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须吃!”升恒又快恼了,开始了低声的咆哮。
“好吧!”允央为难地接了过来,捏在手里黏黏腻腻的,根本无法下嘴,她快速地把酥油还给了升恒。见他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她只好岔开话说:“这个酥油味道很特别呀,我好像从没闻到过。”
“你当然没闻过。”升恒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一样立在她面前,挡住了她能逃离的所有去路:“这是用驼鹿奶做的。”
“驼鹿?!”允央心里暗暗叫苦,脱口而出:“哪里来的驼鹿?”
“今天晌午,我听到窝棚附近有驼鹿的叫声,像是一大一小的母子两个,就追了出去……”
允央忽然担心地攥紧了拳头:“你杀了它们……”
“当然没有。”升恒平静地说:“我只是挤了母驼鹿的奶。”
允央将信将疑地问:“怎么可能?它们又是不驯化的牲畜,怎能乖乖地一动不动任你所为?”
“我在母驼鹿的后腿上割了一刀,吸了一会它的血,它就走不了了,身体也动弹不得,我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挤了它的奶。”升恒用极平常的口吻说这些话,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效果。
允央瞪大眼睛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能……这样?”
“只这一刀,母驼鹿根本死不了,它过一会就生龙活虎了。”升恒怕允央不信,还加了一句:“你看,这附近哪里有驼鹿的踪影,它们早就健步如飞地走远了。”
允央盯着他说不出话来。
“鹿血会让人很快恢复体力,你不知道吗,这是常识!”升恒觉得她实在是少见多怪:“本来想给你取点,但是像你这样的也喝不惯驼鹿的鲜血。所以我才费功夫地给你砸出来酥油,吃了它,和鹿血的效果差不多。”
允央又往后退了一步,答非所问地说:“原来酥油是砸出来的呀,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我一直以为是像煎药一样熬出来的呢?”
还没等她再往后退,升恒就一把捏住了允央的下了巴,不由分说地将这块花了他大半天功夫的酥油塞进了允央嘴里。
允央只觉得一股蹿脑门的腥膻味道充满了口腔,可是还不容她反应,这块酥油就滑进了她的喉咙。
咽下了这块酥油,允央强忍着一阵阵反胃的冲动,问了升恒一句:“你把酥油给了我,你吃什么?”
升恒也没理她,几步走回到铁桶前,把剩在里面驼鹿奶一饮而尽。失去精华的驼鹿奶,早像清米汤般寡淡,想来口感也好不到哪里去。
喝完后,升恒拿大掌抹了一下嘴巴,心满意足地说:“天快黑了,回窝棚吧。”说完,他就迈开大步,一马当先地往回走。
允央无奈地跟在他身后,心里想:“这人的眼睛到底好没好?说是看不见,可是转眼间就能健步如飞,还可以劫住驼鹿挤奶,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升恒回到窝棚后,发现允央并没有回来,他没有作声,只是一屁股坐在屋里铺好的毡子上。过了一会,允央才抱着好几块精挑细选出来干燥的松木走进来。
此时升恒已将露在外面胳膊放回到袖子里。他听到允央给炉膛里加了一些柴火后就小心翼翼地躲到门边,一言不发。
升恒本想让她往炉子那个方向靠靠。可是有了昨夜不欢而散的交流经验,升恒知道多说无益,只能摇摇头,闭着嘴什么话也没说,就躺在毯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允央听他鼾声渐起,本来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不得不说,升恒给她的酥油真是个好东西,允央虽然靠在门边,可是全身都是暖融融的,一点都不冷。今夜,她的精神也出奇地好,盯着炉火好久都没有倦意。
这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一早,升恒还在迷迷糊糊之中,就听到允央在窝棚里摸索着进来出去好几回。待他彻底清醒后,回头一看,窝棚里已不见允央的踪影,只留下一室的皂角清香。
“在这逃命的当口,她竟然还有心思洗头?”升恒觉得又可气又好笑:“有这些功夫多抱些柴火不好吗?”
“这些汉女有时候的想法真是莫名其妙。”他翻身坐了起来,自言自语地说:“我们赤谷女人,每年的四月和十月才洗头,不也活得好好的,哪有这些汉女这么多穷讲究。”
虽然一大早允央不知跑到了哪里去了,让升恒颇为光火。但很快,他这无名的火气就变成了强烈的欢喜——他的眼睛完全恢复了!
昨天白天时,升恒的眼睛就已有了一些视力,但只能看到半尺内的模糊影像。他没有奢望可以好得这么快,可是结果却是出乎意料地好,他真的是恢复神速!
