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孤堡后,皇后娘娘在正厅休息,臣妾在东厢房,郢雪与霓川在西厢房安置。”说到这里,敏妃声音黯然了几分:“霓川郡主想必也与皇后娘娘一起被……”
赵元咬紧了牙关:“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敏妃咬了咬嘴唇断续说了下去:“刚入睡时一切还算风平浪静,可是到了后半夜,就听到外面的喊杀生四起!院子里的人都被惊醒了,纷纷穿上衣服到院子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接着就看浑身是伤的飞虎将军进来禀报,说外面出现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身穿铁甲的家伙,见人就杀,极为冷血。他让皇后娘娘保护好自己,藏在不易被发觉的地方。然后飞虎将军就返回门外御敌,可是却再没有回来。”
“后来,情况越来越不妙,侍卫们喊杀声越来越小,大门已被那人不时地撞得“隆隆”响,院子里的女眷有的吓得已经瘫倒在地,有的哇哇大哭起来。皇后娘娘当时却十分镇定,她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往正堂走,臣妾与郢雪也听话地往里去了。进了里屋以后,皇后娘娘对所有人说,如今咱们在这里遇到了刺客的袭击,本以有皇家侍卫的保护大家可以化险为夷,现在看来希望渺茫。”
“皇后当时表情大为愧疚,她说,今天如果不留宿在这里,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的事了。此事皆因她一念之差,将众人推入绝境。接着皇后正色道,既然已无生机,作为大齐的皇后就要拿出皇家的气魄,与其被刺客抓住羞辱至死不如在此放一把火死得轰轰烈烈!”
赵元难过地闭上眼睛,虽然夫妻二十年,可他没想到皇后是这样烈性的女子,在危急时刻第一个想到是大齐皇室的尊严。
敏妃回忆到这里,也是泣成不声:“臣妾与皇后相识也十几年了,平日里为了一些小事,少不了磕磕碰碰,可是在当天那样浑乱的情况下,皇后视死如归地站出来说了这样一通话,真让臣妾无地自容。皇后娘娘毕竟是皇后娘娘,从风骨到气节,臣妾都自愧不如。”
“由于皇后发了话,浑乱的场面才得以控制,大家都听从指挥走进院子的正厅。就在皇后命曲俊关好门时,郢雪忽然说,她觉得大家既然要烧了这所宅子,誓死不受刺客侮辱,那火一定要旺一些,否则还没烧起来就被刺客冲进来抓住岂不是白费力气。”
“皇后娘娘想了一下也觉得有理,就问郢雪有什么好办法。郢雪道,她住的屋子旁边有贮备的几坛菜油,若把这些东西取来,洒在房子外面,刺客肯定冲不进来。大家当时只求速死,就同意了郢雪的办法,放她出去,可是郢雪出门时又提出菜油太多,她拿不了,要臣妾来帮忙。臣妾随她一同去了西厢房,找到菜油拿到正厅之外,泼洒了一通。然后就在臣妾想到进正厅时,却被郢雪给拦了下来。她说她不想死,要臣妾随她一起逃走。可是此时皇后娘娘还在正厅里,臣妾如何能苟且偷安?臣妾当时自然是坚决不同意,没想到郢雪竟然二话不说就拿门栓打晕了臣妾,又将臣妾拖到了僻静之处。”
赵元此时终于明白敏妃为什么刚才的反应那么激烈了,口口声声地说郢雪是一个奸佞小人。
敏妃身体有些发抖,又摸了一下额头上的伤说:“刚受伤时,臣妾还没有完全昏迷,躺在草丛里,看到郢雪又抱了一些菜油洒在了房子的门窗上,然后把门从外面栓紧。接着……接着拿出火折子,往地下一扔,整个房子片刻间就化成了一片火海!”
