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帐篷里的允央正睁着一双清亮的大眼睛盯着屋顶若有所思。
婆子与那人的话一句不落地全听到了她的耳朵里,让她心惊亦心寒。
来到赤谷这几年,允央自问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全部。她虽然没有明确向升恒表示过,但是她其实从心里是把赤谷人当成了自己的族人。可是今天发生的这些事,却让她彻底明白,自己在这个部落真呆不下去了。
先从升恒这里来说,如果允央继续呆下去,他对自己的用情愈深,给允央的困扰也就愈多,树立的敌人也就愈多。之前想要谋害允央的几个婆子就是最好的警示。
允央虽然力争成为了顶礼祭祀,可以终身不谈嫁娶之事,但升恒却一直等候在一旁。升恒是赤谷权力的中心,他的一举一动,都牵扯到族里的各种派系以及权力走向。在这种情况下,允央就算想清者自清,也只能是痴心妄想。
更可怕的是升恒现在对于允央已经爱到了有些失控的地步,不仅性情有了变化,连行为举止都有些反常了。当允央只身在村落里照顾生病的赤谷人时,升恒放下部落里的一切不管不顾地只身前来寻找陪伴她时,允央在感动之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安的。
升恒是一族的首领,什么时候应该把赤谷部落放在第一位,可是为了她,升恒竟然做出了这么任性的举动,允央当时心里就有些不祥的预感。
可是她只能怪自己太过优柔寡断,以至于到了今天,升恒竟然为了不让别人把自己身在赤谷的消息传出去而大开杀戒。这一次,允央就不能以不安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她觉得自己就是帮凶。
事到如今,她再也不能呆在赤谷部落了。虽然升恒嘴上信誓旦旦地说一回去就护送允央回到大齐,可是今天的事情一发生,允央就知道这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根本就不可放她回去。到时候,升恒就会以各种理由来搪塞她。当然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也许为了不让允央回到大齐,而带着赤谷人一路向离大齐更远的北方迁徙。
若是这样,允央的存在可就不止是害死几十人的商队了那么简单了,可能会直接害死赤谷一族。因为允央明白,天气变冷是不可逆转的事实,在这样的情况下,往南迁徙,才会是正确的选择,若是升恒执意向北,那无疑就是自寻死路。
第一次,允央对于自己的存在感到这样的厌恶,虽然眼前一切不是她心之所愿,可是每一件事的背后,她都脱不了干系。她甚至在担心,自己如何质问升恒,因为自己完全就是那个驱使他作恶的原罪。无论升恒做了什么,她都难以独善其身。
可是允央又能怎么办呢?难道到自尽在这里吗?
她不甘心,自尽是弱者所为。自尽之后呢,赤谷人就真的得救了吗?而她自己在赤谷所做的一切,在大齐承受的冤屈,难道就这样一笔勾销了吗?
“不可以!”允央告诉自己:“只要有一息尚存,我都要努力回到大齐,努力回到皇上的身边。因为在我这一生心心念念的就是他,除非他真的已将我彻底忘记。”
想到这里,允央起身从容地穿好了衣服,走到帐篷门口,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一闪身轻盈地消失在了外面的夜色之中。
☆、978.第978章 一道意外伤
当自己派出去监视允央的人回来报告了一切后,升恒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冲他摆了摆手。
那人虽然明白大汗是让自己走,可是他是不甘心地追问道:“大汗,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吗?您不觉得这个女人做事太过蹊跷,她今天能指使士兵们做事,将来还不知能做什么呢……”
升恒眸中有寒光一闪:“你为何对她这样提防?”
“大汗,您也知道,她根本不是赤谷人。她是中原人,不管她之前是做什么,中原人本就不可信,她……”那人急不可耐地一直说着。
“住口!”升恒呵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对顶礼祭祀指手划脚。中原人怎么了,我与先汗都是大齐封的候爵,那我们也不可信了吗?”
“大汗,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人被升恒的气势所摄,说话都不利索起来:“我只是担心大汗。现在这个时候,部落里乱成了一团,我们最怕敌人从外面忽然进攻过来,我就多加小心了一些……”
“多加小心?还是多此一举,你现在明白了吧。”升恒拿起了手边的匕首把玩起来。
那人的看着升恒的动作,倒吸了一口凉气,马上跪下来说:“大汗,我错了。请您饶恕……”
升恒知道今天自己杀人已经够多,不宜再开杀戒,就对他冷冷地说了一个字:“滚!”
