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赵无忧瞧了一眼禅房的方向,若有所思的冷了眉目。深吸一口气,她便好好的等着,只不过身边的云筝似乎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奚墨蹙眉。“云筝你怎么了?”
云筝抬头望着赵无忧,面色微白,突然给赵无忧跪了下来,“公子!”
“是哪里不舒服吗?温故在前殿,你可以去找他。”赵无忧淡淡的问,继而笑了笑。“我这儿不需要人伺候,我去找方丈说说话,你们自己逛逛吧!”
语罢,赵无忧径直走开。
奚墨不解,“云筝你没事吧?”
云筝摇头,微微红了眼眶。“我没什么事,就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就去歇着,我去后山瞧瞧,听说云安寺的风景不错,难得公子给咱放个假。”奚墨笑了笑。
目送奚墨离开,云筝敛眸垂头。低低的道了一句,“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没忍住。”望着赵无忧离去的方向,云筝?淡了神色,“奴婢还是奴婢。”
赵无忧渐行渐远,等慧灵出来的时候,外头早就没人了。她拭泪在回廊里坐了一会,也不敢现在回去,免得被杨瑾之看出端倪。
便是这一会,已经有人悄悄的进了杨瑾之的禅房。
脚步轻盈,脚下很轻。
他站在杨瑾之的软榻前,静静的望着睡得极不安稳的女人。
杨瑾之面色苍白,眼角还有干涸的泪痕,约莫是在梦里哭过。他便这样静静的看着,看了很久很久,也不知要干什么,约莫也是有些舍不得罢!
他低低的问,“昔年你可曾像我现在这样。心存不舍过?有过吗?”
可不管有没有过,都已经是尘封的往事。
有些人有些事,只该活在回忆里,不该从曾经里走出来,血淋淋的站在人的跟前,撕开那道还未痊愈的伤口,慢慢的洒下盐花。
而此刻,赵无忧刚走到方丈室外头,迎头便见穆百里从里面走出,当即愣在当场,“你为何在此?”
穆百里不咸不淡的应道,“只许赵大人来这儿修身养性,就不许本座来这儿礼佛参拜吗?”
“这云安寺乃是——”
还不待她说完,穆百里当即接过话茬,“本座当然知道,这云安寺是丞相大人的。只不过丞相府本座尚且去得,为何就不能来这云安寺?”
“这是我娘清修的地方,还望千岁爷速速离开。莫要扰了家母安宁。”赵无忧直接下了逐客令。
事实上,赵无忧是诧异的,一路上也没听人说穆百里离开了东厂,谁知道一眨眼这厮竟然就出现在此处,难免教她措手不及。
穆百里这人就是瘟疫,不管走到哪儿,总会有事发生。赵无忧想着,还是要远离为好,尤其是在母亲的地方。
方丈没有出来,门口有穆百里站着,赵无忧自然没有进去。想了想,掉头便走。
穆百里跟在后头。他脚程快,自然三两步便赶上了她。
“赵大人为何这般排斥?就因为说了那句话?”穆百里道。
赵无忧顿住脚步,二人站在空荡荡的回廊里,四目相对。她深吸一口气,“那些话都是我骗你的,你莫当真就是。”
“若是本座当真了呢?”穆百里问。
得知她出城,他是想都没想就轻车简骑的出来了,毕竟上一次就是在云安寺,她被人困在?阵内无法脱身,是故这一次他下意识的觉得会有危险。
大概是人的本能反应,又或者是一种莫须有的担虑吧!
赵无忧苦笑,“我现在没心思跟你在这里扯嘴皮子。穆百里,你别忘了你已经接了圣旨,这就意味着你已经是有妇之夫。”她背过身去,不愿多看他一眼,“我可不想有朝一日,被天下人诟病。说我一介礼部尚书竟然会觊觎九千岁这样的阉割之身。”
她尽力把话说得最难听,这话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如果不是她放不下,大概也不必离开京城在这里躲清静。说是来查事的,其实很大程度上,也是想静下心来。
“那你眼下的乌青是怎么回事?”他音色磁重。
她略显慌乱的抚上自己的面颊,当即轻咳起来。“关你什么事?”
腕上一紧,穆百里直接将她拽到自己跟前,单手捏起她精致的下颚,“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的。”
她想推开他,奈何昨夜没休息好,没推动他反而把自己给瘫他怀里去了。
穆百里无奈,“就说了你一句,便这般撒娇吗?”语罢,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坐在一旁,圈了她坐在自己的膝上,“带着那么多人上山,想来赵大人目的不纯。既然大家都是带着目的的,就不必分你我了。”
赵无忧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什么叫撒娇。”她只觉得喉间腥甜,一张脸苍白得厉害,“穆百里,这是云安寺。你最好收敛。若是教我爹知道——你要死也别拽上我,我可没心思陪你一起折腾。”
她似乎是真的很着急,视线一直落在那个方向。
那是她母亲的禅房!
