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事耳朵后面的斑点,就是尸斑。可是尸体若是想出现尸斑,必须在死后的两个时辰以后才会出现,难道说李掌事两个时辰前就已经去世了?”
这个结论让允央不寒而栗:“如果李掌事确实是两个时辰前去世,那么刚才还不到半个时辰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李掌事,是个什么东西?难道说真的是李掌事的魂魄吗?”允央想到这里冷汗已经涔涔地渗了出来。
“可是,这么想并不准确。”允央转念一想到:“李掌事若是已死,只是魂魄来到小院子里见自己的话,她为什么不说些伤感离别的话,而是一直请求我不要把她的秘密说出去。难道说她还在乎这个,在她已死的情况下?”
允央越来越感到奇怪,带着心里的无数个疑问回到了小院子里。
饮绿回头看到允央的脸色苍白,心里又担心了起来。她没有说话,只是从外屋捧来一盏碧罗春,放在了允央的手边:“娘娘,您今天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劝奴婢要冷静一些,这会子脸色怎么这样苍白难看。”
允央没有接过茶,却一把拉住饮绿的手道:“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饮绿被她问得一愣,只好认真地想了想说:“这个,还真难说。但是从现在来看,肯定是没有鬼的。”
允央点了点头:“本宫也是这样的想法。可是最近到了浣洗局,却发现这个地方水很深,非一般人能化解厘清的。”
“娘娘,您想多啦。”饮绿道:“这个地方确实有些古怪,但是奴婢觉得这些与咱们的关系都不大。您来这里不过是避避风头,待够日子以后,自然就可以回淇奥宫了。还管她这里水深不深干什么?”
允央点了点头:“对呀,你说的一针见血。倒是本宫庸人自扰了。”
饮绿见天色不早了,就走到允央身后,一边给她取下头上的簪子,一边说:“娘娘,时候不早了,您还是洗漱更衣了睡觉吧。”
“能睡着当然是好了。”允央轻轻说:“今夜只怕是又要辗转反侧了。”
“娘娘,您也别多想。”饮绿道:“李掌事怎么死的,也不是要您查的,内府局里那么多能人呢。就算内府局里没有,洛阳府里总有吧?总会水落石出的。”
允央见她说的有理,自己却好像进入了一个死胡同,一直在纠结着李掌事的死亡时间。她倒底是在见自己之前死的,还是在见自己之后死的?允央想得头都有些痛了。
若是见自己之前死的,那见自己那个便不是人了,而是她的魂魄!可是,这可能吗?
允央盯着桌子上跳动的烛火想:“自己一向不信这些鬼神之事,可是今天却是遇上这么一遭,难道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这个鬼还专门找到了自己。”
饮绿此时也已换好了寝衣,她走到允央身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娘娘,奴婢,今夜经过了这么多事,有些害怕,不知能不能和您一起睡呀?”
允央抬头一笑:“求之不得!”
饮绿一听,神色马上放松了下来:“就是这才是奴婢平日里见的娘娘。奴婢记得您原本胆子就很小,也不知为什么,如今您的胆子却这样大起来,李掌事……李掌事死去时的样子那样狰狞,您一点都不怕就走过去了。看得奴婢的小心肝直颤。”
允央抿嘴沉默了一下道:“是啊,本宫什么时候变得胆子这样大了。本宫都不知道呢,也许是从净尘大师去世那会儿开始吧。”允央眉头一蹙,似是勾起了许多难过的回忆:“那次去看净尘大师的尸首。本来也是很怕的,可是到了那个地方,却是什么都忘记了,只记得本宫亏欠大师的太多了,还没来得及报答,他已经走了。”
饮绿见自己一句话,惹得娘娘伤心了,十分愧疚:“娘娘,此事怪奴婢之嘴了。不管是什么事,都已经过去了,总是沉湎于往事,对于当下于事无补。既然这样了,不如您早些休息,明日奴婢陪您到前院看一看内府局最后有个什么结论吧。”
☆、526.第526章 招摇之美桂
这样一连过了好几天,内府局那边也没有消息,允央让饮绿去问过一次,郑掌事的态度有点讳莫如深,饮绿自然无辜地吃了一个软钉子回来,坐在屋子里生了好一阵闷气。
“娘娘,您说,现在怎么这样人心不古呢?李掌事好歹也是和她一起共事了十几年,纵然有万般不是,逝者为大,她也不能这样爱搭不理的吧?”饮绿撅着嘴,手指使劲绞着手里的帕子。
允央无奈地垂下了眼睑,纤长的一排睫毛轻巧地跳动了一下:“你也不必这样生气。现在正是浣洗局的多事之秋,郑掌事现在一个人要干两个人的活,而要时不时提防内府局因李掌事之死一事而降罪于她。在这种情况下,她心情急躁说话不中听也在意料之中。”
饮绿想了想,眉间的怒气散了不少,但她还是有些不甘心地说:“那也不能这般无动于衷吧?李掌事都死了好几天,连是自杀还是被人杀得都不知道,她也不过问,真是太冷血了!”
