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将他们养废来,骄养着他们,不让他们去学那些权谋诡计,将他们养成好逸恶劳,只喜欢享受富贵,让他们当一个傻子。”慕雪瑟断然道,“但是不行,你不能这样摆布他们的人生,他们是无辜的。”
“他们真的无辜么?”莫涯冷冷道,“他们享受了南家残害他人得来的权势,享受了南家人贪污纳贿得来的富贵,这就是他们的罪。”
“他们会被我送走,送到平民百姓的家中,从此改名换姓过着平凡的人生,以后种种都由他们自己来努力,这已经是代价了。”慕雪瑟坚持道。
莫涯深深叹了口气,凝视着慕雪瑟道,“好,你既然如此坚持,那就这么做吧,况且,每每朕想到那个名叫南越的小子,总会想起当年在熙国的南越之地遇见了你,他该庆幸南晏给他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慕雪瑟微微一怔,避开莫涯灼人的眼神。
“但是,”莫涯又沉声道,“若是有一天,他们终不免走上你所担心的那条路,朕不会手下留情。”
“若真有那么一天,他们违道背义,泯灭良心,那时候,他们就算不得无辜了。”慕雪瑟叹息道,就像楚赫,曾经的他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而后来他却变成了一个自私狠毒的加害者,让人无法再同情他幼年的遭遇。所以如今,他只能活在九方镜制造的地狱里。
而莫涯,曾经几次想要她的命的莫涯,也许只差那么一点,就会走进跟楚赫相同的地狱,慕雪瑟忍不住庆幸终究是还差那么一点,莫涯的那颗心虽然已冷却还没有带着毒,她道,“你要如何处理南晏?”
莫涯沉默不语。
神隆元年,曾经权倾玄国的南氏一族在南晏死后彻底倾覆,除南诗父亲外,所有在朝南氏官员或被革职,或被论罪。新帝下令查抄南家,并削尽南晏宫秩,迫夺生前所赐玺书、南氏一族几代诰命,以其贪污纳贿,僭越逾制,卖官鬻爵,侵占民田等十四条罪状示天下。
一时间民众皆愤然,民间对南氏一族骂声四起,更有不少文人写了十数首辱骂南晏的打油诗争相传阅,更有那些教坊之人干脆将这些诗编成曲子,街头巷尾地传唱。
更有那恶毒一点的官员竟是上书让莫涯将南晏开棺鞭尸,这官员本是想着莫涯与南家算是有死仇,他却是踩南家却是能讨好莫涯,却没想到莫涯在早朝之上狠狠地斥责了他,更是当场将他革职赶出朝廷,永不录用。
莫涯在早朝上说,南氏一族虽然作恶多端,但南后平燕王之乱有功,主持玄国朝廷二十年,也算有功于社稷,念在南后的份上,仍赐南晏风光大葬。
众人都纷纷夸赞新帝仁德,胸怀宽广。
南晏葬礼之后,慕雪瑟按计划送南天和南越两人离开帝都,慕雪瑟和两个幼童同乘一辆马车出了帝都。一路上,那两个幼童都很沉默,四岁的南天显得有些怯懦,小手一直拉着南越的衣衫,而不过六岁的南越却是绷着一张小脸,静静的坐着。
看着自己面前这两张幼嫩的小脸,慕雪瑟心中浮起怜悯,上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眼中只有惊慌,而现在却满是悲哀。他们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却就在经历这样大的变故,而从今以后他们不仅失去了自己的家人,还要失去自己的身份姓氏,一切从空白开始,过去种种都要抛却。
马车到了城郊的一处古亭外停了下来,慕雪瑟对着南天和南越温声道,“你们要去的这家人为人极好,他们会善待你们的。”
慕雪瑟又从怀里拿出了一叠银票递到南越面前,“拿着吧,但是别让人知道,财不露白,明白么?”
南越只是用一双圆圆的眼睛冷冷地瞪着她,“我们不要!”
慕雪瑟叹了口气,“拿着,这个世上意外很多,你们以后会用上的。”
南越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咬咬牙,将银票接了过来。
“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以后你们就好自为之吧。”
慕雪瑟说罢,就撩开车帘下了马车,她才走几步,身后忽然传来南越的声音,“慕雪瑟!”
慕雪瑟诧异地回过头去,就见南越那张小脸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看她,正重道,“我一定会回帝都的!属于南家的东西,我都会拿回来的!”
