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然的脸上也有些焦急的神色。他说:“夫人之前羊水就破了。如今羊水少了。生产时疼痛肯定是难免的。”
一旁的徐嬷嬷惊艳丰富些。也点点头说:“老奴当年也是看过不少女子生产。这羊水破的时间太长。的确女人会痛苦一些。夫人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产下小公子的。”
关于孩子的问題。因为舞惜想要等着最后的惊喜。所以早早便和刘子然说了。不论男女一律不许提前多嘴。所以说。刘子然一直在这个问題上保守秘密。因此漱玉轩上下。大概除了舞惜外。大家都心心念念地盼着夫人这一胎能再添一子。
正说话间。产房的门打开。嬷嬷婆子们端着一盆盆血水出來。伺候生产的嬷嬷额头见汗。來到舒默身边。跪地道:“公子。夫人这一胎恐怕不好。夫人羊水早破。胎位不正。加之夫人之前一直昏迷。并沒有吃什么东西。所以也沒有力气了。情况十分凶险。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舒默听见这话。脸色一白。低喝道。“说话。恐怕什么。”
“一尸两命。”产婆想了想。还是决定将最坏的结果说出來。
舒默听后。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一尸两命……他会失去舞惜。不。不行。好容易他才弄明白心底的触动;好容易他和她在一起。不会再梦见那双哀怨的眼眸;好容易他找到了阿妈口中那个真心相伴的人……现在却要面临着可能失去她的情况。不。他不能沒有舞惜。不能沒有她。
思及此。舒默推开面前的人。想要冲进去:“闪开。你们给本公子闪开。我要进去看着舞惜。我要去陪着舞惜。”
“公子。您不能进去。不能进去啊。”面前的嬷嬷拦住他。
舒默一脚将她踢开:“滚开。本公子要进去陪着她。”
被舒默那一下踢到吐血的嬷嬷顾不得擦拭嘴角的血迹。便又飞快起身抱住他的大腿。道:“这不行的。这是老祖宗的规矩。您不能进去啊。”
一屋子的侍婢奴才们皆跪在他面前。苦求道:“公子。您不能进去。”
“滚。你们都给我滚。今日舞惜若是出了什么事。本公子要你们全族全宗陪葬。”急到失去理智的舒默双目赤红地怒吼。
“公子息怒。夫人吉人天相。不会有事。公子您不能进去啊。”一屋子的下人们齐声道。不论是大秦还是乌桓。向來沒有男人进产房的先例。这在大家看來是不吉利的事。尤其舒默是一个带兵之人。日后极有可能继位大汗。更是不能入产房了。
被众人阻拦的舒默虎目圆瞪。仿佛索命的阎罗般。沙哑着嗓子道:“你们谁敢再多说一句。本公子即刻要他人头落地。”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众人以首触地。纷纷道。此刻的公子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他谁的面子都不会看。都不会给。沒有人怀疑她们若是多说一句。公子真的会即刻赐死。
舒默跨过她们。正要推开内室的门。舞惜沙哑的声音传出來:“舒默。你别进來。”此时的舞惜已经彻底清醒。外间的动静她都听在耳朵里。她知道众人的忌讳。虽说对那些封建迷信她向來不以为意。然而入乡必得随俗。她不信。却不能不让舒默去遵守。
小小的瑞钰本是已经睡着。然而此刻听见这么大的动静。又看着阿爸那个反应。他隐约明白必是阿妈不好了。他飞快地从椅子上跳下來。跑到门前。说:“阿妈。您会好好的。是不是。您不会有事的。是不是。”
“是。阿妈不会有事。有你和阿爸在。阿妈不会有事。瑞钰……帮阿妈劝劝阿爸。别让他进來。”舞惜的声音虽低沉。却坚定。
瑞钰点点头。转身对舒默说:“阿爸。阿妈不会有事的。阿妈从不说谎的。阿爸。你和瑞钰一样乖乖的。好不好。”
面对儿子这童真的话。面对舞惜的坚持。舒默不知该说什么。他蹲下身子。将瑞钰搂在怀里。低声地说:“好。阿爸和你一样。我们站在着等着阿妈出來。”
这样的场景。恍然间。在哪儿遇到过。舒默略微凝神。记起來:当年他也如瑞钰这样。和父汗一起站在恋雪轩外苦等阿妈……当时阿妈也说她会沒事。说她会平安的。结果……
当他和父汗进去的时候。阿妈已经奄奄一息。她抓住他和父汗的手。只來得及嘱咐父汗要好好的。嘱咐他要听父汗的话。便再也沒有睁开眼睛……
往日的记忆重回脑海。舒默更是觉得心底弥漫着恐惧。他担心舞惜也如阿妈一样永远地离开他……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一个是阿妈。一个就是舞惜。他已经永远地失去阿妈。不能再失去舞惜了。
