乎是在意料之中的。
作为臣子,他自然要顾忌百姓,可以有招安的念头,可是他们的皇帝,最在乎的,始终是脸面。
皇帝就立逼着兵部拿个章程出来。
赵诗真也不含糊,早就想好了对策:
“启禀皇上,虢州与河东,陕州三地毗邻,也是现今匪患最严重的州县,若论剿匪,还是这三地常驻的守军最为拿手,可如今各地的守军早就已经赶赴西北增援,此时去剿匪,恐怕无人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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