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一刻,所有的皇子、公主都到了。
四皇子最是沉静。
五皇子因生母位分被降,身份尴尬,也少言寡语。
七皇子倒是意气风发,因他破了红楼案,又得到行走吏部、户部、礼部三部之权,算是仅次于太子外的一个皇子。
七皇子慕容琢一进花园,四下一扫,问道:“这满园的花是谁弄的?”
立有宫娥道:“是我们太子妃布置的。”
“大皇嫂莫不是被底下人糊弄了,凤歌妹妹可闻不得花香,万一犯了病,这可如何了得。”
那宫娥吓了一跳,她原就是太子妃身边的人,这么大的事,为何没人先说一声。早前,凤歌公主用《枫叶美人》可让太子对太子妃又重看了这几分,也至到今日,太子夜夜都宿在太子妃屋里,直说太子妃是个美人。
整个太子宫上下,谁不知道这是太子妃得益于入了江若宁的画。如果太子妃明知凤歌闻不得花香,还故意摆上,这在他人眼里,岂不成了忘恩负义。
太子妃杨氏听了宫娥的禀报,回过味道,忙道:“不是说凤歌在镇北王府闻到这些花香也没事?”
另一边的婆子当即机灵去打听,不多会儿,一个小太监进来,喘着粗气道:“太子殿下这会子正发火,直问近来皇上提倡节俭,满园子的名贵花木是从哪儿弄来的。”
这要是听说凤歌闻不得花香,回头还指不定发多大的火呢。
太子宫的姬妾众多,争宠斗爱得厉害。
就在太子妃匆匆赶过去时,太子良娣正捂嘴娇笑,“禀殿下,这六宫之中,谁不晓得殿下最是个持重又看重手足情分的好兄长。可这布置家宴的人,明知凤歌公主闻不得花香,还摆了一园子的花,便是我这能闻的,都快被花熏昏了,这一会儿凤歌公主闻了……”
太子近来正在努力扮演着仁厚兄长的角色,因为红楼案的发生,他拘谨了好些日子,终于可以跳窜了,又遇到这事。
回头,皇帝若以为他是故意的,会如何看他。
难道说他要毒害凤歌公主?
而皇帝将凤歌的秘密告诉他,原就是要他护着凤歌。
太子慕容璋大声喝斥道:“太子妃是怎么预备家宴的?这大过节的,凤歌犯了病,父皇心里能痛快?本王心里能安心?不是让她都想周全了?”
太子妃身边的嬷嬷神色匆匆,福身道:“禀太子,太子妃只允摆上了九十盆寒菊、又十盆红梅,还特意挑了香味不显的摆上。那些个月季、山茶、腊梅,不是太子恩允,让凤舞公主送来的么?”
慕容璋道:“本王何时同意用她的花。”
可恶的凤舞,她瞧不惯凤歌,也不用把他扯下水。
他好不容易才渡过一劫,可不想再应付这些麻烦。
凤舞这是要借着他的家宴给他招惹麻烦。
如果凤歌出事,皇帝是如何看:你小子是不打算要大燕江山了?
他是太子,最是该护凤歌的人,就如同护着大燕的江山一般。
这里江若宁带着碧嬷嬷正过来。
慕容璋得了禀报,当即令下人赶紧把香味重的花移走,还没移完,就见江若宁笑盈盈地出现在视野中,“大皇兄,你上次应了我,让我自己挑两幅好字画,我特意来正阳殿挑字画的。”
“凤歌,快捂鼻子,捂上……”
江若宁立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福了福身,“谢大皇兄关心,臣妹这闻不得花香的毛病近来痊愈,能闻花香了。”
慕容璋意外不已,“痊愈了……”
谢贼自打几个月时,就被太医诊出闻不得花香,活到了七十多岁,这病也没痊愈过,虽然有灵药,只是能助他保命,不致因突然闻到花香丢了性命。
慕容璋迟疑着问道:“凤歌,你真没事?”
“没事,没事。”江若宁笑着,看着四下,低声道:“大皇兄,太子宫里着实有些太奢华,若是父皇看到,就算不说,心里也不会痛快。臣妹以为,大皇兄不妨令人把那些名贵的撤去一些。在父皇的主位前摆上些名贵花木,旁处只留寻常的……”
慕容璋道:“没听见凤歌公主的话,告诉太子妃,重新摆设。”他一扬手,做出个有请的动作,“知你今儿来,去我书房瞧瞧。”
“大皇兄不会怕我把你的宝贝字画挑走,把好的都藏起来了吧?”