穆百里笑得凉凉的,“你是在担心丞相夫人,担心你娘吗?”
眉睫陡然扬起,赵无忧快速从他膝上挣扎落地,她眸色狠戾的盯着他,“穆百里,你最好别玩花样。谁敢动我娘,谁都得死!”
语罢,她突然撒腿往回跑。有了穆百里的参与,这件事就不能照原计划进行。
谁都可以出事,谁都可以被牺牲,唯独娘亲不可以。
娘,只有一个。
因为跑得太急,赵无忧只觉得口腔里慢慢都是鲜血的滋味,她极力隐忍,喘着粗气往杨瑾之的房间跑去。那张素白的脸,此刻越发的青白相间,难看到了极点。
云筝是真当没想到,赵无忧会这么早过来,当即愣住,“公子?”
云筝一声喊,屋内当即有了动静。
“娘!”赵无忧厉喝,素兮从天而降,直接踹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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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你那个杀不死的儿子,回来了!
外头一声喊,里头瞬时传来了窗棱被撞破的声音,似乎是发生了搏斗。
等着赵无忧进去的那一瞬,骇然瞪大了眸子。陆国安和沈言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房内,此刻冰冷的剑直指不远处的浮生。浮生也不做什么,只是坐在了软榻前,将那冰冰凉凉的短刃抵在了杨瑾之的脖颈上。
见着这一幕,赵无忧只觉得一口心血瞬时涌上喉间,顿时吐出血来。素兮已然顾不上这些人,快速搀住摇摇欲坠的赵无忧。
“我只是跑得太急了,救我母亲!”赵无忧推开素兮,顾自扶住了墙。
素兮颔首,她当然知道赵无忧最在乎的是什么。
眼前的女人,是赵无忧最后的一根稻草。她什么都可以放弃,唯独这母亲她不能置之不理。从小身边的人都在告诉她,娘是为了她才来这云安寺的。她也知道娘怕她死了,因为她的身子实在是太不济,把娘都吓坏了。
深吸一口气,素兮冷了眉目,“东厂的人,管尚书府的闲事,未免有点狗拿耗子的意味。”
沈言道,“很抱歉,扰了诰命夫人,然则这一次咱们是为了抓无极宫的余孽而来。”他望着眼前的浮生,“很不巧的是,这便是无极宫的余孽。”
陆国安倒没这么想,他们只是奉命来保护老夫人,毕竟在此之前,他们是看到了素兮隐约蛰伏在这里,想着此处必定是有事。可没想到,竟然听到了浮生的一番话,当下便明白了一些事由。
如果不是浮生把刀子架在了杨瑾之的脖颈上,此刻沈言和陆国安一定已经拿下了浮生。
“放了我母亲,我让你走!”赵无忧切齿。
杨瑾之彼时一直睡着,她睡得不安稳,但睡得很沉。等到一声巨响吵醒了她,她这才明白自己被人挟持了,当即冷了眉目端起了相府夫人的姿态,“谁敢动我!”
“娘!”赵无忧下意识的捏紧了袖中拳头。
杨瑾之冷哼一声,“吾儿不必担心,娘已经年迈,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娘都不会让自己成为吾儿的威胁。你们要杀便杀,谁敢拿我威胁我的儿子。我就跟谁同归于尽。”
是故赵无忧的倔强,便来自这位母亲。
赵无忧面色泛白,唇角挂着残血。
倒是把杨瑾之也给震着,“无忧,你怎么了?”
“我没事!”赵无忧快速拭去唇角的血迹,压抑喉间的翻涌,“娘,你别激动。浮生,我答应你放你走,你放开我娘。”
“你娘?”浮生突然笑出声来,“赵无忧,你那么聪明,早就猜到了我的存在,难道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你想利用你娘来让我原形毕露,不也是想确定我的身份,然后斩草除根吗?如今我若说出真相,你怕吗?”
“浮生,我自问没有亏待过你,你为何要背叛我?我给你好吃的好穿的,可你呢?”赵无忧极力保持镇定,“都伯乐难求,可我看你却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浮生定定的望着她,“忘恩负义?是你们无情无义在先,还要怪我忘恩负义?”他笑得温和,眼睛里却带着少许泪光,回看杨瑾之的时候,他的神情格外古怪,“诰命夫人?敢问夫人,为何要在这寺庙里安度余生呢?你是在赎什么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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