他想要把这个消息马上告诉允央,立刻动身往窝棚外面爬去。到了外面,闪亮的晨光袭来,毫无防备的升恒只觉眼前一片白光,什么也看不到了。恢复了一阵后,他慢慢地睁开眼睛,远处山峦起伏,天边云蒸霞蔚,一切都这样清晰,这样舒适,就算迎着光也丝毫不感到刺痛。
“宋允央,宋允央!你在哪里!”升恒兴奋地大喊,他迫不及待地要让允央看到他的进步,可是叫了几声,根本无人应答。
升恒开始担心起来:“她不是个胆大的女人,很少自己乱跑。在这样的荒凉之地,狼群经常出没,她不是不知道这些,现在她到底去了哪里?”
越来越担心的升恒,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他有些焦急又恼怒地四下寻找着,可是转遍了窝棚四周,根本就没有允央的影子。
☆、882.第882章 天鹅伴冰河
焦急的升恒四下张望,终于在窝棚后面的坡地上发现了一串小巧的脚印。他在心里狠狠地咒骂了一句,就顺着脚印往山下走去。
转了一道弯,眼前出现了一条宽阔的河流。超低的温度让幽深湛蓝的河水像浓浆一样流淌缓慢,偶尔经过砂石密集之地,才会悠然地被拖出一道道涟漪。
允央站在覆满白雪的河岸上,头发蓬松又舒展地垂在背后,上面只扎了一根藕荷色的丝带。鬓角上垂下纤长的秀发,柔软地盘桓在她淡粉色的脖颈间,灰白的皮袍裹着她单薄的身子,整个身形显得绢秀又柔弱。
此刻,她正弯着腰伸出手,似是投喂着河岸附近两只游来游去的雪白天鹅。
升恒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长久以来在他心里纠缠难解的一个疑团总算是有了答案。哥哥在看到那幅画时,心头的震撼,是否一如此刻的自己?
允央听到响动,转过头来,看到升恒正站在不远处喜怒莫辨地看向这里。她冲升恒招了下手,露出灿然笑颜。
升恒像是被这个笑颜烧灼了双目,他有些恼怒地猛然转身,可能是动作太快,手被漫山遍野生长的挂着冰凌的骆驼刺给划了了一道伤口。升恒好像对此浑然不觉,他拧着眉,疾步如风地离开,只留下雪地深处几滴殷红的鲜血,在默默见证着刚才有人曾在这里,被误伤。
允央对于升恒突如其来的出现,又莫名其妙地拂袖离去,显得十分茫然。好在通这几天观察,她知道此人性情就是暴躁易怒,经常做些让人难以理解的事,也就见怪不怪了,她一直把腰间荷包里的炒谷子全给天鹅喂完,这才意犹未尽地准备回去。
往回走的路上,允央只觉得身边流水潺潺,天上白云容容,来到北疆这么久,她只觉得今天心情是最好的。那两只天鹅也像通人性一样,允央在河岸上走,两只天鹅一直顺着流水伴在允央身边。待到快要上山坡了,允央停了下来,向天鹅挥了挥手,算是告了别。
上了山坡走到窝棚附近时,她才发现这两只天鹅并没有离开,而是一路振翅膀飞翔着跟在允央后面。允央见到这个情景心里自然是欢喜,便在窝棚门口和这两只天鹅玩耍起来。正在她玩得开心之时,一回头正看到升恒脸色铁青地站在窝棚门口,吓得她登时收敛了神情,不敢再笑一声。
她最不喜欢升恒沉下脸的样子,但又实在是惹不起他,于是只好干咳两声音,装作忽然才看到他的样子,一脸轻松地走向他,然后夸张地说:“你今天气色真不错,眼睛好像也全好呢!”
升恒虽然刚才一直注视着她,可是当她真的向自己走来时,他又刻意地把头转了过去,不愿意与她四目相对。
允央见他皱着眉头不愿理自己,只当是他又动了气,便暗暗反省自己这一早上到底哪里得罪了他?难道说早上洗头吵到了他?要不就是没有及时准备早饭?
她想来想去,总也跑不出这几样,于是只好压下怒气,陪着笑脸说:“我今天起床是有点早,不过我已经努力的蹑手蹑脚了……再说,你不是也没被我吵醒吗?”
升恒既不说话,不去看她,只是低着头在整理着窝棚里的毛毡和毯子。允央走过去想要帮他,可是毡子实在太重,她抬起来都费力就更不用说卷起来了。
可是看升恒一直面沉似水,允央只能咬着牙整理着,好不容易卷起来了,她刚一松口气,手里一滑,成捆的毡子眼见就要砸到允央的脚,她却吓得忘记了躲闪,只会大声惊呼。
“砰!”升恒的大手不知从什么地方居伸了出来,稳稳地接住了这个毡子。允央刚想致谢,就听他没好气地说:“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有闲情逸致又是洗头又是逗鸟玩,我们是在逃命,不是来游山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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