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微笑着看着他,只是那笑容里,明显地带着一抹讥讽。
“你这是去哪儿呢?脚步匆匆的?虽说你还没有入仕,但你也是崔家的一份子不是吗?你二弟都去前院迎接客人去了,你怎么偷起懒来了?”
“是,严忙完手头上的事,马上就到前院去。”崔严俯身恭敬地回道。
忙手头上的事?他倒是自私得很!
崔夫人心中更是厌恶了,她正要训斥他几句,忽然间瞥见前方一条路上,走来一个人。
她马上变了脸色,上前扶着崔严的胳膊,和蔼地笑道,“你这孩子,看你,有事也不同二婶早说,你有要事在身,尽管去忙去。有二叔二婶和你弟弟在呢,不必担心,去吧去吧。”
崔严听得一头的雾水,但他时间紧,还是朝崔夫人点了点头,“多谢二婶,严去去就来。”
崔严转身时,崔二夫人又叫住他,“严儿啊,你等会儿。”
“二婶,还有事情吩咐吗?”崔严问道。
“拿着,年节下,你出门有个应酬什么的,身上没有银子,岂不是叫人笑话?”崔夫人从腰间荷包里,取出几张银票给他。
崔严愣住了,他长这么大,这是二婶头一次给他这么多的银票,五百两!
她又想干什么?崔严眸光沉了沉。
“太多了……”崔严塞回崔夫人手里。
“哪里多了?不多不多,快拿着!二婶也给了你弟弟这么多呢!”崔夫人硬塞进崔严的手里。
崔严见她执意要给,再拒绝下去,反而显得自己矫情了,只好接在手里了。
反正他的确缺钱用。
“多谢二婶。”崔严向崔夫人道了谢,转身继续往后门方向走去。
他在崔府里生活,既要防着崔夫人害他,又要利用她。
他所有的银钱用度,全部从二婶二叔的手里来,得罪了她,他可能会连容身之地也没有,而且,自己父母留下的产业,他也可能拿不出来。
再说了,他走了,祖母怎么办?
崔严走开后,另一条道上的那个婆子也走到了崔夫人的面前。
“二夫人。”婆子朝崔夫人福了福,往崔严离开的方向看去一眼,说道,“刚才走过去的,是大少爷么?”
崔夫人点了点头,笑道,“可不是他么?这孩子,说是欠了别人的钱,正在发愁呢,我便给了他五百两,让他先还了钱再说。”
婆子是崔老夫人身边的人,听崔夫人这么说,那脸色马上沉了下来,“原来是这样啊。”
她朝崔夫人福了福,离开了。
跟在崔夫人身边的婆子说道,“夫人,为什么要给大少爷钱?您一给还给那么多。”
“呵!”崔夫人冷笑,“我是故意的,老夫人对府里的子女一向管得严,要是得知崔严在外面欠了五百两银子的债,老夫人会无动于衷吗?只会对崔严的印象变坏。”
婆子眨眨眼,“大公子难道不会说清楚?他要是说没有欠呢?夫人这不是会被老夫人怪罪吗?”
崔夫人冷笑,“放心吧,那个呆子不会说的,而且,他为了孝心,什么也不会说!”
婆子想了想,点头道,“大公子的确是胆小。”
崔夫人转道往前院走,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她盯着崔严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对那婆子说道,“陈妈妈,速去盯着大公子,我总觉得,他这几个月一直鬼鬼祟祟的,总是跑出府去。别是想害我?或是背地里在搞什么名堂?”
陈妈妈冷笑,“是,老奴一定仔细地盯着他。”
崔严从后门出了府,并未发现有人跟着他。
他径直走到了陈淑云母女住的小院,按着老规矩敲敲门。
不多久,门开了,陈淑云一看,又是他,忍不住皱眉说道,“崔大公子,你还是别来了,我过几天就要搬走了。”
说着,还将一包碎银子塞进他的手里,便要关门。
崔严挡着门,“陈小姐,你哪来的银子?你为什么要搬走?”
“没有为什么,我有手有脚的,怎么就不会赚银子了?”说完,将门“砰”的一声关了。
崔严又敲门,门却再也不开了。
他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叹口气,往自己家走去。
陈妈妈见他回来了,转身跑回了府里。
崔府里,崔夫人正等着陈妈妈汇报跟踪崔严的情况。
“夫人,大公子出府,原来是去见那个陈家女儿。还给银子呢!”
崔夫人眨眨眼,“哪个陈家女儿?”
