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去凤府,就给我去太子府!”荷影冷笑,“陆冰清,我们小姐在苍云县的时候,就曾警告过你,她要大婚了不想大开杀戒,放了你一马。可你!哼,居然又来挑衅,当我们小姐是好欺负的么?”
罗知音怒道,“你胡说什么?死丫头,敢这么对我女儿说话?我们什么时候欺负凤红羽了?你敢诬陷我们,当心我到顺天府里告你去!”
“那么,这是什么?”荷影将马背上挂着的一个竹篮扔进了马车里,篮子里装着她昨天穿的那身裙子,“裙子上面有一种药粉,不,确切的说,是一种小蛊虫!陆冰清,你昨天抱了我的脚洒上去的,对不对?”
陆冰清和罗知音,两人的脸色同时大变。
益鹰打马上前,说道,“荷影,跟她们废话什么?太子的人正满城寻找她们呢,将她们送给太子,也算是送了一份人情!”
“那就劳烦益鹰大哥了,我还要回去向小姐汇报!”荷影朝益鹰点了点头。
“小事一桩!”益鹰扔了一锭银子给那车夫,“送往太子府!”
车夫往他马背上看去,那儿挂着一柄大刀。他哪里敢反对?鞭子一扬,将马车又赶了回去。益丛则骑马紧紧地跟在一侧。
马车里,陆冰清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到傍晚的时候,荷影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凤红羽,“听太子府门前守门的讲,陆冰清和罗知音被正在发怒的太子扔进了狼狗群,两个人被咬得不成形呢,胳膊腿都咬断了,估计呀,也难活了!”
狼狗?
凤红羽眸光微闪,“太子府里有很多狼狗吗?”
“有四五十只呢!是太子来京后,命人从京城各地搜集到的。”荷影道。
凤红羽眯起眼来,抿唇不语,这个“太子”究竟是什么人?
在柳清雅死的那天,她做过一个梦,柳清雅被太子扔进了狼狗群,咬死了。
她记得前世今生的赵元恒都不喜欢狗,那么,除掉柳清雅的,也是假太子了。
喜欢狼狗,究竟是什么人?
……
忐忑不安的一天终于过去了,这一天,四月初八,天气晴好,是个黄道吉日。
凤红羽起得特别早。
林氏昨天说,新娘子得在辰时初刻起床,但凤红羽天不亮就起了床。
荷影端着水盆服侍她洗漱,边走边说道,“小姐,苍师傅来了。”
凤红羽梳头的手一顿,师傅来了?
苍泠月早不来,晚不来,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想起苍泠月曾再三警告她说,女孩子不到二十岁不能洞房,不到二十二岁不能生孩子。
那她今天还能不能将自己嫁出去?
凤红羽忽然觉得,有个心性一直长不大的师傅,是件多少讨厌的事啊!
她自己不嫁人,为什么不让徒弟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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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凤红羽发愣的时候,苍泠月自己挑了帘子走了进来。
大约是为了迎合喜庆,她今天没有穿以往的一身素白,而是换了身秋香色的衣裙。裙摆上还绣着几朵精美的海棠花。头发也认真的挽了个发髻,用一只碧玉发簪固定着。一身装扮,极为清丽。
她的容貌本就十分的惊艳,不宜打扮得过盛。不像凤红羽年纪小,怎么打扮,都是一种美。
凤红羽放下手中的梳子,起身朝她走过去,“师傅,您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来?”苍泠月走上前,笑着捏捏她的耳朵。
她记得刚见到这丫头的时候,还是个肉团团的小不点,白净漂亮得不像话,睁着一双黑葡萄的眼睛,愣愣地看着她。年纪小,还不知道丧母离家之痛。
一个一脸憔悴的大汉子抱着一个小婴儿,坐在中军帐里看地图,怎么看,怎么都会让人心生吝惜。
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做了今生最大的一个决定,“将孩子给我吧。我来带。”
凤继业当时一愣,“你?你一个姑娘家,带着一个孩子还怎么嫁人?”
“那我就不嫁了!”
“胡说!哪有女人不嫁人的?”
“那有男人死了老婆就不续弦的!”她当时怒道,“你几时娶继妻,我就几时嫁人!”
凤继业默然不语。
她又道,“你认为你带着孩子能打好仗吗?这里这么吵,她睡得好吗?”
