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与绮罗听到这里,脸上有种恍然大悟的惊异:“怪不得荣妃这般拼命,原来不止是争宠这么简单,后面还有大计划呢。”
谢容华此时也站了起来,走到隔扇那里,拉住允央的手道:“你看你,既然心里有底,又何必站在这里,你且把心放进肚子里,一切有皇上呢,荣妃就是再精明,还能翻了天去!”
允央被谢容华按在椅子里,这时也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似乎是有些小题大作了,于是不好意思地笑道:“姐姐说的是,妹妹刚才是没有沉住气。”
“不怪你沉不住气。”谢容华从银梅花纹果子盘中取出一个蜂浸桃脯放进允央手里道:“你心里还想着‘谁步宋墙明月下,好香和影上衣襟’,如何能不慌张。”
允央被她说中心事,微红了脸,她把桃脯又放回了原处,低着头用帕子拢在腮边道:“姐姐说笑了,妹妹不懂。”
谢容华盯着允央,莞尔笑起:“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皇上待你情深意重,你在这边相思旖旎也是常情,就算你不吃这桃肉,又为何面有******,眼有桃花意呢?”
允央更窘了起来,她横了谢容华一眼,不再理她。只是看着石头道:“本宫与谢容华的意思一样,只要有皇上在,荣妃纵然机关算尽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你回淇奥宫后告诉大家,放下心吧。至于皇后出宫这件事,本来本宫以为是件好事。但从你后面说的种种事件看来,却似乎那样简单了。”
谢容华接过话道:“本宫也是这样认为。若是平时,敏妃一定不会带上郢雪去那么远的地方受苦,就算她愿意,皇上也不肯。而这次,皇上竟然同意她们母女同行,一定是在敏妃的强烈要求下,皇上才松了口。敏妃的心态也可以理解,她的大女儿刚去世,小女儿又有人惦记着从她身边抢走,此时此刻,她一定如惊弓之鸟一般,谁都不可信任,只有女儿在眼前才能保证两人不分离。”
“虽然一切看似理所应当,但本宫却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允央双手放在膝上,纤细雪白的手指绞着浅湖色素轻罗纱帕子:“只是……唉,算了……”
众人一听她说“算了”,都不满起来。谢容华先开口道:“罢了,姐姐刚才言语唐突了,妹妹你绝没有担心皇上,思念皇上,都是姐姐信口胡言。这样你就可以畅所欲言了吧,千万不要说半截话呀!”
允央此刻脸更红了:“真不知妹妹如何得罪了你,今天你这般伶牙俐齿。不是妹妹不肯说,实在全是猜测之词,怕只是一番胡乱猜疑,才不能说出的。”
“娘娘,从以往的经验来看,您的胡乱猜疑多半都要成真的。”石头认真地说:“既然这样,您就多提点一下小奴,小奴也好留个心眼,在如今这多事之秋里也好自保不是?”
允央见他这么说了,知道若是再沉默就是不妥了。于是她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似是理清一下思路:“石头刚才说的这几件事,乍一看毫无关系,似是各自随心所为。但是如果反过来想,就有些可怕了。比如,皇后明知皇上不会同意的情况下,多次向皇上提及抚养郢雪的事,如果她的目的不是为了抚养这件事本身,而是为了让敏妃惊慌失措,乱了方寸呢?荣妃去长信宫见皇上,落入池塘这件事,大家现在看来都认为她是为了争宠,为了见到皇上,只有稍稍了解内情的人会想到她是为了除掉刘福全。而没有人想过,她也许是为了光明正大地躲过‘凤出燕伴’这回事呢?而敏妃的表现,则完全按照皇后与荣妃的心意在行事,她不仅要陪皇上出宫,还因放心不下,将郢雪带在了身边。如果这些猜测都是真的话,那皇后此次非要让敏妃与郢雪陪伴左右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呢?”
☆、603.第603章 海棠晓莺声
绮罗听到这里脱口而出:“娘娘,皇后会不会要加害她们呢?”
谢容华一听,大惊失色,忙站起来,朝窗外看了看说:“你切不可乱说。皇后位居中宫、统率六宫,是后宫所有妃嫔之主。既然是主,自然会关照看护每一位妃嫔,怎会有加害一说?”
绮罗也知自己刚才的话欠考虑,马上低着头不敢言语了。
石头在一旁却神情严肃地站了起来道:“容华娘娘担心隔墙有耳,小奴明白。但是小奴更加担心,若是此行凶险,皇后又非要贵妃娘娘相伴同行,那贵妃娘娘的处境不是很危险?”
