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的寒风呼呼的吹着,吹得人心里无限的惆怅,人群中,有人悄然移动,偷偷的站在郭全福的身后,有的人却在观望。
不知谁说了一声。“王爷,我们都跟着您干,崇景会伤害我们的家人么?”
“他敢么,你们的家人,便是整个大月的子民,他想要这江山,就不会对你们的父母亲人动手。”
对这一点崇睿十分笃定,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君王,可以脱离所有的子民而独自存在,除非他想当真正的寡人!
人群中又有人往崇睿的阵营站过来,最后,只剩下一支不到五百人的小队伍,依旧矗立的寒风中。
郭全福看了他们一眼,淡声说,“人各有志,我老郭也不便逼你们,伺候天涯海角,还望珍重!”
那五百人的士兵,没有人接话,他们默默的转身,消失在茫茫的雪原之中。
回到凉月城后,崇睿第一时间便将玉影叫到书房,问清了子衿的近况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崇景现在已经变成一个这般嗜杀之人。
崇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后怕的说,“三哥,您怎么料到崇景会最先对五哥下手的?”
“因为你五哥最不安分,崇景当上太子,他比谁都要不服,所以他一定会暗中破坏,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崇景可不是个有度量之人,他一定会最先杀崇礼,只是崇礼一生做了那么多坏事,这次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九月十六。
整个大月国境内,纷纷扬扬的飘起雪花,大月的冬天,真正开始了!
子衿他们的船一路从潕河往西走,收到崇睿的飞鸽传书时,还没有下雪,彭城的湖面自然还没有结冰,于是子衿他们又强行往前走,一路到达榕城。
到了榕城,河面上的冰层已经很厚,船只也被困在河面上,寸步难行。
子衿穿着仓皇之间从皇宫穿来的那件紫色大裘,站在船头看着一望无际的河面,忧心忡忡的问,“刚哲,这已经到了榕城了是么?”
“嗯,可是我们似乎只能弃船上岸了!”刚哲也忧心忡忡的看着河面。
“此去北荒,还有多远?”
“走陆路的话,五天可达,这个时节的北荒,连海面上都结冰,所以即便榕城没有结冰,我们也不能走水路了。”墨影看了看远方,可能是生长在北荒,他很喜欢靠近北荒的地方的气候。
凛冽的寒风吹过,子衿的鼻子脸颊都冻得红中带紫色,可她却忽然调转方向,看向西方,而后又调转方向,看向南方。
如今,他们一家三口,一个在北,一个在南,一个在西!
不知何日才能团聚!
“儿媳妇,此去西凉不过就是三日的路程,你想去西凉的话,为师带你去?”子衿看向西凉的眼神这么忧伤,连青山前辈都觉得不舍。
子衿摇头,苦涩的笑了笑,“师傅,我们一路走来这般顺利,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崇景根本就没意识到我们会走水路,他更想不到我们会去北荒,现在的渭西和西凉城外,只怕有千军万马在等着我。”
她摆了崇景这样一道,以崇景的为人,一定会费劲心思想抓她,而后费劲心思想折磨她。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往崇景的刀刃上撞。
“王妃,你进来吧,我帮你易容一番,我们好上岸,我们的船一旦被发现,崇景也许很快就能想到我们要去北荒,到时候要是北荒布防,我们可就麻烦大了。”
熟悉北荒的人都知道,北荒的冬天,野外是根本无法生存的,若是进不了城,就只能死在外面。
而碎叶城,一定要通过北荒才可到达!
“好!”子衿又遥望西凉一眼,才揭开帘幔走了进去。
榕城城中。
整个榕城三步一卡五步一哨,大街小巷贴满了告示:敬告城民,兹有北荒口音案犯数十人,京都口音女犯三人,携幼童一名,从京都逃亡,其中匪首慕子衿,祸国殃民其罪当诛,若提供其行踪,赏纹银十两,抓从犯一名赏纹银五十里,抓婴孩赏一万两,抓匪首赏黄金万两,封万户候,子孙后代,永承其位。
榕城街上,一个身量高大,冷峻寒酸的中年男子,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一个迟暮老妪,一个清隽少年,还有一个双眼水灵灵人却长得不怎么好看的丫头,走在积雪皑皑的长街上,四人的衣着普通,甚至打着补丁。但是不难看出女子贤惠,那衣服虽说旧了些,可都洗的十分干净。
那少年扯着中年妇女的衣袖说,“娘亲,孩儿饿了,可否先休息休息?”