☆、726.第726章 敏妃悔当初
赵元抿紧了嘴唇,在他听到郢雪把门从外面栓紧之后。
敏妃所说的,与自己在现场看到的情景一致,被烧大厅的门是从外面给栓好的,为得是不让里面的人逃走。
说白了郢雪这么做就是为制造假象,让铁甲怪人一会冲进来后以为院子里住的所有女眷都已经自尽,而不会再进行彻底的搜捕,从而为郢雪的逃生制造机会。
“臣妾真没想到郢雪会这样做,臣妾当时就悲愤交加,只可惜头上有伤,昏迷了过去。”敏妃说到这里,握在一起的双手因为过于激动而痉挛起来。
赵元见她的双手握在一起都抠出血印子,赶紧帮她把手掰开,耐心地为她按摩着双手。赵元知道她受到重伤,能坚持这么久,实属不易,也不能再受刺激,于是便耐心地说:“可能是当时的情况极端危急,再加上你当时已经受伤,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发生的。所以不要想太多,毕竟在这样的一场劫难当中,你与郢雪能活下来,已是奇迹。之后的事情,一切有朕,你只管好好养病就行了。”
敏妃自知赵元说的句句在理,逝者已逝,能活下来皆是造化。况且,当时皇后已决意自杀,郢雪就算是在屋外洒了菜油,栓住门,点了火,这一切也皆是按皇后的意思来做的,并不能说是蓄意谋害了皇后。
况且,当时皇后并没有问所有人的意愿就强行让大家陪她赴死,郢雪心里不愿意,使计逃了出来,也人之常情。而且因为郢雪缘故,敏妃也活了下来,否则敏妃此时也只是一抔灰黑的焦土罢了。
这样想着敏妃的情绪多少缓和了下来,她的手部的痉挛情况也好转了不少。
探望过敏妃之后,赵元下了马车,四下看看,只觉得这个孤堡地势古怪,阴气森森,实在不宜久留。于是他让大家快点离开这里,去县城后再做打算。
连日操劳,没有好好休息,再加上还与那阿塞陀人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赵元此时体力已经不支,骑在马上身子都在微微打晃。
李项看在眼里,忙招呼身边的人找来一辆干净宽敞的马车,接着他到赵元身边回道:“回到县城还有许多事需要皇上处理,请皇上移驾马车里休息,养足精神才好主持大局。”
若是平时,赵元肯定不愿坐慢慢悠悠的马车,但是今天他没有拒绝。坐进马车后,赵元很快就睡着了。
睡了不知多久,赵元就在恍惚之中发现有人挑开车帘走了进来。赵元看见这个走进来的人身穿朱红长衣,应是一名女子,可是赵元就是看不清她的样子。
赵元费力地张口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皇上不认得吗?”来人咯咯笑了起来,她抬手掩着嘴,一支碧绿翡翠手镯套在雪白的皓腕上显得极为扎眼。
赵元心里一凛,暗想:“这不是皇后平时戴在手腕上的镯子吗?怎么会在这人的身上?”于是他赶紧往自己胸口摸,因为他记得自己已把这支镯收入怀中,怎么会忽然出现在眼前这个人手上呢?
可是任凭赵元怎么找,这支镯子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根本不知去向,正当赵元为了找镯子急得满头大汗时,那个红衣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耳边,低声说:“睡吧,睡吧,喝了这个就睡得更好了……”
赵地越听越不对劲,猛地将眼睛睁开,方知是南柯一梦。可是他睁开眼后,看到自己的车里真的进来一个人,此时正端着一个青花瓷碗向自己走来。
“父皇,您操劳了好几天,也没好好吃饭,儿臣给您备下一碗糯米百合粥,请您尝尝吧。”郢雪乖巧地给赵元端来了粥。
虽然赵元早已饥肠辘辘,可是他一看到郢雪,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敏妃刚才说过的那些话,一时心里各种滋味都涌上了心头。
“朕不饿,你把这些东西收回去吧。”赵元神情平淡地说
“为什么?父皇,看得出来您非常疲倦,何必一直硬撑着,龙体要紧!”郢雪说着把手里的青花瓷碗往赵元唇边送了送。
赵元看着她,眼神阴晴不定又充满了警惕:“朕在睡梦中,为何你能大摇大摆地走进朕的马车,附近的亲兵是如可当差的?”
见父皇脸色不好,郢雪也不敢太过放肆。她把手里的粥碗慢慢地放在一旁,然后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凑过来说:“父皇,儿臣给您捶捶腿,捶捶背吧。父皇为了将儿臣救回来,与铁皮怪人经历了生死搏斗,身体肯定非常疲倦。儿臣别无所长,只会这一种,就让儿臣在您身边尽尽孝心吧。”
没想到,赵元二话不说,推开了郢雪伸向自己的手:“不必了。朕只想自己休息一会。”
父皇的态度如此坚决,郢雪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尴尬起来。她干咳了几声,样子愈发楚楚可怜起来:“父皇为何对儿臣如此?儿臣想在父皇身边尽孝,难道不对吗?”
赵元此时坐直了身体,目光如炬地盯着郢雪:“你若真是想在朕跟前尽孝,为何平日里从没见你坐下来好好看书,书上可是有如何向父母尽孝的详解。”
郢雪一听到读书,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个画面——堆积如山的书籍,愁眉苦脸的自己。
“父皇您为什么要提起这个?”郢雪撒娇地说:“儿臣最烦看那些‘之乎者也’,父皇何必为难儿臣。”
“不管你以前怎么样,以后每天都要诵读《孝经》,希望你将来能明白该怎样对待你的父皇,母妃,还有刚刚离开的母后。”赵元不冷不热地说。
一听到母后两个字,郢雪浑身就一激灵,再加上赵地说皇后刚刚离开,更让她头皮发麻。郢雪故作镇静地笑了笑:“父皇教训的是,儿臣平日里太过顽劣,荒于功课,才会总是做出些冒失又出格的事。以后儿臣一定谨遵皇命,发奋读书,一定不让父皇、母后与母妃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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