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绍棠立刻摆好笔墨就要写信。
袁先生却说起了别的事。
自称“无心风月”袁先生满脸八卦的模样,活像是街上打听闲话的闲话,文人的清爽荡然无存:
“世子,你今儿去威北候府,白小姐可见了你?没有立即把你赶出来?”
萧绍棠手里的笔就在纸上洇出大大的一团浓墨来。
袁先生瞪大了眼睛:“真的把你赶出来了?”
萧绍棠重新捡起笔,想起白成欢那扬手抛落花的冷静淡然,摇摇头:“没有,她没有将我立刻赶出来,但比一见面就把我赶出来,还要让人心里难受……她心中没有我。”
袁先生的眼睛立刻成了一对铜铃一般:“你,你,你都说了?不然你怎么知道她心中没有你?”
不是说慢慢来的吗?
萧绍棠点点头,正色道:“先生跟我说过,感情之事急不得,可是我寻到她的那一刻,我看着她盛装红衣,与往日大不相同,我心里,就害怕的很我怕我要是晚一步,她的眼里,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袁先生连连叹气:“年轻啊,到底是年轻啊,到底是沉不住气……她看不见你,能看的见谁?她平日里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怕什么?这么一来,你再去见她,岂不是尴尬?”
要说白成欢可能会喜欢上谁,萧绍棠能说出一连串的人名儿来:“龙椅上的那位,还有宋三郎,还有晋王……”
“她要是能瞧得上龙椅上那位,还会为咱们和威北候府搭这个桥,引这个线?晋王,那更是个心地单纯之人,若有什么心思,断然不会隐瞒,看晋王所作所为,倒是真把她当长姐看待一般,至于宋三郎……”袁先生想起昨日那个清隽的宋家公子,摇头:“也是不成的,那样的人,十足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她不会眼拙至此的,十成十的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听袁先生一一分析下来,萧绍棠也觉得松了一口气,可又有些失落:“如今是我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呢,先生,您教教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扭转了心思?”
袁先生就“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展了骨扇慢悠悠地扇着:“当初不让您强扭这不甜的瓜,您非要扭一扭试试,如今您来问我,我可真是……我一个四十好几的老光棍,拿什么教您?”
“先生胸中有丘壑,绍棠心中清楚,这瓜若是扭过来,自然是甜的,先生难道不希望绍棠这辈子,得一个甜些的瓜吃吃吗?”
萧绍棠看的出来袁先生心中是有主意的,也干脆厚了脸皮央求道。
袁先生停了这话直笑,笑得眼角的褶子都重重叠叠地堆了起来,合了扇子拍了拍手,才停了笑,道:
“世子是个聪明人,难道不知道如今这世道,若是想娶一个女子为妻,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萧绍棠思忖了一下:“难道不是讨得那姑娘喜欢,两情相悦吗?”
萧绍棠看的出来袁先生心中是有主意的,也干脆厚了脸皮央求道。
袁先生停了这话直笑,笑得眼角的褶子都重重叠叠地堆了起来,合了扇子拍了拍手,才停了笑,道:
“世子是个聪明人,难道不知道如今这世道,若是想娶一个女子为妻,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萧绍棠思忖了一下:“难道不是讨得那姑娘喜欢,两情相悦吗?”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二章 为何要娶
太阳渐渐西沉的时候,梨花巷宅子中勤快的小厮就擦干净了竹制的摇椅,安置在了院子里的大梨树下面。
又端了精巧的小茶几,茶水点心一概俱全,袁先生摇着扇子,踱步到了树下,优哉游哉地躺上了躺椅,摇了几摇,开始晃晃悠悠地闭目养神。
刚晃了没几下,铺着青砖的院门处,就传来脚步声。
半开着的院门处,匆匆走进来一个身着月白长衫书生模样的男子,一进门直奔袁先生而来。
“袁先生,这京城多少大事,您怎么能放任世子殿下这个时候就耽于儿女情长,将那些大事搁置一旁?”
袁先生半睁开眼睛,觑了觑那一脸着急的男子,坐起身来,笑眯眯地招招手:
“付寒来了?来,坐下,喝口茶,咱们慢慢说这事儿。”
被唤作付寒的男子只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长相文雅清正,见袁先生这个样子,更是火急火燎:“袁先生,您在西北跟着王爷的时候,难道也是这样慢吞吞,凡是都是慢慢来的?还是您来了京城,安稳一时,就忘了咱们的大事?”