舒默猛地起身。他紧贴着房门。大声道:“舞惜。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不许你有任何问題。你若是出事。那么不论是地狱还是哪儿。我一定要找到你。”
躺在榻上的舞惜。听见舒默这孩子气的话。唇角微微上扬。自己必定是吓坏了他吧。否则以他那沉稳内敛的性子。如何说得出这样的话。此刻的她好想出去看看。她甚至好笑地想着。今日的舒默。若是错过。可能再也看不到他如此失态的样子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情深(六)
然而那样打趣的念头一闪而过之后。一阵剧烈的疼痛袭來。舞惜忍不住惨叫一声。想起刘子然之前的叮嘱。舞惜紧紧咬著嘴唇。这样肉体的疼痛让她维持着清醒。脸上布满了汗水。完全被汗水湿透的发丝一缕一缕地沾黏在脸上。苍白的面容不见一丝血色。嘴唇也渐渐泛着青色。
由于胎位不正。舞惜的下身不停地出血。加之她体力透支严重。整个脑子都是昏昏沉沉的。即便她不是医生。也知道这样的难产加大出血绝不是好的现象。尤其在这个时代。既沒有剖腹产。也沒有输血。舞惜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气息正在逐渐的衰弱……
这样濒临死亡的感觉她已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在上一世她就已经死过一次。所以她并不惧怕死亡。可是。她不希望因为她的关系。连累了那个可爱的小生命。梦境中那温软的声音不断地鼓励着她。她想着无论如何。要让她和舒默的第二个孩子平安出生。
舞惜想着方才舒默的话“舞惜。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不许你有任何问題。你若是出事。那么不论是地狱还是哪儿。我一定要找到你。”。心底溢出一丝说不清的情愫。
人在临死前大概是头脑最清醒的时候了。平时想不到或是想不透的东西在这一刻显得尤为清晰。舞惜叹口气。是她人品不好。所以老天不想让她收获幸福吗。前世的她。本有一段幸福的恋情。然而阴差阳错间她同幸福擦肩而过。并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然后她经历了绝大多数人一生都可遇而不可求的事穿越重生。
按说这样的她已足够幸运。可是为何在她好容易遇到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时。又要经历这样的生离死别呢。
舞惜吃力地抬起手。轻抚一下自己的脸颊。她知道自己如今这个样子必定狼狈极了。憔悴极了。门外晃动的人影是舒默。舞惜想了想。朝着门外说:“舒默。我从沒有后悔嫁给你。也谢谢你愿意一直这样宠着我。包容我。我若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培养瑞钰。不要让他经历你的童年。”
舞惜觉得自己今日的情形大概和舒默阿妈当年的情形一样。可是。她不希望瑞钰如同舒默一般。有那么心酸的童年。她相信在大汗心中最喜欢的一定是舒默。可是为了所谓的保护。他却让舒默在成长过程中经历了那么多的心酸。
“你说的什么鬼话。什么不在了。我不许。你听见沒有。我不许。”舒默听着舞惜的话。像是临终遗言一样。他就激动地想要冲进去。管他什么吉利不吉利呢。人都不在了。要什么吉利。
“舒默。不要进來。我不要你看见我现在这副样子。”舞惜察觉到舒默的心思。深呼吸后说。“舒默。记住我们大婚那日我的样子。记住我最美最好的样子……”
渐渐地。她的声音渐次低了下去。直至几不可闻。舒默一拳狠狠砸在了门上。仿佛困兽般。仰天长啸:“舞惜……舞惜……”
屋内传來嬷嬷婆子们的声音:“夫人。您醒醒啊。夫人……”
舒默微闭了下眼。脑中猛地闪过某些画面。然而那画面快得令他捕捉不住。只依稀觉得画面中有他深深眷恋的容颜。有女子倒在血泊中的样子。有那梨涡浅笑的娇羞。有海誓山盟的深情……
那些画面既陌生又熟悉。舒默下意识地认定。那画面中看不清的容颜必定是舞惜。否则为何他的心底这般疼痛。就好像有一把极其锋利的刀迅速在心头划过。疼得他四肢百骸都不能动弹……
耳边传來瑞钰尖锐的嚎啕大哭声。以及侍婢们低而隐忍的哭声。然而这些哭声都入不了舒默的耳。他满心满脑唯剩舞惜的一颦一笑。一娇一嗔。一举手一投足……
舒默猛地跪倒在地。一屋子的下人们见状也都纷纷跪下。舒默用力咬破手指。指天发誓:“长生天在上。我拓跋舒默愿折寿十年。换我妻子司徒舞惜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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