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外的廊檐下,坐在梨花木圈椅上看着萧绍棠罚跪的萧绍昀听到刘德富的通报,冷冷一笑,看来昨日李延庆死得还是不够惨啊,这些人还是这么腻歪,时时事事都想劝阻他,控制他,做梦!
“今日把宫门给朕守好了,无论是谁,都别想来为他求情!”
皇帝身边的侍卫统领领命而去,刘德富也只能悄悄地站回原位。
萧绍昀极为惬意地饮了几口冰茶,才看向烈日曝晒下跪得笔挺的萧绍棠。
一身厚重亲王世子常服的少年白皙的脸上已经被晒得发红,额头的汗珠不停地滴落,甚至长长的睫毛都被打湿了,让人看着就觉得眼睛一阵刺痛,偏偏他还是扬着头,神色倔强,丝毫要屈服认错的意思都没有。
这副样子,看着可真让人生气啊。
萧绍昀站起身,走至他面前,一双云龙出海的轻便软靴踩在了他铺展于地的前襟上。
“绍棠,不是朕要罚你,而是你太过于肆意妄为,那李延庆对朕如此不敬,你居然还去可怜他同情他,朕哪里待你不好了,如此跟朕作对,你对得起朕吗?”
萧绍棠看了一眼神情阴测测的皇帝,脖子挺得更直了,把一个桀骜少年的气质展露无遗:
“臣弟不是为了那李延庆,臣弟是为了皇兄!要是放着那李延庆的尸骨无人收拾,人家岂不是会说皇兄残暴?皇兄你是不知道,那李延庆的尸骨在街头晒了一天,都晒得要化了,万一引起瘟疫怎么办?放在那里不是吓人么?臣弟真是吓得手脚都发软,可为了皇兄,臣弟还是壮着胆子收了,皇兄却要怪罪臣弟,真是好没道理!“
越说越委屈,萧绍棠索性下巴扬得更高了:“皇兄罚臣弟罚得好没道理,臣弟不服!”
萧绍昀听他还强词夺理,差点都被气笑了:“你居然会害怕?”
萧绍棠脸上露出十分畏惧的神情来:“当然害怕啊,臣弟又没亲手摸过死人!摸了这一次,臣弟的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边说边伸手捂着嘴,一副想起来就要吐的模样。
萧绍棠连忙皱眉后退了几步,眼神闪了闪:“那你从前不是见过招魂台的惨象,还来跟朕给那些民夫讨公道吗?那会儿怎么不害怕?”
“皇兄,您想想,远远看一眼和亲手去收敛,能一样吗?臣弟吓得魂儿都要没了,皇兄却还要罚臣弟,臣弟不服!”
虽然萧绍棠一口一个不服,十分欠揍的德行,可萧绍昀的心情却逐渐好了起来。
他看向萧绍棠的眼神满是怀疑和讥讽:
“秦王叔战神之名传遍大齐,一世英雄,怎么你身为秦王叔的亲儿子,居然怕死人?这不是给秦王叔丢脸吗?”
萧绍棠这才有了些沮丧之色:“是是是,人都说虎父无犬子,可臣弟偏偏就是犬子,打人还行,就别让我看见死人!不然我就难受,不然上次也不能看见招魂台那么多死人就来找皇兄了!”
萧绍昀冷笑了几声:“朕还以为你要主持正义,你居然是害怕!你可真给咱们萧家丢人!”
“丢人不丢人的臣弟说了不算,皇兄您说了算,但这件事儿,臣弟一万个不服!”
萧绍昀坐了回去,脸色好了不少,又默默地注视了萧绍棠片刻,才挥挥手:
“罢了,既然你不服,那朕再让你跪一天,你怕是还不服,回去接着禁足吧,以后给朕记着,闲事少管,享你的荣华富贵就好!”
“那皇兄您不能再说臣弟有错了吧?”萧绍棠闻言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乍然喜上眉梢,却颇有些得寸进尺的意思。
萧绍棠跪了这半日,萧绍昀也陪了这半日,头也隐隐作痛起来,早就不耐烦了:“没错,你没错,走吧,走吧!”
一根筋的德行,和晋王倒是有几分相似,可惜不是他亲弟弟,总归是要防着的。
但萧绍棠跪了一上午,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打发的:
“对了,皇兄,说让臣弟安享荣华富贵,那臣弟的秦王府,工部什么时候能修好啊?”
第四百四十二章 告状
萧绍昀俊美无俦的一张脸霎时就黑透了。
这是故意的吧?明知道国库里没有钱了,还要修什么秦王府?
“秦王叔在边关为朕带兵作战,尚且凑不足军饷,朕心中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唯恐因此贻误战机,你身为秦王叔的儿子,这个时候,居然跟朕要银子修秦王府?你怎么就不能为大齐的江山想想?难道这大齐的江山是朕一个人的吗?只要朕来操心吗?朕真是痛心!”