袁先生点点头:“不错,在西北我也是这幅性子,不过前两年你离开的时候,咱们还不熟。”
“如今我也跟你不熟!”看到袁先生这般漫不经心,付寒不由得火大,烦躁愤怒全都涌了上来,语气更是生硬,“以你袁兆先的秉性,觉得如今这样让王爷就去向白家提亲,很妥当吗?”
付寒从前几年就来到了京城谋划,如今是一家书肆的掌柜,也管着京中与宁州的书信传递,梨花巷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他都是知道的。
袁先生心中叹息,这付寒啊,还是那副老样子,他也就不再邀他坐下,估计他此刻是坐不下来的。
袁先生伸了手,自顾自地拿起小茶几上的紫砂壶,悠悠地给自己斟了杯茶喝了,才道:
“你说的那些大事,我心中都有数,可此时,招魂台未成,民乱未起,一动不如一静,待到合适的时机,再推波助澜,总比我们此时就冒头去生事要好的多,你怎么还是像个毛头小子一般沉不住气呢?”
付寒被袁先生这一通说,心里也明白袁先生说的有道理,这个时候,皇帝只是失了臣子之心,天下只是渐渐开始积弊,还未显出乱象,民心所向还不好说。
只是付寒脸上一时有些下不来,说话还是不客气:
“纵然你说的都有道理,可世子的亲事是大事,此时你却如此轻率,王爷让你跟着世子上京来,就是让你给世子相女人的吗?”
袁先生摇摇头,继续给自己扇扇子纳凉:“这你就错了,若是别的女子,我是不会放任世子胡闹的,可是如今世子看上的这个女子,却是不同一般。”
付寒皱眉不解:“我也听说了,只是一个虢州武官家的女儿而已,听说从前还有疯病,这样的一个女子……若是将来成事,以世子的品格地位,那女子又怎么配得上?到那时,你袁兆先可对得起王爷,对得起世子,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几年不见,你怎么变得和那群死读书的禄蠹一般,如此婆妈唠叨?良心?我袁兆先的良心都被狗吃了,这东西,没有!行了吧?”
或许是跟着秦王部下的那群武夫时日久了,袁先生此时很是看不惯付寒这幅看似义正言辞腻腻歪歪的书生迂腐样儿。
他从躺椅上站起来,背着手往书房中走:“进来说!真是得闲都不让人消停!”
付寒这几年虽然屈居书肆掌柜,但是从未觉得委屈过,倒是袁先生这一句“禄蠹”让他大为委屈愤怒,斯文白净的脸立刻就变了色,几步追了上去:
“我从来不曾食君之禄,又何曾能有这个荣幸被称为‘禄蠹’?!”
袁先生也不去理他,等他怒气冲冲进了门,才关了书房的门,肃了神情:
“付冰心,若你今日是来找袁某吵架的,那袁某不跟你吵就是,你爱怎么编排怎么编排,编排够了你就回去干活去,若是你是来问个究竟的,那就请你把耳朵竖起来,仔仔细细听好,以后不要犯蠢坏了王爷的大事!”
付寒,字冰心,但是一般与他熟识的人都叫他付寒,连名带字叫全了的,那是十成十生气了。
付寒被袁先生这话气的鼻子又要歪了,可看着袁先生的神色,他还是不由得竖了耳朵,愤然道:
“那你就说!除非你能说出个花儿来,不然,这书信,我是断然不会往宁州送的!”
“我问你,这位白家的嫡女,你付寒知道多少?除了曾经疯傻,你又知道多少?”袁先生其实很满意付寒对此知之不详,若是人人都知道了,这事儿,反而不好办了,不过一双眯缝眼中的神色,还是慑人的很。
付寒想了想:“似乎还听说她力大无穷,能当街制服受惊的疯马,如今又因为救命之恩成了威北候府的义女……其余的,我并不知,难道她还有什么不同之处?”
袁先生指了指身旁的圈椅,付寒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袁先生也坐了下来。
他喜欢坐着说话,坐着说话,说话的两个人,最容易心平气和。
“对于世子的这亲事,其实上京来之前,王爷就有交待的。”
“王爷是怎么说的?”付寒对此十分上心。
毕竟秦王部属都是同气连枝,自从知道王爷还有个儿子,尤其是如今一看这世子又是如此文武双全,大好男儿之相,很多有适龄女儿的部属,也不是没有动过心思的。
可大家私下里讨论起来,都觉得以世子的身份品貌,还有如今的局势,怕是与世家大族联姻的可能性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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