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央点点头,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可能是身子乏得厉害,允央很快就睡着了,但是睡得却并不香甜。朦朦胧胧之间,允央看到一个削肩细腰,面容极为娇俏的女子立在帷幔的阴影里。她的容貌本是极美,只是此时颜色青白,目露凶光地盯着允央。
允央心里一惊,坐了起来,紧张地将锦被拥在胸前:“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那个女子却不说话,还是直勾勾地看着允央。
“你若再敢如此,本宫可要喊人了!”允央极力保持平静,奈何冷汗已沾湿了衣衫。她从没有感到如此恐惧,就算是那天夜里见到李掌事浮肿着脸庞出现在阴暗角落里也没有今天这样害怕。
“这是我的地方,这是我的地方。”那个女子忽然开了口,声音就像是挫刀挫出来那般地刺耳。
允央的耳膜经受着这么难听的声音冲击,她只觉得牙齿遇冷般地打起战来。她用尽全力大喊:“来人,来人!”
“没人能听到。”那个女子冷冷地说:“我已经在这里喊了好几天,谁也没来过。曾经山盟海誓的人早就忘了我,曾经发誓效忠于我的人,早就金蝉脱壳,离开这个苦海。只有我还傻乎乎地等她回来救我。她是没有再来过,也没再提起我,应是避犹不及。”那个女子的表情好像不会变,僵硬单薄的就像一个纸人。
允央看她如此执拗又如此幽怨,便试探着问:“你可是鸳娘?”
那个女子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身子古怪地晃了一下,凶狠地说:“你是谁?可是皇上新纳的妃嫔?你来这里是炫耀给我看吗?”
允央皱紧了眉头,不知该如何接话。最后她小心翼翼地说:“现在的天子已不是以前的武德皇帝,而是孝雅皇帝……”
“胡说!”鸳娘眼神变得更为严厉起来,奈何她的脸僵硬的就像带了面具,根本没有办法怒目圆睁:“武德皇帝身体康健,前两天还来看过我,若不是皇后那个贱人给我的喝得茶里下了药,让我昏睡过去,错过了与武德皇帝相约的时辰,只怕此时我早就赢回他的心了。”
允央见她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执着地咬着死理又不肯离去,着实令人恐慌。允央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她实情:“现在离你去世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了,汉阳宫里早就换了天地。你为情所困,一生痴迷,既已仙去何必执着在此,该放手时就放手,离开这些业障,也好早日轮回转世……”
“住口!”鸳娘的声音愈发尖厉起来:“你别以为我昏睡了一会就想来骗我!我在这里才没过了几个晨昏,哪里就来了二十几年?这几天里我一个人都没见到,只好到处走走看看,刚去院子里呆了一会,你就出现在我的床上。说,你是不是皇后派来的,想用花言巧语来骗我?”
允央惊恐地抓紧了双臂:“没有人派我来……我本来就在这里……”
“不可能!”鸳娘不依不饶:“你以为我是傻瓜吗?我在这里叫了好几天,没有一个人应我,皇后阴险狡诈,多半是把浣洗局的宫人全都遣走了,想把我一个人困在这里,饿死我,渴死我。可是上天偏不遂她愿,我根本就不渴也不饿,她困不死我!我就等在这里,哪里也不去,皇上一定会来找我,他忘不了我……”
允央听着她喋喋不休的话语,不由自主地说:“你的怨气太重了……”
她的话刚一出口,就见鸳娘双眼充血地扑了过来。她的身体和她的脸一样僵硬,像是年久失修的门铀活动起来发出“吱噶”地怪响,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动作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轻盈可言,古怪又不协调像是随时就要四分五裂一样……
允央双手抱着头,闭上眼睛大喊:“你早就死了,你用怨气将魂魄强留在这里也不坚持不了多久的,你看你现在行动都已经不自如了,你还是放手吧!早点离开这一世的冤孽……”
“闭嘴,闭嘴!”鸳娘发疯一般地嚎叫起来,挫刀一样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我没死!我没输!我还要宠冠后宫,我还要进升后位,我还要诞下皇子,我还要助他登基……这么多事都没做,我怎么能死!这里是我的地盘,虽然那个答应帮我的丫头背叛了我,不知去向,可是我还是这里做主的人,谁也不能赶走我!”
“既然那个丫头跑了,那你就充当那个丫头留在这里陪我!你不许走,不许走!”说着,鸳娘青白色的枯手就向允央的面门抓来。
允央吓得用锦被把头蒙上,拼命地大叫起来:“救命!救命!”