萧绍昀痛心疾首地训斥了一通,给了萧绍棠答复:
“你梨花巷的宅子就先住着吧,朕有银子就给你修!”
萧绍棠却仿佛完全看不见萧绍昀不虞的脸色,连连点头:
“这大齐的江山本来就是皇兄一个人的啊,自然皇兄说了算,那臣弟就再等等,等皇兄您有银子了,千万记得给臣弟修了,那梨花巷的宅子,又小又破,臣弟好歹也是堂堂秦王世子,若是一直住下去,也是给皇兄您丢人不是?”
说着又十分谄媚地笑了笑:
“若是实在没银子,让工部把修招魂台的石头砖瓦材料什么的给臣弟匀一些,臣弟找人修!”
这话太打脸了,萧绍昀气得心口疼这是在说他有银子修招魂台,没银子给他们父子吗?
果然老子当年惹得父皇不快,儿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萧绍昀再也不想看见这混账了,压着火气把他打发走了。
“看着像个傻子,要是真是个傻子多好……”
萧绍昀坐在龙案后面,抚着额头道,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站在一旁的刘德富听。
刘德富身子躬得更低了些,一句话不敢接。
很快他又听到皇帝的轻笑声:“不过那都没关系,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朕该做的,一样都不会少,朕要让他们知道,这天下,到底是谁的!”
萧绍棠一瘸一拐走到御书房外转弯处的时候,正好遇见安竹林扶着个宫女缓缓地走过来,身后的宫女手里端着个托盘,其上放着个精致的五彩描金盖碗。
安竹林腿上有伤,要是自己走路的话就是一瘸一拐的,此时虽然按着宫女的手,没有十分影响体态,可心里一直很焦躁,凡是宫女多看几眼她的腿,她都要找个由头磋磨一顿,此时一见萧绍棠这个样子,立刻就想多了,秋水一般的眼睛瞬间结上了一层寒冰。
秦王世子这是在刻意模仿她,嘲讽她吗?
那宫女也看见了萧绍棠的样子,也是忍不住就去瞧安竹林,却被安竹林一个冰冷的眼神吓得魂不附体,这安贵人,位份不高,脾气可是一点儿不小!
可谁让人家得宠呢?就算是受了伤,还日日伴驾,后宫又只这一位皇帝的嫔妃,无论如何苛责,她也定要忍着!
萧绍棠见安竹林这幅神色立变的样子,就故意往她腿上受伤的地方瞄了几眼,眼神十分玩味,完了还拍了拍自己的腿,才笑嘻嘻地道:
“微臣给安贵人请安了,只不过微臣这腿……嗨,都是受过伤的人,想必安贵人也能感受到微臣的痛,行礼不方便,还请安贵人见谅!”
萧绍棠话说得和气又恭敬,却直戳人心窝子,安竹林勃然大怒,眼睛都红了,抬手就要指向萧绍棠,却又生生忍了下来,洁白的牙齿紧紧咬住了下唇,长袖一挥,又急又快地从萧绍棠身边走了过去与那个疯女一丘之貉的混账,给她等着!
但是这一走得快,身边的宫女就有点儿跟不上,搀扶着她的动作也就迟缓了一分,安竹林原本还算平缓的步子因为疼痛立刻就踉跄起来。
她还来不及申斥身边的宫女,就听见身后传来萧绍棠的嗤笑声:
“安贵人这腿,还没好呢吧?何必急着去跟皇兄邀宠,要是这腿真折了,那可就真不划算了!”
这笑声十足的嘲讽轻慢,安竹林顷刻间有一种回过头去把他大骂一顿的冲动,但是她的手死死地掐在了扶着她的宫女手臂上,死死地忍住了。
等着,她一定要这个人不得好死!
安竹林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之后,萧绍棠才无谓地挑了挑眉梢,看来,张太医那祖传的秘药里,加的料还不够啊。
安竹林眼里的恨意他看得分明,不过那又如何?
这个古里古怪的女人原本就是白成欢的敌人,也就是他的敌人,他可没忘记中秋宴上,是谁挑的头儿要折辱白成欢!
萧绍昀正准备起身去昭阳殿,安竹林就扶着宫女走了进来,委委屈屈地抹开了眼泪:
“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萧绍昀眉头就皱了一皱,刘德富也觉得很怪异。
从前孝元皇后可是从来不会找皇上哭诉的,她都是直接把让她受委屈的人收拾了,收拾不了才会直接来跟皇上说,哪里会这样哭哭啼啼的?
刘德富看向皇帝,果然,虽然这安贵人日日都来伴驾,可皇上还是不吃这一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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