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嬷嬷这回真是大松了一口气,范良娣自己想的通那自然是最好,她点点头,见范良娣并没旁的吩咐了,才爬起来退了出去。
房嬷嬷此时也终于敢上前插话了:“娘娘,您不是说,这事儿陈姑娘不嫁咱们大少爷就不能成吗?怎么现在您又反悔了?”
反悔其实倒是反悔的极好,房嬷嬷就怕范良娣脑子一热又发疯,跟娘家也闹掰。
范良娣阴沉着脸半响没有说话,陈家......陈家其实也就只剩下一堆老弱妇孺了,其实连老弱妇孺也称不上,陈明玉身边就只有一个陈姑祖母,这两个一老一小,又没什么势力。要是在路上遇见水匪或者强盗,丢了性命,甚至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印章跟婚帖那么重要的东西,陈明玉一定会贴身带着的......只要印章跟侄子的庚帖到手了......范良娣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章节目录 二百章·匕现
范良娣下定了决心,她连当朝太孙尚且敢下手,如何把一对毫无反击能力的妇孺放在眼里,当下就回头看着房嬷嬷:“去把郡王殿下叫来。”
房嬷嬷看着她的目光就觉得害怕,又不敢过问她的事,唉了一声,飞快的出去叫人去郡王殿下那里请东平郡王。
周唯琪正为了江西的案子忙的焦头烂额,虽说大致的处分已经定了,可是还是有许多细节的地方需要斟酌,毕竟是关乎一省官员的大案,这几天他天天都被孟继明跟杜阁老二人架在火上烤-----这两个人说的好听,是叫他去监审的,可是却都是修炼成精了的狐狸,捧着他哄着他,非得事事都要他拿主意不可,他略微想糊弄过去含糊含糊,这两个人就皮笑肉不笑的说事情他们做不了主,陛下钦点了他当监审云云。
他着实是被折磨的心力交瘁-----这一个处理不好,得罪人不必说,更有可能惹皇祖父不高兴。东平郡王自知自己在他皇祖父跟前并没周唯昭那样受宠吃香,这次的差事虽然是烫手山芋,可是却也跟钱应说的那样,踏踏实实在做-----得罪那些官员,总比得罪建章帝好。
总之他最近着实是处处不如意,如今听母亲请,衣裳都没换就过来了,见范良娣精神还算好,倒是松了一口气------到底是他的母亲,他担心是担心的,见母亲精神尚好,父亲这些日子也特意指派了陈德忠过来帮他,他心里就吃了定心丸。
范良娣拉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忍不住心疼不已:“若是累了就好好歇歇,莫不成还真的要为了这个案子累死一个皇孙不成?!”
建章帝总共也没几个皇孙,加上藩王们生出来的,加起来也总共才四五个,皇孙金贵的很。周唯琪笑着摇头:“父亲让陈先生来帮衬儿子,这几天已经轻松多了。也到了快结案的时候,等忙完这一阵,就没什么好忙的了。”
范良娣点头,吩咐连翘去膳房给周唯琪炖些清热泻火的汤品,又把下人都斥退了,这才拉着儿子,说了陈老太太的事。
周唯琪第一反应是张大了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母亲:“多少银子?”
范良娣重新说了一遍:“二十几万银子。”她看着儿子,语重心长:“咱们亲母子,母亲不瞒你,实话告诉你,这次的事你以为你父亲不恼我?若不是西北你姨父那边跟你外祖父凑了十七万两银子来,我是过不得这关的......银子对我们太重要了。”
银子对谁都重要!周唯琪自然知道,钱应之前就已经在替他培养班底,可是培养班底也是要钱的,到处都要钱,他不过是个郡王,手里又没有正经差事,从哪里弄银子?!
他心如擂鼓,看着他的母亲,半天才回过神来,启唇问道:“可外祖父家如何肯答应?”
范良娣跟儿子自然是什么话都不必避讳的,闻言就道:“自然是不肯答应的,你大表哥也考上了秀才了,在他这个年纪,他又是个这样的身份,秀才就很是难得了。家里都看重他,他又是嫡长子,咱们要是真为了银子把这个罪臣之女塞给他,恐怕以后大家生了隔阂。”
周唯琪也明白这一点,点了点头:“母亲说的说,可母亲怎么还是答应了陈老太太?”