那人连滚带爬地出去了。升恒面对着空荡荡的大帐,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他将允央留在赤谷,虽然给自己找了许多个理由,最主要的就是因为她是孝雅的宠妃,以事可以此来要挟孝雅。也许一开始,连他自己都是信的,可是事情越往后面就越偏离轨道。
他不仅不让允央回去,甚至总是有意无意地封锁允央身在赤谷的消息,这一次更是为了不让消息传到大齐,不惜大开杀戒。再在回想一样,升恒都对自己的所做所为有点难以理解——既然是绑了人家的老婆,说是为了要赎金,可是却不把人家老婆在这里的消息放出去,宁可让人家以为老婆已死,也不肯透露半点风声。
“到头来,赎金是一个子儿都不看到,自己还要好吃好喝的养着别人的老婆。升恒啊,升恒,你是不是一个傻子?”他在心里自嘲着,接着随意地舞动了一下手里的匕首。
这一动,他忽然觉得肩膀上刺骨的疼,这才想起,早上救允央回来的时候,他把允央扛在了肩膀上。
允央衣襟上挂着的一个枣核状的尖锐法器,正好抵在他左肩,当时就觉得有点痛,可是为了抓紧时间,他根本就没有调整姿势一路赶了回来。若不是刚才动匕首,升恒都已经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他伸摸了摸这疼痛的地方,感觉到了一片黏腻。
“没想到还出血了。”升恒扬了下眉梢:“看起来不起眼的一个东西,竟然给我弄了一个箭伤样的口子,真是让人吃惊。她身的上东西与她一样,就是专门对付我的。”
既然已经有了伤口,那就不能看着不管。升恒往帐篷里的火盆里多添了几块松木,待火烧得旺旺的时候,他把上衣脱了下来。一个从坐在桌子旁边处理起了伤口。
这个伤口虽然不大,却颇深,像个血窟窿一般。再加上是隔着衣服磨破的,伤口里还沾了一些衣服上的羊毛。升恒清理起来,总要时不时地深吸了口气。
待到清理完伤口,他又抓了点盐散在了创口处,这一下子他咬紧牙关,闭上了眼睛。
待一阵剧痛过后,他睁开了眼睛,忽然发现允央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边。正一脸尴尬地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升恒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着上身,可是他并没有像以前那样马上裹上衣服,而满不在乎地看着允央道:“大半夜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允央摆脱了监视,找到升恒的帐篷,本想着和他好好谈谈自己的去留,可是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升恒鼓着一身健硕的肌肉,正拿着一块白布擦拭着肩膀上流下来的血迹。
本来允央准备了一肚子义正词严的话要质问升恒,可是没有想到一进帐篷竟然看到了这一幕,她只能先把头扭到一边,等升恒处理完伤口再说。
可是这么一来,她刚进门时带着的从容镇定的气势也就荡然无存了。
升恒拿眼角瞟了一眼她,也不说话,自顾自地处理好伤口。正要包扎时,他停下了手,冲允央喊到:“进都进来了,不知道搭把手吗?”
允央还是不去看他:“你……先把衣服穿好!”
升恒微眯着眼睛道:“怎么穿衣服?我的伤口还没包扎呢!”
允央想了想道:“那我明天再来。”
“你明天还出得来吗?”升恒的声音不带一点温度。
允央明白,升恒并没有在威胁她,他说的都是实情。今天自己只是趁着婆子不注意溜了出来,这会婆子肯定已经发现自己不见了。明天,婆子一会更加严密地监视自己,想找一个与升恒面对面谈话的机会几乎不可能。
再说升恒心里也明白自己找他是为了什么,他既然不想对自己说明,就是他根本不想提这件事,如果今天不与他把话说清楚,以后他也许会选择避而不见。
到了那个时候,允央也许就再有没有机会来掌握自己的命运了。
于是她定了决心,鼓起了勇气,走到升恒面前。
“你能不能听我先说句话……”允央正色道。
“你能不能先给我止了血再说。”升恒理直气壮地打断了她:“你总不希望我话还没听完就先流血而死吧。”
没有办法,允央只好接过了包扎伤口的白布条,可是还是不服气地说:“你的伤哪有那么严重?我看……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磨破的。你这么大个人还是这么不小心。”
升恒微微挑了下唇,没说话。
允央整理了一下细长的白布条,盘算着怎么包才能让升恒行动方便又结实牢靠。她稍稍一愣神,就被升恒发现了,他忽然开口道:“怎么,许久没有见男人的身体,下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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