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耍你,也不是想反悔——”香菜指着在绣阁中穿梭的石兰,“看到我家的绣娘了吧,我见到的绣娘之中,没有一个绣娘的手艺比得上我家石兰。石兰作为一个职业的绣娘,你们绣阁摆的那么多作品却没有一样能让她驻足观赏超过二十秒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香菜看了一眼拧巴着脸的百凤,相信就算自己不把话说得太明白,百凤也能很快理解她的意思——
储绣坊绣娘的手艺不到家。
这基本上可以成为香菜用来压制百凤的筹码,让对方在这场合作之中陷入更加被动的被动之中。
百凤自然不会容忍自己被香菜牵着鼻子走,她当场说破:“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不就是想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来,用最低的成本跟我们合作么!”这就跟菜市场买菜一个道理,讨价还价谁不会呀。她就是那卖瓜的王婆,“我们这儿的绣娘各个都是顶尖儿的!”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们储绣坊有几斤几两,外人不掂量不出来,你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百凤想从她这儿占到便宜。功课未免做的也太不充分了。她要是请一些演员装装门面,香菜今儿来说不定会看在储绣坊“生意兴隆”的份儿上,在心里给储绣坊打个高分。可事实上储绣坊开业半个月,就做成了一桩买卖。这里的生意有多么不景气,香菜都懒得形容了。
百凤带他们去看储绣坊绣娘们正绣的那幅百鸟朝凤图,挨个儿将绣娘们的手艺夸了一遍。她也知道储绣坊的优势在哪里,便着重强调了储绣坊的工作效率不是一般的高。就拿店里装裱的那身龙袍旗袍来说。储绣坊将近三十个绣娘一起作业。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便将那一身衣裳给做出来了。
几分钟前被香菜差出去的阿克又跑回来了,“师父,渠伯。送货的都到了,三家都到了!”
这次的实地考察就这么结束了,临走的时候,钱朗还依依不舍的。储绣坊的绣娘。要都是他媳妇儿就好了......不不,哪怕能娶到一个。他这辈子的人生就圆满了。
金海、芳华、新世三家织染厂都前前后后都把货送来了,三家的负责人在锦绣布行紧闭的门口打了个照面,一个比一个尴尬。
三辆货车,每辆火车上都有自家厂子的标志。他们想不知道彼此的来历都难。
让三家织染厂把货在同一天同一个时间点从来,这是香菜的主意。她就是想让这三家织染厂都知道彼此想与锦绣布行合作,促使他们在竞争中产生压力。如果这三家的布匹质量都是一个层次的。说不定他们就会通过价格竞争来谋得与锦绣布行的合作关系。他们把批发价压得越低,锦绣布行所投入的成本就越少。
金海织染厂的货是一个姓许的管事送来的。芳华织染厂和新世织染厂都是由两家的厂长亲自送货。芳华织染厂的厂长叫李恒安,是个看上去老实稳重的中年男人。新世织染厂的厂长叫麦凯,就是重组盛世织染厂的那名青年企业家。
三家的布匹质量各有不同。
香菜检验了金海织染厂送来的绸缎,发现了一个疑点——金海织染厂出品的绸缎成色虽好,却不够柔软,跟她以往用的绸缎手感大相径庭。可她记得钱朗之前说过,锦绣布行进的货,虽然不是直接从厂家进来的,但大都是金海织染厂出来的布匹。
她从绸缎上扯下来一根线头,伸手管钱朗要,“打火机。”
钱朗又不抽烟,从不随身带火柴和打火机之类的东西。
麦凯将一只精致的打火机放到了香菜手里。
香菜点燃了那根线头,眨眼间线头就被烧成了一撮炭灰。她将那撮灰放到两指间一搓,闻到的不是毛发烧着的焦糊味,而是某种塑料被烧焦的气味。
她紧皱起眉头,对金海织染厂负责送货来的许管事说:“你们金海织染厂就是用这种虚假的诚意跟我合作的?你们当我们锦绣布卖的是寿衣吗,拿这种仿真丝的绸缎来糊弄我。”
许管事脸色难堪,摊着手苦着脸说:“这......这我也不知道!可、可能是你们这次要的货太急了......装货的人把货装错了......”
一旁的李恒安几次欲言又止,沧桑的双眼中有说不尽的苦楚和痛快。
麦凯不愧是留洋回来的,一直很绅士的站在那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东西你怎么带来的,还怎么带走,我们锦绣布行不要次品和赝品。”从金海织染厂的货上,香菜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让人反胃的官僚味儿。
其他两个厂家的货都没多大问题,到了银货两讫的时候,麦凯表现的很大方。
“我送来的这批货分文不收,不瞒二位掌柜说,我们新世织染厂才刚刚起步,这批货都是机制出来的新品,还不知在市场上的销路如何。我想把这批货放在锦绣布行试卖,就当是我借贵宝地观测市场行情。”
李恒安见麦凯这么慷慨,他要是有样学样的话显得掉价不说也未免太没新意。
他着急着表现自己,“锦绣布行以前卖的布大都是我们芳华织染厂的布,想必也是极获好评,不然也不会销售一空!”
