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天长大,一天天懂得,更一天天明白了所有的真相,也知晓,在这世间,大户人家真可怜,他们为了荣华富贵,为了珠宝钱财,抛却良知,忘却人伦,只求一己之私。
瑷儿最想要的不是荣华富贵,也不是钱财名利,只想要一个最普通的家,有爹娘,有兄弟姐妹,一家人快快乐乐、平平淡淡……
有多少希望、多少幻想,就会有多少失望与伤心。容王妃的自私狠毒,容王的漠然待之,一次又一次,如刀似剑般地凿着瑷儿的心窝。
什么盛世繁华,这不过是一场最虚浮的伪装。
真正的盛世不是这样,真正的盛世有大批的诗人,有最美的词作,有最繁荣的文化;有最好的人性……
可这盛世,连皇族亲王都忘却大义,忘却仁慈大爱;连亲母都要掐死亲女至今不悔;名门世家人性沉伦;这样的盛世,如何与百姓做表率,如何给百姓真正的安宁?
瑷儿的悲,瑷儿的痛、瑷儿的伤,是这世道所至。
瑷儿不想留在皇家,不愿看到亲情凉薄、人性伦丧而对这世界失望,也至最后厌恶……”
她缓缓起身,带着疲惫,苦红了双眼,淡淡地看着一脸深思的皇帝。
“父皇是否罚容王、容王妃,但凭父皇做主。只是瑷儿今生今世与他们只有两个情况:要么终成陌路,井河不犯;容王也好,容王妃也罢,不犯我便罢,一旦犯我,不是他们死便是瑷儿亡!”
她蓦然转身,平静地看着外面,长舒一口气,不是轻松,也不是沉重,而是心思重重地拖着身躯,一个人在慕容琳等人的注目下,这样不紧不慢地离去,她离开的方向是皇宫。
她不仅对容王失望,也对皇帝失望了吧。
在她的眼里,他们都是那样的不屑。
在沉默了良久之后,慕容琅突然勾唇苦笑,之后又高声大笑,“我的一切、容王府的一切,都建立在凤歌的痛苦之上。她宁愿自己痛苦,也要父母快乐幸福,可他们呢?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错。凤歌失望了,伤心了,伤心到她今日再也承受不住!我有什么颜面去面对她?我有十八年的骄纵快乐,她却是十八年的痛苦磨难?”
慕容琳垂首迈入御书房,重重跪下:“凤歌伤心乃儿臣之错,如果儿臣当时淡然些,她就不会这么伤心,是儿臣勾起了凤歌的伤心,请父皇责罚!”
慕容琏道:“禀皇伯父,是臣侄之错,是臣侄说出那些胡话,请皇伯父罚臣侄!”
慕容琅苦笑,“你们都没错,错的是小王的父母。”
慕容琳道:“容王妃爱子心切,一心为琅世子谋划,她没错。容王与容王妃夫妻情深,在他们之间容不得其他的女子,亦容不得其他人所出的儿子,也没错。正如凤歌所言,错的是这世道,错的许是命运弄人……”
☆、296 神画
皇帝大喝一声“够了”。
江若宁的大哭,江若宁的话,揪结着御书房内每一个人的心,就连那木头似的大总管也哭得眼睛红肿。
那样一个清灵的、敏锐又善良的女子,她只是有最卑微的愿望罢了。
“都下去罢!朕想一个人静静。”
几人告退御书房。
慕容琏道:“我们追凤歌妹妹吧?”
他们三个人惹得凤歌伤心痛哭,无论最初如何,到底是因为他们的原因才如此的。他们觉得身为哥哥,没护着妹妹,还惹她伤心,他们难辞其咎。
然,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江若宁早已走远了,出得宫门便遇到明镜司的人,要了匹马,骑马回到大理寺。
*
飘花园。
江若宁洗了脸,躺在床上,虽然宫里好,她始终没有家的感觉。皇宫给她的感觉还不如这里,而这里又不如青溪县。
她迷迷糊糊中睡熟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只看到一个熟悉的倩影坐在窗前,双手托着下巴,一脸神往。
江若宁呢喃轻唤:“阿欢。”
阿欢回过头来,眉宇间锁着解不开轻愁。
江若宁关切地道:“怎么了?”
