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还是宋六小姐太过强势不能容人。
她们到底在她身边忠心耿耿的伺候了这么久,到了这个时候,她却一句好话都不肯帮她们说,无动于衷的看着她们被撵走,她说的话周唯昭都听,只要她说一句,她们就能不走的,可是她并没有。
未免太令人心寒。
含烟已经又低声哭起来了:“那我去收拾收拾东西......”
轻罗面无表情的转身跟她到了后院,她们留在长宁伯府的东西青卓早已经使人帮她们拿了过来,好似多迫不及待的撵她们走似地。
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了,含烟坐着发了会儿呆:“就这么坐着干等到傍晚?”
“不然还能怎么着?”轻罗也有一肚子的怨忿委屈:“谁叫我们在人家眼里,不是什么东西。”恐怕连去磕头,周唯昭也嫌多余。
她们从小就知道自己将来要服侍他,对他忠心耿耿,可在他心里,她们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为了未来妻子高兴,就算随手打发了她们也是一句话的事。
☆、一百八十八·婚前
轻罗跟含烟的事对宋楚宜并没什么影响,她曾经摆出过利害关系任由她们自己选择去留,那时候她们选择了留下。
可她们后来又控制不住自己的不甘心,既然控制不住,留在身边也是祸害,不如趁着如今她们没有因为这份不甘心和执念做出什么错事,大家彼此丢开,也是好的。
日子终于来到十月初四,长宁伯府上下皆忙的脚打后脑勺,厨房上光是米面就成堆成堆的往里搬,管事的婆子也从四个增到了八个,虽然说务求低调,可是姻亲故旧这么一串数过去也有二十桌,花园卷棚都得利用上,圆桌等也都搬出来重新漆了正晒太阳,到处都是泛着喜庆的忙乱。
虽说还有两天才到正日子,可是络绎不绝上门来的客人已经险些要踩烂伯府的门槛,宋老太太已经懶怠见人,就都由大夫人和二太太等人出去招待。
她自己却带着宋楚宜窝在榻上,给宋楚宜看这些夫人们送来的折腰礼的礼单,一面又教导她:“虽然你的身份极高,可就是太子妃也要走人情的,上头帝后的万寿千秋,下头妯娌们的生辰等等,不一而足,你看了人家送来的礼,心里也好有个谱,到时候酌量添了减了也就是了。”一面又先指着两本厚厚的礼单给她瞧:“这是鲁王妃和肃王妃送来贺你的折腰礼,这两位怕是要在京城多呆一段时日,日后接触的时候有的是,你心里要有个成算。”
鲁王跟肃王到如今都还没有离京回封地的意思,倒不是他们不想回,如今却是建章帝拘着不叫他们回了,出了恭王的事,或许叫建章帝意识到了,什么质子什么骨肉亲情都是狗屁,恭王的嫡子和庶子都在宫里养着,他还没打算对恭王怎么样,恭王就不顾儿子们的性命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真要是有了不臣之心,留多少个儿子都是枉然。
宋楚宜却不替肃王鲁王担心,最近虽然忙的天昏地暗,可是宫里她也是去了好几趟的,听卢皇后的意思,建章帝是疑上了鲁王肃王,可肃王鲁王却真的没那个意思,连手上的护卫军都打算削减------都是聪明人,恭王这事儿来的又这么蹊跷,他们肯定都嗅到了不对劲之处。
而一个藩王,若是大量削减了护卫,又不能干扰藩地官员任命,能做的也就有限了。
建章帝或许之前会因为恭王的事心生疑虑,看谁都像想造反,可是等想清楚了,恭王的事处理干净了,迟早能想明白的。
宋老太太有许多的话要同她说,大到同皇后和太子妃的相处,小到如何走礼,总想把这一世累积起来的经验通通都交给她,好叫她能应付将来一切可能要发生的事。
等说的日头渐渐到了正中了,又停下来,看了黄嬷嬷一眼,握了握宋楚宜的手喊了她一声:“小宜,还有东西要给你。”
宋楚宜正把礼单交给了青桃,闻言抬起头来,还以为宋老太太又要给她添什么私房,忍不住就笑:“祖母,您的私库都给要给我搬光啦......”
宋老太太笑着嗔了她一句,眼风一扫,黄嬷嬷就领着人通通都退了出去,她这才拉着宋楚宜的手,从身后引枕底下抽出一卷羊皮纸来递过来。
之前宋老太爷也曾送过宋楚宜几本难得的孤本给她添箱,她还以为又是哪里的古籍古画,只是一打开脸却噌的红了,迅雷不及掩耳的把手往上头一盖,带着些慌乱急急的喊了一声:“祖母......”
跟个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连眼睛都红了,宋老太太原本还有些纠结的心思瞬间就散了,只余下难以言喻的心酸和柔软,强抑着喉咙里的哽咽看着她:“待会你回去了,宫里来的嬷嬷也一样要教你的......”
