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香急忙摇头,伸出手臂,想要去环住他的腰。
这样近的距离,她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原来除了沉香和汗味,还有另外一股非常特别的清香,像是最鲜嫩的青草刚刚被掐断时候,散发出的纯粹干净的香味。
他飞快地抓住了她的两个手腕,没让她搂他的腰。他力气很大,捏得她的手腕有些发痛。
一香忍住没有出声。
“你是不是在笑我?”他弯下身子,再问一遍。
一香贪恋地嗅他的气息。从他口中、鼻中呼出来的气息。是青草的味道。
她摇了摇头。
她不敢说话。离得那么近,她一旦说话,他也会闻到她口中的味道。她知道,每天粗茶淡饭的自己,口中呼出的气息绝不会如他的一样好闻——她今天还吃过蒜和葱。
她再一次想要逃。
她果然是配不上他的。他抓住她手腕的那只手,皮肤比她的还要细致。
他平日洗漱用的水,红袖和添香都会在里面放入许许多多名贵的药材,用细细的布包着,不会漏半点药渣在水里面。
他喜欢浓郁的味道。好奇怪,他自己明明有那样好闻的味道,为什么还要用那些名贵的香料呢?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告诉他自己喜欢的是他原本的香味儿,比那些沉香龙涎好闻万万倍。
他突然松开她,快速地立起了身子。
一香惊恐地抬眼望他,生怕他一去不回,生怕他反悔去找红袖或者添香。
幸而他并没有抛弃她。他重重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跟我来。”
说罢径直向着后花园的方向去了。
一香愣了片刻,急急去追。
夜风吹到身上,她发现被他捏过的手腕很痛,尤其是那小块凸起的腕骨上,有些细细碎碎的、强烈的刺痛,就好像一块大石头上,被风剥下许多碎屑。
他的手真重。一香羞怯地想,一会儿恐怕他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他穿着一身黑衣,在夜色下只是一道轮廓模糊的影子。一香小跑着想要跟上他,却始终追不上。
终于,他在一处假山前停了下来。
一香心如鼓擂。
她闻到了月桂和夜兰的香味。
今夜无月。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们的第一次,会是怎样的呢?不在他的房中……是想要给她一些特别的回忆吗?这里还不错啊,虽然看不见,但是很香,足以掩盖她身上淡淡的抹布味道。
她慢慢挪向他。
他似乎等得不耐烦了。抓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推——向着假山上面推。
一香惊呼一声,紧紧闭上眼睛,以为会撞在石头上。
不料那里并没有石头,她摔进一条甬道。
手掌在地上擦破了,火辣辣地疼,手腕更是传来尖锐的刺痛。
她失神地看着他一步踏进甬道,返身合上暗门,然后大步走到她身边,拎住她的衣襟,就像拎一袋米面一样,拖住她往甬道深处走去。
他根本没有看她一眼。
一香此刻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他的意图。
可是……明明是他自己说他想要一个女人的啊!
她闻到了重重的血腥味。
甬道壁上燃着火把。借着交错的火光,她看见甬道两旁有血,很多血。干涸的血,有新有旧。
有些纵横交错溅射在石壁上,有些蜿蜒流淌在地面上,有些……拖出很长的距离。
一香意识到自己爱上的不是人,是来自地狱的魔鬼。然而她依旧爱他。
他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间狭小的暗室,他从外面取来一支火把插在墙壁上。
一香摔在暗室正中,环顾四周,见墙角立着刑具架子,手碰到地面,有些粘腻,低头一看,地面焦黑粘稠,像是燃烧过的油混合着另一些奇怪的东西。头顶上悬着许多铁钩,不知作什么用。
轩辕去邪坐到暗室中唯一的铁椅上。
一香视线落到那张椅子上,发现上面黑糊糊地,尽是干涸的血渍。
那原本是给受刑的犯人坐的。他、他怎么会毫不避忌……
难怪他要用那么重的香,原来是为了掩盖血的味道。
一香并不忧心自己的命运。
人都要死的,能被自己心爱的人杀死,应该会比病死、老死更幸福的吧?
“你不怕?”他的声音平静无波。
“不怕。”
“呵,”轩辕去邪冷笑道,“林少歌的人,果然不一般。我问你,是听到我说梦话了吗?”