允央听罢,也微微摇了摇头,她缓缓坐在饮绿身边道:“此事恐怕不会有人在意什么水落石出了。李掌事不过是这里一个普通的宫女,虽然身居高位,但是却无亲无故,去世之后多半也是和这个月去世的其他宫女葬在一处,墓碑上只写上李氏宫人四个字,连名字都没有。”
饮绿在长久地沉默过后,感慨地说:“直到今天奴婢才知道那天您不管不顾地任由刘公公将奴婢带走,说实话,当时还对您心存不满,可是直到此时此刻,才知道您那时候的良苦用心。”
允央听罢有些不好意思的理了理鬓角的碎发道:“你不要想多了。一切都是机缘巧合,说到底还是你与杨左院判有缘。”
饮绿这时低了下头,嘴角浮出个柔和地微笑:“哪有什么缘不缘的,他不过就是一个脾气有些古怪的老头子罢了。”
允央看着她的表情,眉梢一挑:“怎么,想他了?”
“哪有的事!”饮绿有些羞涩地横了一眼允央:“您又取笑奴婢。”
接着饮绿站了起来,故意岔开话题说:“娘娘,看您每天都在这里画着花样子,可是已完成了?”
允央见她不愿多提杨左院判,也不勉强,就顺着她的话说:“算是完成了吧,一会刘福全会过来取走拿到长信殿。你绣功好,眼光又不错,来给本宫看看,有哪里可以完善的。”
饮绿认真地拿着花样子看了起来,过了一阵子后说:“娘娘画的飞龙与内府局献上来的一比,高下立现,多了一股大气魄,少了一些匠气。”
允央也看着画好的样子道:“你是在婉转地说本宫画得不够精致吗?”
饮绿一本正经地回答:“精致固然好,但却不可让人感到呆板与繁琐,适当的留白更是让这样纹饰有了可以呼吸的爽阔。”
允央点点头:“你的见识也确实不一般。”
饮绿忽然发现了什么,把头凑近了看了看道:“娘娘您的这个想法真不错,皇上让画飞龙纹,您就将飞龙在天的轨迹用金线隐隐约约地描了出来……不过这猛一看上去,这些轨迹倒像是散落的桂花花瓣一样呢!”
允央眉眼含笑道:“你且说好看不好看吧?”
“那自然是别致又灵动。”饮绿情不自禁地用手抚摸着这些桂花花瓣:“娘娘,好看是好看,只是龙袍之上多用金菊装饰,用桂花却是第一次。”
允央莞尔言道:“《吕氏春秋》里称:‘物之美者,招摇之桂’,意思是说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就是招摇山上的桂树。桂花自古就指吉祥富贵,本宫以为放在这里并无什么不妥……”
正在允央与饮绿说话当口,刘福全走了了小院,他站在院子里朗声说:“贵妃娘娘一切可好?”
允央听到刘福全的声音,扭头看了一眼饮绿。饮绿会意,马上接了一句道:“可是刘公公来了?奴婢有失远迎!”
说罢,她轻盈地迈步走到了屋外,见到刘福全赶紧福了一福。
刘福全马上也笑咪咪地回了礼,便随她一起走进了屋内。
允央此时正端坐在书案后面,见刘福全进来笑道:“有劳刘公公亲自跑一趟了。想必你也听说了,浣洗局最近出了一些事,前院总是乱哄哄的。现在只有郑掌事一人撑起这么多事物,本宫也知道她忙,故而不愿麻烦她,只得请你亲自过来了。”
刘福全一听,马上回道:“娘娘说的哪里话,您如此信任老奴,老奴得意还来不及呢!”
此时,允央转头对饮绿说:“记得外屋里还有一些新鲜的贡桔,虽然刘公公并不稀罕这些,但也拿上来些,给刘公公润润喉咙。”
饮绿点头,转身出去准备了。
允央见她去了小厨房,这才回头对刘公公说:“饮绿到浣洗局陪本宫也有快一个月了,她与杨左院判正是新婚,分开这久,总归是本宫的不是。你能安排个合适的机会,让他们夫妻见上一面吗?”
刘福全一愣,马上说:“娘娘,不是老奴不懂事,只是您觉得开这样的口子好吗?”
允央一双秀目微微一眯:“公公有何高见,愿闻其详。”
“饮绿是新婚不假,但是她现在的身份还是你怕侍女,正是需要静下心来安心做事的时候。您若是安排她们夫妻相见,两人难免情难自禁,若是回来之后,饮绿不能如从前一样心平气和地当差,那这次见面,老奴觉得就没有必要了。”刘福全不紧不慢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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