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转变的过程,这被阴十七的血逼出的由深变浅的血污尽数流入早备好的水盆中,在清水中氲出以中心为点,一圈又一圈向外扩展的黑污血水。
花自来看得浑身一震——那就是毒素!
而那样浓稠的血污已不能再称之为水,那就像是万年臭水沟里的泥垢,一滴足以臭掉整盆清水,何况随着周边坏死的皮肉排出毒素之后,血洞中的其他坏死的皮肉也开始了变化,更加黑黝黝的血污被陆续排出,流入水盆。
很快地,如臭水沟死老鼠的气味蔓延整个捕头吏房。
这个时候,展颜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对看呆了的花自来令道:
“去把门窗都关了,谁也不能进来!”
花自来只愣了一下,便醒悟过来——对!关门关窗!
阴十七的血有这样的郊果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便是窥得一分都不能!
所幸出去用午膳的捕快、快手们都未归,花自来趁着还有点时间,先提了一整桶的清水进捕头吏房后,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将门窗尽数关得严严实实,然后下意识地喘起气来。
这时的花自来才知道自已是有多紧张,就像是入皇宫盗宝的大盗般,在刚才去提水备用与关闭门窗时,他竟是紧张慌到连呼吸都不自觉停止了,憋着一口气,直到背抵在门内紧紧闩好的木闩上,方将这一口憋个老长的气给放了出来。
相对于花自来的异常行为,展颜与阴十七则淡定自然许多,仿佛这样的事情再自然不过,仿佛在千万年前,两人便知道了这样的结果,而这一刻不过是在重演,没什么好惊讶的,照映得花自来的紧张慌忙有些可笑。
倘若花自来像展颜早早知道了阴十七有滴心血看亡语的异能,那么现在的他便也能如展颜一般镇定了,毕竟连死者的最后亡语都有通过滴血看见,那么这血能解金蚕蛊的毒,也就没那么好震惊的了。
可惜花自来并不知道。
时至今日,除了展颜,也没谁能有幸得知。
花自来过了好一会,他稳了稳神,气也顺够了,方慢慢走近展颜与阴十七。
当看到展颜左臂的伤口已然显现了伤口原有的血红色皮肉,花自来咧开嘴笑了,那在两日里被他看了不下十数遍的黑色皮肉早已不见,只一旁的黑浓血污提醒着他并没有神经错乱,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是那样真真切切地存在!
阴十七左手食指指腹的伤口并没有处理,她看着展颜伤口的颜色终于恢复正常皮肉的颜色后,便转身走了几步,到花自来后来提进吏房备用的木桶前蹲下,将干净洁白的帕巾直接往桶里的清水丢去,侵湿,再微拧了拧,起身转回展颜身边,开始轻柔缓慢地再次清洗着伤口。
自始至终,除了让花自来去关门闭窗的话外,展颜完全没有想要再开口的意思,他一双墨眸落在那张认真的小脸上,再移到那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他的小手上,纤细嫩白,掌心带着些微粗糙,那是因着整整五年的攀爬高山峭壁采药的见证。
而这双小手,在此时却是万般的柔软,毫无瑕疵,似乎泛着圣洁的光芒,晶亮得刺目,又奇异地如一股暖流慢慢淌进展颜的心扉,所经之处,无一春暖花开,冰雪尽融。
清洗好伤口,阴十七满意地勾起了唇畔,将沾了正常鲜红颜色的血污帕巾丢到一旁后,她拿起那瓶与她所用的一模一样的伤药,开始慢慢将药粉撒落在伤口。
撒完后,阴十七抬头看了展颜一眼问:
“疼么?”
阴十七记得,她在上这些药粉的时候不怎么疼,可展颜的情况明显与她大不相同,或者这上完药的反应也会不同。
展颜只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眸也自她的脸上移开,更不再瞧她的那一双手半眼。
阴十七奇怪地瞧着展颜。
这会的展颜给阴十七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在闹情绪的小孩,回头瞧眼花自来,却发现花自来竟是一副大感安慰的老父模样。
显然现在也不是适宜问这个的时候。
阴十七回眸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将药瓶放下,取了布条开始一圈又一圈地给展颜包扎伤口。
再次专注起来的阴十七并不知道展颜在她养伤的两日里,花自来在展颜身边过的是什么日子,那样随时冷寒围绕,时不时便有冰楂子射过来杀他个措手不及的倒霉日子,足够让他在看到展颜终于释下一脸冰楂子的那一刻,老怀安慰感动到只差滴下两滴老泪,再大宴宾客,普天同庆!