锦绣布行今日售罄库存告急,主要不是布匹质量的原因。香菜没做解释,不过李恒安的话倒是让她疑心,“李厂长,你说我们锦绣布行用的布是你们芳华织染厂的?”
“没错!”李恒安说这样的话可是有根据的,自家织染的布,他一眼就能认出来。“贵行绣娘身上的那身旗袍,就是用我们芳华织染厂的布做的。”
香菜瞄向钱朗,“你不是说咱们布行进的布都是金海织染厂出来的么?”
钱朗说:“是啊,这阵子都是我去进的货,我哪能搞错呢。布庄的老板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啊。”
“你被那布庄的老板骗了。”李恒安一会儿脸上愁云惨淡,一会儿愤愤不甘,最后说有的情绪都转化成了一声幽幽的叹息,“诸位有所不知,凡是做这行生意的可能都听过。我们芳华织染厂头两年的发展势头很好,但是到了第三年的时候出了一桩事,在染色环节上出了问题,让我们厂子的名声和生意一落千丈,自从那以后芳华织染厂也背上了骂名。其实那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们,陷害我们厂子的人就是金海织染厂的人。他们暗中在芳华织染厂的染缸里放了别的添加剂,染出来的布颜色跟平常无异,但是一遇热水就严重掉色,经常穿那种劣质的布做成的衣裳,人的皮肤上还会起红疹......诶,那时候我也是太膨胀,疏忽大意了,让人给钻了这样的空子。从那以后,没人敢收我们织染厂的布,我们只好把价格压的一低再低。那些布庄用低价收购我们厂子的布,但从来不说那些布是从我们芳华织染厂出去的,就用其他厂子的名声抬高卖出去的价钱......”
“原来是这么回事,所以我们锦绣布行用的一直都是芳华织染厂的布,不是金海织染厂的......”钱朗表示自己听懂了。
香菜板着脸教训他,“被人骗了,你还有脸说!”
阿克起哄道:“让布行损失那么多,扣他工钱!”
钱朗瞪着这个小叛徒,阿克完全不虚他,甚至还冲他做鬼脸。
两人在一旁闹起来。(未完待续。)
☆、第341章 条件
第二天,香菜让阿克将她用一晚上的时间拟好的两个合作方案交到了百凤手上。老渠也一早就带着懂行的朋友去芳华织染厂和新世织染厂实地考察。
早上,锦绣布行刚开张,上门的客人还不是很多。香菜躺在睡椅里眯缝着眼,享受着这段清静的时光。
百凤带着她刚看完的两份方案风风火火的冲进了锦绣布行,看到门边那道“同行莫入,面斥不雅”的牌子,她脚步稍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像一头发怒的猛牛一样迈进了店里。
她将两份方案甩给香菜,美目中的怒焰越来越旺盛,脸上带着宁死不屈的表情,“我是不会签这种丧权辱国的条款的!”
香菜给她的两份合作方案,一份是锦绣布行和储绣坊联手合作的方案,另一份是锦绣布行收购储绣坊的方案。二者之中的甲乙双方本质上虽然都是主顾关系,但还是有很大的不同,尤其体现在利益上。
前者的方案,储绣坊除去要遵守一大堆条款之外,从锦绣布行那里得到的雇佣金平均到每个人的头上还不如外头一个打杂的长工。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储绣坊是要被锦绣布行追究责任,赔偿金额大的吓人。
后者的方案,锦绣布行要是收购了储绣坊,储绣坊的每个人便会有员工级别的待遇,不仅有固定工资,还有福利提成。储绣坊还是需要遵守一堆条款,但出了事故的话,责任会落实到个人头上,基本上就是扣工资之类的小惩大诫,不用支付巨额赔偿金。
香菜在气呼呼的百凤面前摆着无所谓的态度。抬手指了一下桌上的两份方案,“你要是想跟我合作的话,二选一。你要是觉得不公平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了。”
“你……你这分明就是欺负人!”百凤心里憋屈,早知道会这么被动,她绞尽脑汁也要自己主动提出一个合作方式。
她要是选择了第一种合作方案,从锦绣布行里赚不到几个钱不说。还要承担很大的风险。她要是选择第二种合作方案。倒是能跟着锦绣布行赚的盆满钵满,但是储绣坊的招牌……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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