郇山弟子,而且身负皇命?呵!
顾轻涯几人顺着韩铮陡然变了的目光望过去,见到正朝着这里走来的那两人,对望一眼,心中都是暗叫了一声“糟”!
这两个人,无论是郇山弟子的身份,还是身上背负的皇命,那都是韩铮心中大忌,因着这两点,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
但无论如何,今日,这师兄妹二人关键时刻,都与他们站在了一处,就冲着这一点,他们也不能丢下他二人不管。
“方才,你们说,你们不是郇山弟子?”韩铮开了口,目光转了回来,落在闻歌三人身上,问的,自然也是他们。
“是!我们不是!”顾轻涯几人对望一眼,终究是答道。
韩铮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了,然后,目光又挪回终于走到此处的叶空蝉与曲未浓身上,目光中的杀气又浓了两分,“那么二位呢?二位可是郇山弟子?”
叶空蝉又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韩铮对郇山积怨颇深,但他还是没有半点儿犹豫地承认了,“是!”
韩铮目中幽深,“二位来松陵原,所为何事?是奉的师命,还是皇命?”
叶空蝉皱了皱眉,似在思索,与曲未浓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还是答道,“既是奉师命,亦是奉皇命。松陵大战过后,我师门曾派遣了几位师叔伯往松陵原来超度亡魂,帮着处理一些善后事宜。可不曾想,松陵原却是从那时起,便成了生人勿近的修罗鬼域,而那几位师叔伯也就此杳无音讯,我们此次来……”
叶空蝉思量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坦言相告,哪里知道,话还未说话,却是被韩铮的一声嗤笑给打断了。“超度亡魂?收拾善后?这是你们师门的说辞?真是好冠冕堂皇啊!你们来,怕就是为了来灭口的吧?”
叶空蝉皱眉,“韩都尉这是何意?在下委实不明白!”
“你装什么糊涂?这松陵原如今是这副模样,还少不了你们郇山的功劳。只是,为何萧旭不来,却派来了你们这么两个小娃娃?他可是不敢来么?”韩铮说着,眼里已是杀气毕露。
叶空蝉起先还以为韩铮所言,是因着岑骏以禁灵之术修炼邪功,才会如此,却不想,韩铮突然提到了萧旭,他扬眸一惊,才隐隐察觉出事情只怕没有他以为的那样简单。
“不过,就你们来了也好。郇山的小娃娃,又身负皇命,正好,拿你们的血,来祭奠我松陵数十万冤魂!”韩铮说着,手里,便已团了一掌黑烟。
顾轻涯与闻歌对望一眼,不好!韩铮果是动了杀心。
作为见证了一切的旁观者,顾轻涯与闻歌再了解不过韩铮对郇山,对皇家的恨,而这样的恨,其实也算得理所应当的,坏就坏在,若是韩铮要拿叶空蝉和曲未浓来泄他的恨,他们却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算了!韩铮!”出乎意料的,就在情势陡转,眼看着,一场战,又是一触即发的时候,淳于冉却是淡淡开了口。
顾轻涯几人皆是一怔,原本已经紧提在手中的法器又松了松,也许……一切还有转机呢!暂且观望吧!
韩铮也是先一愣,继而,却是回过头,不敢置信地望向淳于冉道,“算了?怎么能算了?阿冉……你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不知道,他们这些郇山弟子,是怎么用他们的能力,帮着乾帝助纣为虐,将这松陵原数十万百姓葬送,将这松陵原变成死地的吗?”
“我知道!”淳于冉双目赤红,眼中已是含了泪,促声打断了韩铮,深吸一口气,平缓了一下急促起伏的胸口,这才勉强平静地望向韩铮道,“哪怕是我死后,我也一直没有离开,一直陪在你身边,所以……我都知道。虽然没有看到最后,但我也能猜得到。”
“既是如此,你为什么还要说算了?这样的血海深仇,如何能算?”韩铮没有办法理解。
“我不是不恨,韩铮!我也恨!我也怨!可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再说了,从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即便郇山对我们不住,那也是他们的前辈,却又与他们何干?这些日子,我与他们一处,我知道的,他们与萧旭不一样。”争执。淳于冉早料到会有的争执,韩铮的执念太深,哪里是能轻易扭转的,可是,哪怕再难,她也得试,也得尽力。
如闻歌所言,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一直这样下去,一直为难自己,一直困守,永生永世,不得解脱。
该结束了。
第266章 放下吧
一 “过去了?”韩铮听罢,却是冷冷地勾起了唇角,“不!过不去!在我心里,永远也过不去!你没有看到最后,没有经历过,所以,才可以说得这般轻松。”
韩铮的眼,似是含着些许失望,从淳于冉身上轻轻滑过,明明,只是这样一记轻飘飘的眼神,却是让淳于冉瞬间似是落入了冰窖一般,浑身冷寒。
淳于冉心里有些受伤,但她本就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既决定了要做一件事,便绝不会被眼前的艰难险阻给吓退。就如当初,她可以仅用两千多老弱残兵,就硬是将南夏十万大军拖住三日之久一样。当中,到底将多少不可能变为了可能,将多少困难踩在了脚底,只有她自己知道。
“是!或许确实因为如此,我没有你那样深浓的恨意,也做不来真正的感同身受。可是……韩铮!你的坚持,又换来了什么呢?”