一香茫然地望向他。林少歌的人是什么意思?梦话?莫非,上一次他问自己愿不愿意把身体交给他,是梦话?
“说!是不是听到我说梦话了?”
一香镇定地回道:“是,第一次守夜时……”
轩辕去邪烦躁地挥手,示意她不用继续往下说。
他的表情有些失控,有些神经质。
他喃喃自语:“耍我……耍我……林少歌你很好……”他捧住自己的脑袋,眼珠飞速转动,像是在回忆一些事情。
“应当……不可能猜到的……不可能的罢?不是……如果他不是……那么……对,他一定不是,否则怎么会那样试探我……”他重重向着空气中挥了挥拳头,又自语道,“除了一个兮字,他一无所知!须臾光景……须臾光景……他根本一无所知!至于夺嫡……那是因为他知道了轩辕镇宇的事情!”
他想通了其中关窍后,阴沉沉地注视着面前的一香。
“没有用的。我现在,便告诉你,你最想知道的秘密。”他的唇角浮起一个极残忍的笑,“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付出生命作代价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却没有办法告诉那个你愿意为他付出生命的男人吧?”
第260章 神棍七
一香只怔怔地看着他。她的确愿意为他付出生命,他连这也知道了吗?
原来,她深爱的人,自己把自己困在了地狱之中啊。
一香知道轩辕去邪病了,病在心里,病得很严重。但是她无能为力,她不是心灵医者,她帮不了他。
如果杀死自己,能帮助他平静一段日子,她心甘情愿为他去死。
轩辕去邪离开了那把糊满血渍的铁椅子,蹲到她身旁,一只大手扼住她的脖颈。
他附在她耳旁,低低地说出了他自己的秘密。
一香惊惧地瞪大了眼睛,正想转头去看他时,听到“咔哒”一声,他捏碎了她的颈骨。
……
这一夜,轩辕去邪宠幸了红袖和添香二人。
他的动作很熟练。
他没有厚此薄彼,用了一整夜,让这两个丫鬟都处于癫狂迷醉的状态,顾不得谁先谁后这种小事情。
晨光照进窗纸时,他轻抚着她们的脸蛋,声音清清朗朗。
“以后不要争风吃醋,独自承受一夜,会没命。”
红袖和添香初时不以为然,直到她们发现,第一个跟着轩辕去邪去了后花园的一香再也没有回来……
轩辕去邪不提,她们自然也不敢提,也不知该庆幸一香那个倒霉鬼替她们承受了少年初识人事的狂暴,还是该庆幸自己跟了一个各方面都强大得超乎了想象的男人。
……
……
这个清晨,挽月邂逅了一个人。
极其重要的人。
她醒时,胸中那浓重的悲伤和恐惧已散去了十之八︱九。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从少歌怀中钻出来。他定是守了她一夜,此刻睡得极沉,她拿开了他搂在她身上的胳膊,也没把他弄醒。
她痴痴望了他一会,然后小心地从他身上爬过,下了床,取了水到门外漱口。
朝阳很大、很红。从地平线上缓缓向上爬。
那轮红日上,有个人在奔跑。
挽月仔细揉了揉眼睛,失神地看着那个人越来越大,渐渐大过了朝阳。原本他整个人被圈在那轮红日中央,慢慢地,他像是长大了,超过了红日,再后来,朝阳被他挡在了身后,他像是镶了一圈金红的边框。
挽月这才意识到那是一个从东边跑过来的人。
他的身后,又出现了一群人,远远地听着吵嚷声此起彼伏,乱哄哄听不分明,看起来像在追他。
挽月左右无事,闲闲地抱起手,稍微向前迎了迎,打算看热闹。
很快,第一个人跑到了西一里,直直冲到了挽月面前。
挽月原以为他只是要路过,特意往边上让了让,不料他一个急停,刹在了她身旁,趔趄几步险险没有跌倒。
他披头散发,弯着身子,双手拄在大腿上喘得像一头牛。挽月注意到他的手指细得叫人头皮发麻,好像根本没有肉,只有一层皮裹着白骨。他的手指抓在自己的大腿上,支撑着身体的重量,落指处,大腿的轮廓清晰地印在了袍子下面,腿上更没什么肉,瘦骨伶仃地立着,莫名让人替他悬起一口气。
因为看起来实在是毫无威胁,所以挽月只好奇地盯着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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