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吵成一团,至安帝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一句也没听清。
文官们不干了,继周全之后成为都察院第一位急先锋的刘有道喊一嗓子:“皇上如此是非不分,偏袒外戚,我等连安全都没有保障,谈何为君分忧?不如死了算了。”
意思是说,你要不为我们文官作主,我们就不理朝政了。
刘有道作势要去撞蟠龙柱,自然有人拦腰抱住,又有人哭道:“先帝啊,您尸骨未寒,江山已将不保,臣等无能,有负您的寄托。”
这是拿文宗来压至安帝。
一人袍袖一拂。道:“我等有负先帝所托,理应去宗庙请罪。”
“同去同去。”不少人应和,于是文官们簇拥出门,往宗庙而去。
至安帝还没回过神,马凉看着不是事,忙劝道:“皇上快把大人们拦住要紧。”
若是闹到宗庙去,打扰列位皇帝在天之灵还在其次。让史官记入史册。至安帝岂不是成了长古笑话?
“快把他们拦住。”至安帝揉着太阳穴道,想了想,又道:“快宣晋王入宫。”
文官们浩浩荡荡拥出崇政殿。被侍卫们拦住了,马凉皮笑肉不笑道:“崔大人,你这是要胁万岁爷啊。大人们不如回去,有事好商量。”
刚才说了半天。皇帝装磕睡,一声不吭。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刘有道大声道:“马总管让让,别阻我们的路。”
崔振翊到底想深了一层,道:“马总管这么说,这个罪名我可担不起。大人们。此去宗庙远了些,不如我们就在左顺门静/坐,如何?”
在左顺门静/坐。是有缘故有先例的,倒不出格。
马凉心想。只要不去哭文宗皇帝,你们想在哪儿坐就在哪儿坐,谁去管你们?当下让在一旁,侍卫们见他让开,自有人让出一条道来。
至安帝只听说文官们在左顺静/坐,松了口气,喝过参汤,感觉有精神了些,又让人去催周恒快点进宫。
周恒此时在杏林胡同,喝着茶,吃着点心,逍遥得很。这件事,本就是他和崔振翊、崔可茵策划的,哪里会留在晋王府让至安帝轻易找到?
“大人们已在左顺门坐下。”小厮飞马来报。
崔可茵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事先有准备,崔振翊以及参与的文官们袖中都藏有点心,不至于饿到。
姜氏在床上躺了几天,已好了些,起来主持中馈。先给安嬷嬷家里五百两安家费,再把她两个儿子调到崔振翊身边当小厮。
此时听说崔振翊在左顺门静/坐,担心地道:“不会惹怒皇帝吧?”
崔可茵道:“不会。如果皇上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文官们是不会罢休的。”
至安帝的祖父德宗时期,文官们也曾在左顺门门静/坐,逼使德宗上朝。最后德宗让步了,文官集团获得胜利。
文官们以死谏、弹劾,静/坐等手段逼使皇帝就范,早就成为传统了。
周恒也道:“大伯母尽管放心,大伯父自有分寸。”
姜氏这才放下心来,去厨房张罗午膳,周恒中午自是留下来吃饭。
崔可茵道:“宫里传来消息,李秀秀几次想接近皇上,都没能成功。”
周恒自也收到消息,取笑崔可茵道:“现在你在宫里也有人了?”
崔可茵道:“哪有你根基深厚?”
不过是有沈明珠做为内应,互传消息罢了。沈明珠传出消息,不仅发动嫔妃们成功把李秀秀隔绝在安全范围外,还说服了刘选侍做内应,万一至安帝想起李秀秀来,她会出手搅局。
两人说笑,欢喜在门外禀道:“王爷,皇上连宣三次了,深潭说您去郊外打猎,要下午才回。若皇上有心,肯定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总管李德是太后的人,谁知道他会不会找到蛛丝马迹,或者为了离间兄弟俩的感情,透露一些什么。话不用说得太白,只要让至安帝起了疑心,或是心里不舒服就够了。
周恒淡淡道:“无妨,未时再回府不迟。”
他可是带了心腹,带了弓箭,出城之后再绕回来的。除非李德有千里眼,要不然哪能知道详情?
午时末,远山带人打猎回来,猎了些锦鸡、野兔。
“王爷,皇上派人出城去找您了。”欢喜又在门外禀道。
崔可茵道:“在午门外的各位大人们可还好?”
“好得很。”欢喜话里带着笑意,道:“有家眷给自家老爷送吃食。崔小姐,您可要着人给崔大人送些热饭去?”
不过是表演秀,谁会当真。大家借着袍袖飘飘的遮掩,悄悄吃点心呢。
那起送吃食的,不过是心疼自家老爷吃的是干巴巴的点心,连茶都没得喝罢了。
崔可茵想了想,道:“送,为什么不送?”