隔着辈,宋老太太年纪又这样大了,原本是不该她来教宋楚宜这些的,可是要谁去宋老太太都不放心,最后想交给徐嬷嬷,想了想仍旧不放心。
“二太太是个好的,可是终究隔了一层,不是你亲生母亲。郡主又不好意思,又要替你提前送嫁妆去永安宫......”宋老太太摸摸她的头:“不怕,女人总是要过这一关的。”
宋楚宜握着羊皮卷的手指颤的厉害,看着宋老太太颤颤巍巍的模样,眼里一滴泪啪嗒摔在了羊皮卷上。
她其实是经历过的人。
孩子都生过了,有什么好怕的呢?
她这么想,手却抖得更加厉害,眼泪也落的更加的急。
上一世的记忆交叠着然哥儿的脸闪现在她脑海里,逼得她连声音都哽咽起来:“祖母......”她把羊皮卷紧紧握在手里,握的手都泛起了青筋:“您不用......”
要一个伯府的老封君同她说这些,既不合规矩,也叫老人脸皮上过不去,她不知道宋老太太得要对她有多宠爱,才会放下脸皮,这等年纪来教她这些事------之前就是向明姿出嫁,这些私房*也是宋大夫人教的。
宋老太太重重的捏了她的手,神情温和而慈祥的看着她:“用的!”说着就把她揽在怀里,细细的同她分说起来,末了又道:“你性子跟明姿又不一样,旁人谁来跟你交代,我都怕交代的不详细,害你日后吃苦头。”
她摩挲一会儿宋楚宜的头发,又叹:“小宜,你别怕,去了哪里也别怕。不管去了哪里,你总是祖母的孙女儿,总是长宁伯府的六小姐。”
宋楚宜其实当真没有多少羞意,要说会害羞就实在是太矫情了,可害怕却是真有的,沈清让自来就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就算有怜香惜玉的心,那也是对着宋楚宁的。她隐约觉得这一世的新婚夜会同上一世的截然不同,就是这点不同,叫她心里忐忑又不安。
她细细的抽了一口气,揽住了宋老太太的胳膊,依恋的在她臂弯里蹭了蹭。
☆、一百八十九·预兆
宫里的嬷嬷很快就来了,宋楚宜在宋老太太这里磨了又磨,着实有些不愿意回去听规矩,实在是她该知道的都知道,嬷嬷们教的宋老太太已经教了一遍,而至于叫她害怕的事,却是什么道理也说服不了的。
磨蹭了一会儿,到底叫宋老太太撵回了关雎院,宫里来的嬷嬷是卢皇后叫卢太子妃选的,都知道这位六小姐得皇后和太子妃的意,又是家里的娇客,俱都笑容满面。
青莺偷偷私下告诉宋楚宜:“姑娘不必慌,殿下都叮嘱过她们了。”
宋楚宜愕然的瞪大眼睛------宫里嬷嬷是来教什么的,周唯昭能叮嘱什么?
嬷嬷们到底还是拿出了叠小人儿的图,极尽详细的同她一一解释,直到把宋楚宜这样的老油条都说的脸红耳赤了才算罢休,又从包袱里拿出两座造型各异的欢喜佛来交到她手里:“原本太子妃娘娘也怕您年纪小面嫩,想着把这规矩也免了的,可是......”另一个嬷嬷忍住了笑看向她:“可娘娘又想,我们殿下也是一张白纸,怕您.......”
这还是青卓担心他家殿下,特意去跟太子妃娘娘求来的,原话是什么来着?好像是说,毕竟是当道士养大的,又是道士带大的,别人家的公子哥到了这个年纪早就通房侍妾的一大堆了,周唯昭身边.....也就有过一只母猫吧,到时候两眼一抹黑怎么办?
两个嬷嬷都没再说下去了,一旁的徐嬷嬷却欢喜的连眼睛里都带着笑,候着嬷嬷们下去吃点心了,笑着拉起宋楚宜的手:“原本我总担心殿下位高权重,身边少不了人。虽说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寻常事,可是殿下跟寻常男人又不同,恐怕三宫六院都是少不了的,生怕您受了委屈。可现在看来,殿下是个再好不过的,您别害羞,嬷嬷们刚才告诉您的,都得记在心里......”一面又交她要垫枕头,小腰要放软些之类的话,听的宋楚宜终于脸上要喷火了。
原本以为生过孩子了没什么好再怕的,可是宋老太太和宫里来的嬷嬷和徐嬷嬷一个比一个经验丰富,说的都是她闻所未闻的,她终于觉得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徐嬷嬷高兴得又想哭又想笑,周唯昭竟从未叫女子近过身,她心里就又放心一层,以后纵然周唯昭有三宫六院,这第一个女人,总归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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