“师姐,近来好些暗楼出来的失忆姑娘都恢复了童年记忆,除了有一半成是从人牙子里买来的,另外一半都是这八年来各地贵族失踪的幼女。
淳于先生说,我是中了往生蛊,明明已经把我脑子里的往生蛊抓出来,为什么我还是忆不起来。
谢千姿忆起小时候的事,她还说出我手臂有一条伤痕是月牙形的。她说,小时候的我和她曾约定一起逃走,我跳窗户时摔了一跤被地上的锐石刮破的。可我记不起这事……”
如果谢千姿所言属实,阿欢极有可能是当年京城贵族失踪幼女的一员,当年大理寺可记录在案,要查出她的身份就容易多了。
江若宁走近阿欢身后,张臂将她抱住:“阿欢。就算你再也找不到亲人。师姐就是你的亲人。要不……明日一早,我陪你出去走走,我们去瑞郡王府、去红影山庄、去红莲寺。到了那里,也许你能想起些什么。”
阿欢抱住了江若宁,师姐妹就这样紧紧地相依,肩靠着肩。头挨着头。
江若宁道:“我不喜欢京城,如果有一天能带阿欢去浪迹江湖就好了。”
江若宁有阿欢。心情很快就恢复了一些,到夜里时,已经恢复了大半,与阿欢一道闲话京城近来的趣事。
据说。太后在观看了一日儿孙的画像之后,令三顺将画送到京城最好的书肆装裱。书肆掌柜一看上面留着传说中凤歌公主的大名印鉴“慕容瑷”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三顺看着他的激动样,厉声道:“此乃凤歌公主所作。这将军图上的词是当今太上皇亲笔所题,可不能有所损毁。对了,咱家会留下三个人盯着这画,这画可是我们太上皇的宝贝……”
一夜之间,整个京城都知道,某某书肆接了笔生意:替当今太上皇装裱一画,而这画乃凤歌公主所绘。
当人人得知的时候,书肆门庭热闹,看画的才子、文人已经排成长队。
在排队的问出来的熟人:“仁兄,画如何?”
“神来之作,画上的人物栩栩如生自不肖说,最绝妙之处,便是山峰上的赏画人,正瞧是一个男子,有认得的说乃是当今皇上,侧面看乃是两个人,是太上皇与太后。哦,据书肆的小二介绍,这画一入夜,山峰上的人就会消失。次日天明之后又会出现。”
排队等候的人一个个很是期盼。
那可是太上皇的画,太后恩赏,允许他们观上几日。也至于现下,那家书肆门前还排着长龙似的队伍,有不少的文人雅士慕名前来赏画。
阿欢还把自己在茶肆酒店听来的闲话说了一遍,“师姐从小到大的事,都被人挖出来议论说道。许多人就师姐是不是画神的弟子讨论开。”阿欢还将了江若宁的私塾先生名字。
江若宁吃惊地对阿欢道:“先生的姓氏是对的,名字好像不对哦。还有,我和河族长的孙女不熟,哪里就情同姐妹?阿欢,你应该知道的啊,我和大翠、二喜、山杏走得近些,但也不过是手帕之交的朋友嘛。”
要说她与大翠、二喜、山杏几人有多好,也谈不上。
若说与河族长的孙女河嘉仪情同姐妹,这纯粹就是瞎扯。
河嘉仪小时候最看不起江若宁,有半年,江若宁在河家读书,原也是交了束脩的,可河嘉祖兄妹几个挑唆着先生处处刁难她,她还被河嘉仪经常欺负,弄得江若宁那段时间都不想读书。
阿欢很是认真地道:“可是宫外的百姓都说,因为师姐与河小姐是发小,听说河小姐许给了奉天府知府的三公子。”
江若宁咂了咂舌:“你听谁说的?”
河族长的父亲当年曾做过某地县丞、知县,在任期间无甚大过,也没大功,后年逾五十五,因落下了风寒腿的毛病,便告老还乡。
河族长本人是举人,因他父亲留下的人脉,走了“世伯世叔”的关系,得已成功入仕,先是做县丞,后来又谋到知县一职,三十多岁时,似在上任期间开罪了什么人惹下了一桩麻烦事,不到四十岁就辞官回家,又走了他父亲留下的门道关系,最后得了个“员外”之称回乡。
河族长在家乡一待便是近二十年,直至他的孙儿、孙女长大成人议亲订亲。凭河族长的本事,能让河小姐许个举人老爷就了不得,早前与河嘉仪议亲的那户人家原就是真真的门当户对。河嘉仪原是三年前就要过门的,偏订亲的少爷要守孝,这一耽搁,突然传出江氏收养的外孙女江若宁竟是当朝公主,河德平一家得到封赏,一时间河氏一族水涨船高。
奉天府知府太太为了与皇亲搭上关系,又听说凤歌公主与河氏一族感情深厚,便想聘河氏书香门第的嫡女为儿媳,这一打听,竟知河族长有一个孙女正待字闺中,当即就遣了官媒上门说合。
对河家来说,这可是天上馅饼的事,河族长当即决定,私里退了早前的婚事,将孙女另许人家做官宦人家的三奶奶。
河嘉仪做了官家正房奶奶,河山杏母女立时就觉出了不对,因为整个青溪县都在传说,“凤歌公主在民间时,与河族长家的嫡孙女最是交好,两人情同姐妹……”更有人添油加醋地说,江若宁昔日离开青溪县,河嘉仪还来了个十里相送的感人画面。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