范良娣把她原先的打算说了,末了又道:“现在我仔细再想了想,又觉得当初的想法太轻率了。她要是去了范家,总是跟范家扯上了关系,要是被有心人发现,拿她的死又能做一做文章,就算牵连不到你我身上,被流言一传也不免影响到咱们。”
周唯琪隐约猜到他母亲想做什么了,回过头看着他母亲,有些犹豫的问:“那母亲的意思,是想在中途就.......”他忍了忍,咽下了杀人灭口谋财害命几个字。
范良娣点了点头,眉目间很是坚定:“我思来想去,这个法子是最合适的了。她们一老一小上路,又没待几个仆从。在路上被山匪抢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连尸首都不必留下-----陈家也不会为了一个不肯跟他们回族里的孤女兴师动众,就算想,也没那个能力了。”
财帛动人心,周唯琪长到现在,已经很明白银子的重要性了。周唯昭那边还有卢氏一族支撑着,且还有皇后娘娘的私库补贴,可是他这里,范家虽然也多的是钱,姨父那里也有的是银子,可这些通通都不是他的,是他父亲太子的,到不了他手里。他垂下眼睛思索了片刻,点头赞同了他母亲的想法:“既然如此,也只好这样了。”
范良娣听儿子这么说,笑着点了点头:“旁人做我不放心,你从你的人里挑出几个来,亲自去办这事儿......”
范良娣如今手上的人都要经过太子的允许才能动用,可这批银子,范良娣暂时还不想交给太子殿下,不想叫太子知道。
东平郡王应了一声,又跟范良娣反复确认了印章的形状以及印章上头的刻字,回头就找了自己的心腹来交代了下去,又再三叮咛一定不能留下痕迹,不能泄露身份,庚帖跟印章一定要完整无缺的带回来云云。
他交代人的同时,宋楚宜也在交代马长江跟马旺琨:“还有人留在那里继续跟着陈家祖孙吧?立即传递消息,叫他们好好看着这对祖孙.....那边该立即就有动静了......”
范良娣的性子,经过这么多事宋楚宜也算看出来了,就不是个能吃亏的,也是个狠得下心的,她之前答应陈老太太肯定是为了陈家的家产,可是陈家家产到手了,她怎么可能会真的留下陈家的人?
马长江跟马旺琨对视一眼,主动跟宋楚宜请命:“姑娘这事儿听起来要紧,不如我们亲自去一趟吧......要把她们带回来么?”
白首·
章节目录 第一章 ·进退
太阳已经渐渐没了温度,宋楚宜思索片刻就点了头:“既然如此,你们今天就出发罢。若是她们能安安稳稳一路平安的到荥阳......你们跟的紧些,我总觉得这事儿未必就有那么简单。”
陈老太太也不是傻子,就算是再急,也不会不留后手-----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的道理恐怕陈老太太经过这阵子已经体会的很是入骨三分,对着范良娣,她不会不留一个心眼的。
而凭什么叫孤女能安安稳稳的嫁进范家呢?范家又不是傻子,陈老太太也不是傻子,条件谈拢了,虽然答应了把银子给范良娣,可是事情没成之前,恐怕范良娣也拿不着这笔钱......若不是这样,就实在是不合常理了。
她仔细想了想,又道:“若是我猜的没错,陈姑娘身上必定有某些信物,这信物才是她婚事能否得成的关键。陈老太太一定交代过她了,她应该会贴身带着。这样吧......”她抬头看着马旺琨跟马长江:“你们一路跟着她,想个办法瞧瞧,能不能找到这信物。这一路未必能平安,若我是范良娣,恐怕未必愿意真的见这门婚事得成,而她既想婚事不成又想拿到信物,无非也就两种选择,一是在路上就结果了陈姑娘,抢了她的信物以绝后患,二是等陈姑娘到了荥阳,进了范家以后,再软刀子割肉。这两种可能性都有,你们自己瞧着办。有一点你们记住,若是范良娣的人半路要动手,尽量保全陈姑娘跟陈家那位姑祖母的性命。”
马长江跟马旺琨听的很是仔细,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转身回去就收拾了东西,二人马不停蹄的顺着回来的路又重新追上去了。
其实这个陈姑娘着实不讨人喜欢,青莺皱了皱眉头,看着宋楚宜道:“姑娘何必救这样的人?她从前给咱们使过多少回绊子呀?陈老太太临死前还想着栽赃咱们家呢,陈姑娘这个人心胸狭窄,处处都跟您过不去,还不如叫她跟范良娣狗咬狗呢。”
她跟陈明玉说来从来没有爆发过正面冲突,也从来算不得结过仇怨,只是陈明玉从在通州庄子上起就非得把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其实要是宋楚宜自己,是从来不把陈明玉放在眼里的------她要打也是挑着陈阁老打,才不玩陈姑娘那样不入流的手段。
她笑着牵了牵嘴角:“帮她?我怎么是在帮她呢?”
陈明玉固然惹人讨厌,可是范良娣更叫人忌惮,宋楚宜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陈家那批家财落入范良娣的手里,还是那句话,太子不肯给的公道,她自己来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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