☆、540.第540章 饮绿受风寒
“救命!救命!”允央在声嘶力竭的呼喊中醒来,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锦被已被盖在了自己的头上。
她一把掀起锦被,刚要双手撑着身子坐起来,忽然发现这么做非常费力。原来,不知是谁将一个非常沉重的双鱼白瓷枕放在了她胸口,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允央用手将这个瓷枕拨开,顿时觉得呼吸都畅快了起来。
她坐在床上,拥着锦被,大口喘着气,只觉得冷汗都随着发梢在流淌。
“原来只是一个噩梦。”允央皱着柳眉,神情严峻地想:“只不过这是一个人为的噩梦。”
允央推了推面前的瓷枕,心想:“这个枕头本是用来压衣服的,为得是让衣服少有褶皱。份量少说也有七八斤,本来这样的一个东西压在我的胸口,若在平时无论如何我都会发现。但是昨天喝了酒,酒气还未完全散去,睡得沉了一些,所以有人在我身上做这样的手脚,我竟然没有发现。”
“按说,在人的胸口压一个重物,是有可能将人杀死的。书中记得清楚——宋之问的外甥刘希夷有一句诗‘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颇为新颖别致,宋之问想将这句诗占为己有,刘希夷自然不从。于是宋之问就用装上沙土的大袋子压在刘希夷的胸口,就这样压了一天一夜,终于将刘希夷杀死。”
允央仔细分析了一下眼前形势,心里已有了判断:“这个瓷枕虽然沉重,但是想要夺人性命还是很难。可见往我胸口放瓷枕的人并不想杀死我,直接目的大概就是想让我做噩梦,用梦境中的那些东西摧毁我的意志,让我陷入惶惶不可终日的地步。是谁这样歹毒?又是谁能有我所住院子的钥匙,进出我这里如入无人之境?”
“饮绿在离开时一定将院门从外面反锁,难道这人是飞檐走壁地进入到我所住的房间?”想到这里,允央四下看看,才发现日已西沉,屋子里静悄悄的,哪里有饮绿的人影?
“饮绿!饮绿!”允央向着门外呼唤了几声却是悄无回响。允央的脸然愈发凝重了起来,饮绿早上去取扇面样子,本该半个时辰就回来,现在看来却是去了整整一天,天快黑了还是踪迹全无。
允央赶紧下了床,从衣柜里取出了一件月白色平金彩绣牡丹纹夹袄披在身上,也顾不得自己刚睡醒发髻还有些凌乱,直接就往门外走去。
走到院门口,允央从里面拽了拽,纹丝不动,看来饮绿离开时从外面将门锁了个结实,自己根本出不去!
允央愈发感到不安起来,饮绿办事一向稳妥,如果她要走这么久,绝不会把自己锁在里面。难道说,饮绿她出了什么事情?
允央看着紧闭的大门和四面高墙,一时没了主意,只得不停地拍打着大门:“快开门,快开门!”
过了一会允央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允央手上更是加大了力气,拍门声愈发响亮起来。果然,脚步声往允央这边来了,到了门前,三下两下就打了锁,推开了门。
允央往外一看,门前站了两个十三四岁的小宫女,自己完全不认识。她不禁奇怪地问:“你们是谁?怎么会有本宫这里的钥匙?”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钥匙是奴婢给她们的。”接着又有一个小宫女扶着饮绿从墙边走了过来:“奴婢怕您醒来着急,就让她们走在前面先开门。”
允央听饮绿的声音不不对,也顾不上小宫女在一旁说着什么,急走了两步一把扶住了饮绿:“你的脸色怎么这样白,手这样凉?早上还是好好的,不过是半天时间怎么就搞成了这个样子?”
饮绿叹了一口气道:“是奴婢不小心……”
旁边的小宫女用稚气的声音抢着说:“回贵妃娘娘,饮绿姐姐今天在院子里挑扇面料子,本来很快就可以结束的,可是她不当心碰倒了身后的洗衣水桶,可巧这个桶放得还挺高。万幸的是这个桶虽然倒了,却没有来掉落下来砸着她,只把水洒了,将饮绿姐姐浇了个透心凉。奴婢们怕饮绿姐姐生病就将她迎到厢房,给她找了干净衣服换上,把她的衣服放在火盆上烤着,待她的衣服都烤干了,奴婢们才把饮绿姐姐送回来。”
允央听罢,不由气得牙关紧咬,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回饮绿,只见她除了脸色因为寒冷而微微发青外,倒没有其他异样的地方。
“饮绿去选扇面,意外地被水淋湿,在换衣服的时候,她所拿的小院子钥匙不可避免地离开了她的视线。本宫在屋里睡着觉,却被人在胸口压了一个沉甸甸的瓷枕,今天发生的这一系列事件,难道说是巧合吗?”允央在心里冷笑道:“做这一切的人,无非就是想让本宫惊慌失措,自乱阵脚,被鬼魅魍魉之事迷惑了心智,纵然皇上对我旧情难舍,我也会愈来愈失态,最终使皇上弃我而去。她处心积虑地加害于我的同时还把脏手伸向了饮绿。今天这事若是使饮绿与孩子有了闪失,我如何面对她与杨左院判夫妻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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