两人在中军帐里说话,外面,时有军士大声的交谈,还有马匹不时的嘶鸣。小丫头在他的怀里原本打起了盹,听到外头的喧哗,又赫然惊醒,不停地啼哭。
凤继业只得放下手头上的事,又哄起来。
于是,她强行从他手里将孩子夺了过来,带到了自己的世外桃源幽冥谷。远离喧嚣,怡然自得的过着日子。
小丫头无拘无束地渐渐的长大,她倾其所有的教着他的女儿。
她替他将小丫头养大,想着,他感动之下,会娶她吧?过了这么久,他忘记孟姐姐了吧?谁知她错了,她遇上了一个心比金坚的男人。
那又如何呢?
她愿意等,天荒地老的等。
她愿意喜欢着他的喜欢,恨着他的所恨,宠着他的所宠,她接受他的一切。她不记较他不喜欢她,不记较他只将她当一个妹妹,不记较他心中只有一个孟轻衣。她愿意做不打搅的等待。即便他不在世上了,她也愿意等。等着他忘记孟轻衣,想起还有一个她。或者——
等到下一世。
“师傅?”凤红羽轻轻地喊着,苍泠月眼神悠远神情不对,不知在想些什么。
“嗯?”苍泠月回神过来,当年那个不足月就出生,瘦小得如一只猫儿抱在怀里都怕颠坏了的小丫头,如今要嫁人了。
真好。
“欢不欢迎我来?”苍泠月温柔笑着问道,伸手顺着凤红羽长如瀑布墨如锦缎的头发。
“师傅来,我当然欢迎了,举双手欢迎呢!”凤红羽笑着搂着苍泠月,一如小时候那般依赖。听人说,母亲孟轻衣是个温柔娴静美丽的妇人,苍泠月正合她对母亲的印像。她一直当苍泠月为母亲,可父亲执意不续娶,她也没有没法。“你常年不在幽冥谷,我写了信,你也收不到,我以为你不来了。见到你所以很意外。”
苍泠月笑道,“我将你从吃奶时开始养,养到这么大,你出嫁我怎么会不来?”
“师傅不反对我二十岁前嫁人?”凤红羽小心问道,她真担心苍泠月一怒之下将她给绑走了,没人跟慕容墨拜堂怎么办?
“算了,入乡随俗吧!”苍泠月无奈一笑,“我不嫁,你也不嫁的话,让人以为我幽冥谷桃花不旺,男人缘不好。那可怎么行?”
凤红羽上前紧紧地抱着苍泠月,“谢谢师傅。”
苍泠月听出她的话语哽咽,松开她,认真地看着她的脸,“小羽,还没到哭嫁的时候,你哭什么呀?”她伸手试掉她的泪,“眼睛肿了,待会儿怎么见人?”
凤红羽不说话,轻轻地闭了眼。
她只是想爹娘了。
悲伤涌上心头,那眼泪就再也止不住。母亲的印像,只有一个名字,可父亲的模样,一直深深地印在心里。
那天她站在城墙上,目送他出城,就再没见他回来。
凤红羽虽然不说话,但苍泠月又如何不知这丫头的心思?
别的女孩儿出嫁,都是亲娘亲爹亲自相送,只有这丫头,是孤孤零零的一个人。
凤继业的尸体,她不是没有办法弄出来。但那个恶毒的妇人,却在棺柩里洒了一种药粉,棺柩一离开望君塔,连人带棺都会灰飞烟灭。
那样的话,对小丫头来说,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亲爹死了,连个骸骨都见不到,这让谁都接受不了。
这件事,她没敢对凤红羽说。
凤红羽又对苍泠月说出了早已准备了多日的计划。
苍泠月大吃了一惊,“丫头,你……你胆子不小!”
“师傅,如果不这样,我去不了北燕!”凤红羽叹道,“赵家人不肯轻易的放过我!他们抓不住慕容墨,会抓着我不放的!”
“慕容墨知道吗?”
凤红羽抿了抿唇,“应该知道吧。”
“应该?那就是还不确定?”苍泠月叹了口气,半晌后,她又苦笑道,“虽说你这法子大胆,但目前来看,也只能这样了。收紧锋芒,伺机动手!我暗敌明!最后来个出其不意,倒也是上上策!”
“师傅也不反对?”凤红羽看向苍泠月,问道。苍泠月看似洒脱不羁,其实,她看这世道比谁都看得通透。
“不反对,为师明白你的想法!”苍泠月揉揉她的头发,宠溺一笑。
“这们两个这是怎么啦?一脸愁苦的,哭嫁还早呢!”翠姨端着一个大锦盒走进屋里来,笑道,“小姐,这是王爷昨天让人送来的胭脂水粉。三夫人还说,一会儿会有凤府的一个远亲太夫人来给小姐梳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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