慕容璋哈哈一笑,“说得本王这等小气,妹妹看中什么,只管拿去。”
江若宁笑容灿烂,“我可不会客气的。反正大皇兄,是天下一等有钱人,你的宝贝可不能不拿。”
江若宁进入正阳殿内专属太子的书房,约有百坪左右,有一排排的书架,可见太子也是个爱读书的。
书架上挂有不少字画,除了前朝名家手笔,亦有当朝名士的。
“凤歌啊,本王听说,你和漱华阁的玉鸾近来可是忙得很,你在用心拟写官道修建章程,玉鸾在拟定河堤的章程……”
“大皇兄的消息可真灵通,翠薇宫里下了命令,让她们不得外传,你都知道了?”
他是太子。
玉鸾的嘴也是紧的,可雪鸾不是,雪鸾巴不得整个前朝、后/宫皆知道呢,听说漱华阁那边为了写出最好的河堤章程,雪鸾三天两头地往翰林院跑,把那边关于所有河堤的书都借去了,一会儿是还书,一会儿又借书。
☆、374 破阴谋
慕容璋见她承认了,心里暗道:莫不是皇上一早就知道,只是这么大的事,怎让几个公主去折腾。他是看重凤歌的,却不代表他看重玉鸾姐妹,毕竟凤歌拟的新市场章程,便是工部、户部官员都大力赞扬,在看过之后,又进行了完善,现在满朝文武都对荷花里新市场充满了期待。那边一建成,所有的店铺、摊位全归朝廷所有。
还没建好,户部尚书就拿着算盘在算那边一年能赚多少银子。
而工部这边,则是预算着这工程要投入银子。
慕容璋曾在工部那边看过江若宁的章程,写得很好,用辞、书法都不错,再加上工部精通工程的官员再进行一番圆润,几乎无可挑剔,就连都察院的御史在一连番询问后,一个个也闭嘴了。
瑞郡王府那片房屋、地盘卖不出去,但不能荒着,置成新市场,又能赚银子。
慕容璋道:“你是怎么想的,与皇兄说道说道。”
江若宁便将那日在御书房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只是与皇帝说话时多了一份刻意,也夸大其辞地说了自己设想的种种利益,还与慕容璋细算了一笔账,若如果照这计划进行,看似加大了投入,百年、二百年后一看,就会发现朝廷省了一大钱。
正阳殿外,慕容琢一直静立在那儿,频住呼吸听江若宁说话。他虽不是很懂工部的事,但江若宁说得简单易懂,他也听了八分,明白是怎么回事,自然对树木草根护土之事也听明白了。
江若宁道:“九皇妹挑的是河堤章程写。我挑的是官道,两处看似不同,其实大同小异。官道要新增排洪渠。大皇兄,你是个见多识广的,帮我出出主意,官道这块儿可有何改进?”
慕容璋吐了口气,“官道几乎年年都在修。修一次能管上十年八年。每到雨季又故态重生,路面又是泥泞不堪。京城、奉天府、顺天府一带,以石板铺路。管的时间倒要久些,就说顺天府府城一带的路面,那还是天乾帝时期建的,至今仍是完好的。天晴下雨也不受影响。”
江若宁若有所思地道:“凿石铺路,极耗人力物力。但石路面确实管的时间更久。”
慕容璋道:“也正是如此,虽然朝廷在各省都开有石场,可依旧供不应求,路途太远运输不便……”他正说着。只见一名内侍太监走近,低声道:“太子殿下,长安王在外头听了大半个时辰。”
慕容璋立时不快。啐道:“堂堂皇子,要听进来便是。这等站在外头听是何意?知道的,说是他听得忘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不待见他。”
慕容琢听到这话,忙道:“请太子皇兄恕罪,着实是琢在外头听得痴迷,瑷皇妹的谏言极好,太子皇兄更是字字如珠玑,令臣弟茅色顿开。”
慕容璋轻声道:“进来罢!”
慕容琢进了书房,与慕容璋行罢了礼。
江若宁怀里拿着两幅字画,笑容明媚,“说大皇兄是一等富贵人,这话可真不是吹的,我可真想把你的书房搬走,好字画真令人不目不暇接,臣妹挑了这二幅。”
她启开画卷时,一幅是前朝名家手笔,另一幅只是本朝书法,此人是谢氏的先祖、是谢立端的祖父谢扬志,天乾帝时算是数一的大书法家。
慕容璋道:“凤歌倒会挑,谢扬志的书法乃本朝三大书法家之一。本王这儿,刚巧有一本他的字帖,凤歌若喜欢,一并送你。”
江若宁笑容流露,连连福身道谢。
外头,传来内侍的声音:“禀太子殿下,家宴要开始,德妃、贤妃、静妃已驾到,太子妃请太子入席。”
江若宁将自己得的两幅字画、一本字帖交给碧嬷嬷,跟着慕容璋、慕容琢身后而去。
慕容璋经过凤舞时,停下了脚步,语重心长地道:“莹儿,万事不可太过,今日太子宫做东宴请全家,你若在本王的家宴上生事,休怪本王不留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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