但很快地,阴十七便察觉到了一个很严重同时很奇怪的问题,瞥了眼老神在在端坐在圈椅里神色冰冷、姿态漠然的展大捕爷,她纳闷地将花自来拉到一旁悄声问道:
“谁惹展大哥不高兴了?为什么我跟他说话,他都不理我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聚说案
花自来斜眼瞧着阴十七:“你现在才发现啊?难道没发现在你养伤的两日里,那位爷都没去看过你么?”
对于花自来的点拔,阴十七理所当然地回道:
“因为展大哥也受伤了啊,我不是也等到伤好了才来看展大哥的?”
所以她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是不是?
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位爷在生什么闷气是不是?
花自来想起先前展颜眼里满满的柔情,突然间就叹了口气,真是一片黑暗啊,原本还想着阴十七能知道点什么,结果人家比他还迷糊!
看着花自来万般感叹的神情,阴十七直觉自已好像错过了什么,不禁追问:
“花大哥,你还没说展大哥不理我的原因呢!”
花自来很是干脆地摇头:“不知道!”
诶?
不知道?
敢情他感叹大半晌,压根就不知道展颜那家伙为什么不理她?
阴十七开始郁闷了。
她一会偷偷瞄上一旁座上的展大捕爷,每瞄上一眼,她的眉头便得打上一个结的当会,花自来却是意味深长地瞧着阴十七,心中无比激动——原来燕国传说是真的!
花自来敛起平日里一副吊而郎当的模样,立正站好,挺遥提臀,满脸是对阴十七无比恭敬的正经神色,严然像是成了另一个人似的,声音忽而自低声与阴十七悄言到猛然提高了八度:
“十七!”
阴十七被这忽而高八度的一声唤吓得心猛然快跳了两个节拍,瞬间便让她自郁闷中抽离,一一副被花自来难得正经惊吓到有点小口吃的模样:
“花、花大哥?”
花自来尽数敛起平日里的嘻笑怒骂,腰身半弯,上身前倾,双手拱起一揖,正色地向阴十七行礼致谢:
“十七,谢谢你!谢谢你以已身之血为展大哥解毒!”
花自来会这样郑重地行礼致谢,那是因为他深刻明白,阴十七为救展颜所冒的风险有多大,又是多么信任他与展颜两个人!
这一揖由上到下,严谨到眼前的人似是他最崇敬最敬爱的祖父般,花自来一揖到底,严肃认真,满满的感激。
暴露她的血不仅有解去已身毒素的功效,竟还是解去旁人毒素的灵丹妙药,这样的风险有多大,自幼生于大家族中的花自来明白,阴十七也无师自通地明白,所以没有避开,也没有作声。
阴十七明白花自来特意这样谢她的缘由,更明白自已踏出的这一步,证明了自已是多么地信任展颜与花自来,花自来这一揖,是感谢她解了展颜的蛊毒,也是感激她那样信任展颜的同时,也同样信任他。
或许在更早以***十七已在不知不觉中,将他们都当成了她仅次于陶婆婆,最信任最依赖的挚友,不管是多次救她于危难的展颜,还是时常与她斗嘴,关健时刻却总是真情流露出对她至诚关怀的花自来。
阴十七无声地接受着,任花自来向她作揖致谢。
展颜也难得地看了眼替他礼谢于阴十七的花自来,这一眼有着很深的赞赏,也有着没选择人的庆幸。
一场展颜不理会阴十七的无声矛盾被花自来横插一杠打得断了片,花自来很快出捕头吏房找来三人的午膳,本来是阴十七要出衙门到附近街上买来三人的午膳,但花自来说了,她是大功臣,这点小事便由他代劳了!
其实花自来掩在心中的另一句没有如实说出来,那就是阴十七现今严然已是阴家小姐,不知道便罢了,知道了,他哪里还敢支使阴家百年难得一出的宝贝啊!
不敢,十个水缸给他做胆都不敢!
要是让阴家那群恶魔知道了,他曾支使阴家宝贝做事,花自来光想想便觉得天地一片默淡无光!
花自来出去买三人的膳食后,阴十七便麻利地处理起一屋子的难闻气味,先是将满盆的黑沉如泥的血圬端到茅房里去倒掉,又前后提了几大桶清水倒下去,想着多少能冲掉点味道吧。
即便郊果不大,阴十七也妥妥地心安理得了。
回到捕头吏房,展颜已重新打开了原本紧闭的门窗,还点上了吏房里千年不用的薰炉,一股淡淡的莲香很快地一片臭死老鼠味中冲出一条血路来,虽然很快便被掩没,幸在臭老鼠味是一消一散,莲香则是越来越占握了吏房里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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