那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一张脸冻得通红,手掌不停的互相搓着,正对着那中年妇女撒娇。
“你这孩子,去买些包子吃吧,我们还得快些赶路到城外的刘庄去,你姑姑还等着奶奶呢!”中年妇女嘴上虽对少年严厉,可手却伸进衣兜里,拿了几个碎银子出来,让那少年去买包子。
少年喜笑颜开的拿着银子去买包子,包子铺掌柜的是个大姑娘,见少年眉目俊朗,便心生好感,娇羞得不敢抬头。
少年脸上有些尴尬,却转瞬即逝。
“掌柜的,能不能跟你打听一下,这城中是盛产醋么,怎么全是醋味?”少年假装不待见那味道,用手扇了扇。
姑娘跺脚,“人家有那么老么,我才不是掌柜,我爹才是掌柜!”
呃!
少年无言以对。
“这醋是跟着告示一同出现的,谁知道有什么用?”那姑娘也是一脸嫌弃。
“说起告示,在下就更奇怪了,我们一路走来,城中到处都贴满了告示,可是要抓什么人啊?”少年好奇的问。
那姑娘娇羞不已的扫了少年一眼,柔声说,“你就别瞎打听了,这次朝廷可是下了大力气要抓人的,你们这些外乡客,最是不好瞎打听的。”
“我们外乡客怎么了,我们一路走南闯北,指不定就在路上见到那些人,要是能把人抓起来,我可就能娶一房媳妇好好过日子了!”少年的话,让那姑娘更是脸上飞起两团娇美的红云,煞是好看。
姑娘熟练的给少年装了十几个大肉包,娇憨的将包子塞到少年怀里,“你想得倒美,小小年纪就想娶媳妇,你这身量再长开些差不多?”
呃!
“我们南方人跟你们北方人自是无法比,在我们家乡。我也算得上是俊眉小哥一名了,就是家里穷,要不然早当爹了,姑娘你行行好,就告诉告诉我吧!”
那姑娘被少年缠得有些烦,便四下看了看说,“我与你讲,据说朝廷要抓的人是睿王爷的妻子,好像太子殿下还特意让他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前来镇守此地,可是我们北边的人,谁也不信睿王爷是坏人,我倒是觉得那太子殿下不是什么好人。”
“多谢姑娘!”少年对姑娘拱手,便要离开。
“哎,你等等,据说那太子殿下还抓到了睿王殿下家的狗,那狗现在就在榕城城门口,听说凶猛得很,你们小心些。”
那姑娘忽然叫住少年,特意嘱咐了一番。
少年感激的对姑娘躬身行礼,而后抱着热乎乎的包子往他父母身边走去。
几人一路走,走到一处僻静处,那少年忽然开口说,“撕狼在城门口,我们此时若是去城门。它看见我们一定会有反应,到时……”
少年的声音一变,便成了娇滴滴的女人声音。
“那如何是好?总不能杀了撕狼吧?”中年男子沉声说。
那中年妇女跺脚,“大木头,你瞎说什么,怎么能杀撕狼?你杀撕狼我就杀了你!”
敢情,有人不如一只狗!
这妇女的声音也十分熟悉,一行人赫然就是子衿等人,赵倾颜扮成奶奶,刚哲扮成父亲,茴香扮成母亲,子衿与杏儿便是哥哥与妹妹。
“茴香……”刚哲的尾音拖得有些长,这不符合他一向冷厉的性子。
茴香嘟嘴藏在赵倾颜身后,嘟囔着说,“就知道欺负我!”
“可有影卫在此?”子衿不像崇睿那么厉害,能感觉到影卫的存在,她只能对着暗处喊。
不多时,墨影从暗处走出来,一脸凝重。
“墨影大哥,他们将撕狼放在城门口,我们如何是好?”这时候,子衿能靠的,也只有影卫。
“我已经去探查过了,崇景那混蛋。知道我们的隐身术最怕醋,他竟让人在城门口熏醋,我们若是想隐身去救撕狼,看来是行不通,可是我们若是不救撕狼,撕狼见你肯定会激动,到时候我们可就真麻烦大了。”
墨影气得牙痒痒,他们的隐身术这么多年未曾被人如此打击,真不知师父为何要有一个师弟,而他的师弟,偏偏要收崇景做徒弟。
“难怪我们一进城便闻到一股醋味儿,开始我还以为榕城盛产醋,可是后来一想不对啊,醋应该是阳城特产。”对于厨房调味,子衿自然是门清。
杏儿抓着辫子拧了几圈,忧心忡忡的问,“王妃,崇景是不是发现我们要去北荒了?”
杏儿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不言,若是崇景真的发现他们的意图,对他们而言,现在的北荒就是一个巨大的口袋,只要她们敢去,就一定会被崇景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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