淳于冉的语调很是清淡,但韩铮听了却是暗暗后悔,他也知,自己方才那席话,委实是有些伤人了。毕竟,阿冉是在虎威军中长大的,要论感情,她绝对不比他淡上分毫,虎威军走到如斯境地,即便她没有看到最后,以她的聪慧,又如何猜不出事情的始末?她的痛苦,哪里会比他少?自己方才实在不该一时激愤,就说了那样的话。
一时间,韩铮懊悔至极,经历了生离死别,他都已经绝望了,以为,直到时间的尽头,他也再见不到阿冉,幸而老天垂怜,让他们再见了,他知她,懂她,又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来伤她的心呢!
韩铮一时心中自责,所以,听课淳于冉的话,也没有马上生气,反倒是愣了一愣。
“这些年,你一直困守这里,却是出不了松陵原,你即便今日果真杀了他们两人泄恨,那又如何?罪魁祸首,不还是逍遥法外?萧旭一直龟缩不出,郇山只派出两个对当年之事一无所知的年轻弟子,而乾帝……乾帝只怕是早已不在世上了……”说到这儿,淳于冉询问似的望向了闻歌几人。
当年,乾帝便已是四十而不惑的年纪了,如今,又四十年过去,乾帝即便活着,也是垂垂老矣了,何况,彼时,能活过古稀之年的人少之又少,淳于冉几乎已经认定乾帝已不在世上,望向闻歌几人,不过是为了寻一个确定罢了。
但这事,闻歌委实不知,于是,转头看向了顾轻涯和云懋两人。
“乾帝已是在三年前,便已龙御归天了。”不等顾轻涯师兄弟二人回答,叶空蝉便已率先答道。
“听到了吧?乾帝已经死了。而到他死,他是解脱了,你却不得解脱,到底你的复仇,你的执念,有何意义?”淳于冉抓紧了机会,想要一举击溃韩铮的心防。
果然,韩铮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目光有些茫然。
淳于冉咬了咬唇,不让自己心软,“他们的日子照过,四十年,你却让自己,还有这数十万军民,困守这里,不得解脱。你看看!”淳于冉走上前,拉了韩铮,让他看不远处那些神色茫然的将士,还有这满目的沉黑,问了韩铮之前闻歌问过她的那一句话,“你看看,如今的松陵原,还有这些虎威军的将士们?你可还记得,他们从前是什么样子?”
韩铮默然,眼中似有什么灰飞烟灭,整个人,意气消沉了不少,但看这个样子,却是有戏啊!闻歌双眸一亮,连忙给淳于冉使了个眼色,趁热打铁啊!
淳于冉却哪里用得着她提醒?她对韩铮的了解,自然比闻歌要深得多,见他有所松动,连忙道,“韩铮!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放不开,也是因为这些无辜的将士和百姓,可是,你看看,因为你的执念,他们都不得解脱。四十年了,世事轮回,他们本来已经可以开始另一段人生。来世,他们说不定无需征战沙场,更不用如现在这般,身无归处,死不安宁。他们可以娶妻生子,平平淡淡,寿终正寝……”
“你别说了!”淳于冉描绘的这些,却是让韩铮的脸色难看至极,显然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可是,事到临头了,淳于冉却不能就此住口,“可是,因为你一个人的原因,他们只能被困在这里。要说恨怨,他们哪一个会比你少上分毫?比起你,他们才是真正的无辜,不是吗?还有三哥、冯将军、义父他们与你有什么不一样?可是这里……为什么却见不到他们的踪迹?不是因为他们不恨,不怨,而是因为,他们懂得放下。韩铮……你执念太过,困在自己的心魔里,无法自拔。”淳于冉缓下语气,略有些不忍,抬起手,轻轻握住他垂在身侧,不受控制发着颤的手,抬起眼望着他,殷殷切切,“韩铮!算了,好不好?放过自己,也放过这些将士们!什么恩啊,怨啊,恨啊,生死便该作为了结了。放下吧!放下,方得自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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