姜氏兴兴头头准备了两大食盒菜肴,着安嬷嬷的大儿子安华送去。
用过午膳,周恒懒洋洋起身,道:“走吧,回府去。”
一行人带了猎物,慢吞吞走在回晋王府的路上。
勤政殿里,至安帝快急死了,和王哲商量了半天,王哲哪里拿得出章程?只是道:“这可如何是好?”
李明风又没送钱让他帮着把这件事解决了,他哪能白费力气呢。
至安帝道:“你去看看,小四去哪里打猎,再派一拨人去找。”(未完待续)
☆、第80章 协调
周恒在路上被王哲堵住,直接进宫去了。
“小四,快劝劝你岳家大伯。”至安帝见周恒如见救星,顾不上穿鞋子,从炕上跳下,拉着周恒的衣袖道。
周恒一脸茫然:“发生什么事了?”
至安帝简明扼要把事情一说,催周恒道:“快去劝一劝崔卿吧,这么闹下去,实在不是事儿。”
周恒为难道:“皇兄也知道读书人都是一根筋,哪里劝得转?再说,臣弟出身皇室,不是读书人,他们更不会听啊。”
王哲帮着至安帝说话:“王爷说得是,只是京城的十月寒凉,白天日头挂在天上还好,待得太阳下山,夜风又起,又冷又冻。大人们年纪都不小了,要是冻坏了,岂不是罪过?”
考中两榜进士,做到能上朝面君的人,最年轻也得四五十岁啦。
“要真把这些老臣冻坏了,朕良心怎么过得去?”至安帝难过地道。
周恒自言自语:“这倒也是,皇兄一向心地善良。”
他好象下了很大决心:“那臣弟尽力劝一劝,若是不成,皇兄再想别的办法不迟。”
“快去快去!”至安帝连声催促。
左顺门坐了两三百个文官,实在是浩浩荡荡。
文官们府里送了毡垫衣服吃食过来,三五成群围坐一堆,或高谈阔论新做的诗,或说些风花雪月,哪里像是受罪,完全是领工资不干活的节奏。
见周恒和王哲一前一后走来,文官们纷纷道:“下官静/坐,无法行礼,还请王爷勿怪。”
周恒找到崔振翊。接过内侍递来的毡垫,在他对面坐下,道:“崔大人,你府上并没有出事,皇兄已训斥了定兴侯,你何必纠缠不休?”
崔振翊自然知道周恒的用意,为配合演戏。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呜咽道:“王爷说哪里话,我府上哪里是没事?明明死了一个忠仆,那个忠仆。可是自幼看着内子长大的。如果放任凶徙逍遥法外,谁知道我明天还能不能再见到王爷?侄女能不能活到上花轿,嫁到王爷府中的时候?”
你要帮着皇帝说话,指不定老婆就没了。
文官们不断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
要不然大家为何会如此齐心,连政见都抛到一边。团结一心呢。不就是性命受到威胁嘛。
周恒很为难的样子,抬头问王哲:“王总管怎么说?”
一提起老婆,你就成软蛋了。王哲腹诽着,道:“这个……”
他本来就不想管。何况现在有周恒接手,更不想多事了。
周恒没从王哲这儿得到提示,挠了挠头。道:“这样下去不是事啊。崔大人要如何才肯罢休?不如说出来,待本王转达天听。由皇上斟酌。”
这就是周恒出场的目的了。谈判总得有个中间人嘛。
不少文官脸色稍霁,都觉得周恒总算说了句人话。
周恒起身站到十丈外,文官们就地商量起来。当中少不得有争执,最后在吏部尚书郭寿宁主持调停下,总算达成一致意见。
郭寿宁和崔振翊一前一后向周恒走去,郭寿宁当先道:“王爷,定兴侯下毒证据确凿,无从辩驳。此风断不可长,要不然,下官等人性命无从保障。请王爷转达皇上,只要把定兴侯削爵处斩,下官等人自然散去。”
至安帝吓了一跳,道:“那怎么成?定兴侯的爵位还是太祖皇帝封赏的,怎么能在朕手里没了?”
怎么不成?不过是一个侯爵而已。历朝历代,多的是明君借故削爵。周恒心道。
至安帝想了半天,拿不定主意,道:“你说怎么办?”
周恒哪里肯多话,只道:“皇兄不如问问母后的意思?”
至安帝一听有道理,拔腿去了坤宁宫。
李秀秀在坤宁宫正殿廊下跪了大半天了,心里早把崔可茵祖上十八代问候了个遍,重新问候时,突然见一个明黄身影如一阵风般过去,不由睁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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