“便是昔日那个礼部尚书陈大人的女儿啊?陈家被抄家,陈大人又犯了事,被砍了头,陈家败下来后,他的妻女就一直住在咱们府后门对面的一条胡同里。”
“他看上了陈家的女儿?呵——”崔夫人冷笑,“长公主前几日一直夸着崔严,大约是看上他了,他现在却看上别的女子,这会惹得长公主不高兴的,不行,我得敲打敲打他——”
崔二夫人绞着手中的帕子,开始想主意。
陈妈妈侍立在一旁,眼珠子转了转,笑道,“夫人,何不,来个一石二鸟呢?”
“如何个一石二鸟?”
“夫人不是安排好了吗?将大公子也引去,不就好了?”
崔夫人想到了自己的安排,笑了起来,“看我,竟忘记了这茬,你马上去安排着。”
陈妈妈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
凤红羽和竹韵,跟着崔府的仆人,到了流荒斋。
流芳斋建在一座大花园里。
今天没有下雪,阴了几天的天,露了点儿阳光,暖暖地晒下来。
一众世家小姐都在园子里赏梅,闲谈。
罗玉玟和罗玉珞两姐妹,像是要故意孤立凤红羽似的,将其他的一众闺门小姐,全都叫到自己的身边,说说笑笑,唯独没有理会凤红羽。
竹韵抱怨起来,冷笑道,“小姐,大家好歹在一个府里住了这么多年,小姐来了,那两人居然无视小姐的存在!”
凤红羽不以为然,淡然一笑,“她们这是要面子呢!奶奶被休,母亲被休,哪里好意思来同我讲话?”
“……”
“我来崔府赴宴,是为了王爷的面子,本来就不是为了跟她们套交情。再说了,我久不在京中,其他府邸的小姐们跟我又不熟,而跟罗玉玟和罗玉珞熟,她们那些人,当然会撇开我了,理会她们做什么?”
她往那几位世家女看去,都是以前跟柳清雅姐妹和罗玉珍姐妹走得近的人,怎么可能会同她讲话?
凤红羽拢着披风,在花园里随意的逛着。
无意间抬头时,发现有人站在前方一株树下,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锦衣华服,相貌生得不差,只是那目光太过阴狠,唇角的笑容,带着几分挑衅。
“小姐,前面那人……不是长公主新收的驸马吗?”竹韵也看见了那人,小声的说道。
“正是他。”凤红羽道,唇角勾起,冷冷一笑。
她目不斜视,迎上江明轩挑衅的目光。
江明轩见她望过来,收了脸上的冷傲,朝凤红羽缓缓地走来。
“凤大小姐。”江明轩走到她两尺前的地方,站定了,扬唇轻笑,“我们又见面了,还真是……有缘。”
凤红羽抬眸,心中想着,甄氏几姐妹生的儿女都不差,那个镇江郊外的叶二少,柳夫人的三个子女,这个江明轩,以及江明轩的妹妹江映雪,都是一表人才的人。
可只出了个柳清泽,人品还算周正,其他的人,个个心思阴险。
“宣驸马,别来无恙?”凤红羽朝他点了点头,浅浅一笑,“长公主……待你可好?”
一声驸马,一声长公主,让江明轩的脸色又变了。
只有他知道,长公主外表娇娇弱弱,一上床便如母老虎一样,将他往死里折腾。
除了他的手脸没有被长公主咬到,身上其他的地方,到处都是长公主的牙印,她还拿着胡萝卜在他面前比划,问他喜不喜欢。
他现在看到胡萝卜,后背就发凉。
而且,长公主每晚还逼迫他吃各种剂量的媚—药,却又不让他碰她,不帮忙他泄火。
她将他的手捆在床架上,站在床边看着他痛苦得扭来扭去,且兴奋的大笑,几乎让他生不如死。
再或者,问他要不要胡萝卜。
他想发泄前面,不是后面。他不要该死的胡萝卜!
从来都是男人折磨女人,想不到,到了他这儿,成了女人折磨他。
那长公主,简直是个疯子!
偏偏那个是长公主,全赵国的人都不敢得罪,他受了辱,更是说也不敢说。
这要是传了出去,他就会被世人笑掉大牙。
想他堂堂镇家豪族江家的长公子,居然落到了这个地步。
而且,长公主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威胁他要是他敢跑了,更会让他生不如死!
他要复仇,只他不死,他且先忍了,再说了,他的身份是长公主驸马,在京城中,没人敢随便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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