慕雪瑟吃了一惊,她看着南越那张稚嫩的脸,可那一双眼睛却是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沧桑和悲痛,从他的身上,慕雪瑟竟是看到几分南后的气势。
许久之后,慕雪瑟慢慢笑了起来,“那是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只是孩子,你要记得,若是你做了恶事,纵然不是我,也会有人阻止你的。”
她向着车夫一挥手,车夫明了,驾着马车一路向东。
“慕雪瑟,你要记着……”南越那幼嫩的声音消失在风里,他说了什么,慕雪瑟没有听见。
她站在古道之旁,看着那辆马车渐行渐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个孩子还太小,他还什么都还没做,纵然他心里已经种下了仇恨的种子,她也下不了手杀他。
她只盼望着十年二十年后,随着时间的流逝,会磨掉那个孩子心中的恨意,磨掉他对过往的记忆,然后他才能好好地活着,不要被束缚在过去里。
送走南天和南越后,慕雪瑟回到帝都皇宫里去见莫涯,莫涯问,“他们走了?”
【作者题外话】:二更。。。。。。。。
☆、第五百一十五章 尘埃落定(四)
慕雪瑟点点头,又道,“莫涯,我也该走了。”
莫涯正在批阅奏折的手顿了顿,又在继续将面前这一本奏折批完,然后他抬头看着慕雪瑟,“为什么这么急?”
“如今我们的身份已经在玄国暴露,已不方便久留。况且,你如今已登基为帝,我所能做的也已经做完了,熙国需要他,他不能再为我滞留玄国了。”慕雪瑟淡淡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是到了该说离别的时候了。”
莫涯凝视着慕雪瑟的那张脸,他见过这张脸丑陋的样子,也见过它美得惊心动魄的风华,无论是那一种,都那么让他心动。可无论是哪一种,却都不属于他。
沈独的话犹在耳边,你跟我有什么不同!你也跟我一样得不到她!你永远都得不到她!你会跟我一样日日夜夜受着这份**的煎熬!
莫涯的眸光黯了黯,他放下手上的笔,从书桌之后走出来,一步一步走近慕雪瑟,他伸出手轻轻撩了撩慕雪瑟额头一丝垂落的发丝,柔声道,“如果我不想让你走呢?”
他没有说“朕”,而是说“我”,如今在问着慕雪瑟答案的不是玄国新帝,而是莫涯。
“莫涯,你知道答案的。”慕雪瑟叹息道,她没有避开莫涯触碰她的手,她知道自己从莫涯在宣城救她的时候,对他就有那么一点不同,但终究只是一点而已。“我已送君上九天,从此龙腾九宵,呼风唤雨,再无我可助力之事,我也该功成身退了。”
“那如果朕不让你走呢?”莫涯的神色冷硬了起来。
慕雪瑟的眼中露出一抹惊讶,“莫涯!”
莫涯伸手就要去拍慕雪瑟后颈的睡穴,慕雪瑟闪身要避,但她那点武功如何能与莫涯对抗,轻轻松松就被莫涯擒住。慕雪瑟瞪着莫涯,怒道,“你疯了!”
她信任莫涯,也尊重他,所以今天就连浮生都被他留在宫门外没有带进宫,更别说江枫他们了!
“如果想留下你就是疯了的话,那朕大概早就疯了。”莫涯苦笑道,他伸手在慕雪瑟后颈的睡穴轻轻拍了一下,慕雪瑟立刻就昏了过去,只是她临昏迷前那难以置信的眼神却是深深映入莫涯的眼中。
“我有多想留下你,难道你从来不懂么?为什么要那么惊讶呢?”莫涯抱紧慕雪瑟瘫软的身体,抱得很紧很紧,力道大得仿佛要把慕雪瑟揉进自己身体中融为一体一般。
他把头埋在慕雪瑟颈窝间,发出隐隐的哽咽,他多想一辈子就这样紧紧抱着慕雪瑟不放手。许久之后,他终是松开了手,高声道,“来人!”
立刻就有两个内侍过来,“皇上有什么吩咐。”
“送她到偏殿休息,吩咐人好好伺候,绝不可慢待了。”莫涯将怀里的慕雪瑟交给两名内侍,然后又再招来一个内侍道,“宣礼部尚书进宫,朕有事要吩咐他去做。”
礼部尚书就是之前莫涯安排在朝廷里的那位李御史,莫涯登基之后立刻将他提到了礼部尚书的位置上。
九方痕在驿馆里和慕天华还有朝阳公主一起等着慕雪瑟回来,谁知道慕雪瑟没等到,却等到了这位李尚书带着玄甲军兵围驿馆。
九方痕看着拿着一道圣旨走进驿馆的李尚书,冷声问,“贵国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李尚书微微一笑,“皇上要送敝国的南珠公主与摄政王你和亲,以结两国秦晋之好,圣旨在此,还请摄政王亲览。”
九方痕冷眼看着李尚书,并不接过那道圣旨,只是道,“本王的王妃呢?本王听说她送完南家那两个小子,已经回帝都进了皇宫去见你们的皇帝,怎么还没回来?”
“敝国的南珠公主貌若天仙,当得起绝世无双四个字,王爷已经有了南珠公主,又何必再惦记别人。”李尚书微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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