谢容华眼光轻轻扫过允央,然后垂眸云淡风轻地说:“你把心放进肚子里吧,你家娘娘不会有事的。”
允央看到了谢容华的这一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有些心虚地说:“石头你也宫里的老人了,这点规矩还不懂吗?皇后若是想让本宫相伴左右,那是对本宫莫大的赏识,怎么能说是危险呢?”
石头有些不服气,刚要再说,却被允央再次抢了先:“本宫知道,你是忠心护主,只是心思动的不是地方。你想,皇后出宫去北疆,车队旁边必要带大批护卫亲兵,所以沿途的马贼流寇都不敢过来找麻烦。”
“以大齐的惯例,皇后如果处在路途之中,饮食会与相伴的妃嫔分开,各自不能互食。而且皇后这次出宫,所用粮食米面皆由当地官员置办,每一份进贡的食品都有专门的太监记录在案,供随时查阅,这就避免了有人想用糕点果品来加害别人的可能。”
石头听罢虽然没有刚才那样担心了,可是还是问道:“既然皇后不能在路上对敏妃及郢雪公主不利,那她为什么还非要带她们?”
谢容华点了点头道:“作为后宫之主戕害妃嫔与皇帝血脉是重罪,想来皇后还没有这个必要对敏妃下手,毕竟敏妃膝下没有皇子。”
允央接过话道:“正是这个理。本宫就更不用怕了,本宫连孩子都没有,根本对皇后构不成任何威胁。本宫猜测,皇后也许只是想在路上对本宫多加提点,备施苛责而已,其他不会有什么让本宫为难之处。”
谢容华见允央说的可怜,便宽慰她道:“以姐姐看,这一趟皇上根本不会让你去,你且不要多想。”
允央虽然知道这个原由,但是心里却是惴惴不安,难免提心吊胆,因为皇后这个人一向与自己不睦,话不投机。自己纵是再谦卑,说尽好话,在她眼里都是别有用心,若是与这样的人仗朝夕相处一个多月,心里该有多别扭?
可是允央不愿大家看出她内心的脆弱,于是故意问石头道:“皇后让本宫或是辰妃陪她出宫,不知辰妃近来怎样,可还是****颂读佛经,闭门不出呢?”
石头道:“按说,像辰妃娘娘这样虔诚的供奉佛祖多年的人,应是百病皆去,身子越来越好才对。可是她却恰恰相反,原来身子挺好,现在深居简出之后,身子却似比以前差了好多。据说,自过了春节后就一直在吃参膏,但总是没见有大的起色。”
允央听罢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辰妃的病是因何而起,又为什么愈发严重了。一切都是因为荣妃在汉阳宫中的势力越来越强大,已经威胁到了作为睿亲王母亲辰妃的地位。再加上皇后与荣妃走的很近,睿亲王与醇亲王之间的竞争也日趋激烈起来,这些原因加在一起就让本就心事重的辰妃承受不住,故而病倒了。
“你们且放心,辰妃娘娘身子一向康健,就算这几日感染风寒,只要定时用药,再加上太医们的悉心照料,肯定很快就能恢复。”谢容华道。
允央看了谢容华一眼,心里却不似刚才那样安然了。因为皇后要求是辰妃或是她出宫相伴,可是辰妃这病并不像是很快就能好的样子,只还要缠绵病榻一个多月,可是等到那会,只怕皇后出宫办事都已经回来了。所以想来想去,还是自己被选中的可能性比较大,想到这里,允央只觉得做什么都没兴致了。
石头走后的两天里,长信宫那里没有太监过来传话,提及陪伴皇后出游的的事。可是允央却没闲着,她默默地将自己的衣服鞋袜裹好一个包袱,放在衣柜的一角。只等长信宫那里传来消息,她就可以麻利的拿包袱根着长信宫的宫人走了。
谢容华冷眼瞧着允央默不作声地收拾起了东西,也不好说破。只是有一天早辰,允央立在檐下,看到几只锦背正在浮屠梅的枝头上跳上跳下,煞是可爱。
“春朝小雨乍新晴,祥霭匀收洞宇明。严禁不闻人一语,海棠枝上晓莺声。”谢容华走到她身边,轻吟了这首诗。
允央扭头看到她,亲热地拉起她的手道:“你这里的锦背实在是太不怕人了,你看妹妹在这里看了快半个时辰了,它们竟然一点也不躲。”
谢容华顺着允央看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几只鸟悠闲地在庭院里转悠。
看过之后,谢容华拍了一下允央的肩膀道:“你可是个奇怪的人,这里皇上还没有说什么,你倒先把受苦的衣服准备好了。若是你这般用心准备的事传到了皇上耳朵里,只怕皇上不愿让你去都不行了。”
就在这时,宫门口中再次响起了叩门声。
允央听罢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她暗暗思忖着:“莫不是皇上已经决定了派人来通知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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