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疏烟正想说没事,嗓子里却忽然哽住。
董英怎么会知道她每天这个时候洗澡?
怎么会知道她洗澡的时候习惯不让人服侍,因为怕冷旁边还燃着炭炉?
董英带来的劣质炭,说明他是有备而来。
——会不会是慈航斋里,有人将叶疏烟的日常作息禀告给太后了?
叶疏烟脑海中浮过了慧寂师太和其他女尼的样子,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她们之中,竟然有人被太后收买。
为防万一,也为了下一步的反击,她并没有给门外关切询问的人开门,不让人知道室内的情况。
便淡淡地说道:“没什么,是我做噩梦而已。”
楚慕妍听了也就放心了,便对慧寂师太等人说道:“娘娘之前出游的时候受了点惊吓,师太不必担心,稍后我去配娘娘睡便是。”
慧寂师太等几位女尼这才放心地各回各房。
叶疏烟听着她们走了,便急忙为楚慕妍打开了房门。
“疏烟,那次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你怎么还会梦见啊?是不是因为卓胜男要进宫了,你担心所致?”
楚慕妍一进来,便看见头发湿漉漉、只穿着一身单薄寝衣的叶疏烟。
浴桶四周都是水,弄得满地都是。
窗户开着,炭炉虽然烧得很旺,可是屋里却很冷。
楚慕妍直觉这里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她眼珠一转,想了一想,惊得捂住了嘴,半天才在叶疏烟耳边问道:“难道是……雍王回京了?他对你……没做什么吧!”
叶疏烟看楚慕妍似乎有所察觉,还以为她也发现了自己遭遇刺客袭击,却不料她会问出这么惊人的话来。
吓得叶疏烟急忙捂住了楚慕妍的嘴:“你胡说什么,想害死我啊?”
楚慕妍连连摇头,拿开了叶疏烟的手,将她上上下下看了看,这次不敢再出声,只摆了口型道:“屋里这么乱,看样子,你没从……”
叶疏烟几乎被楚慕妍气得要翻白眼,她拉着楚慕妍来到床边坐下,轻声说道:“太后派董英来溺毙我,幸亏我水性好,憋着气装死,瞒过了他。”
楚慕妍险些惊呼出声,又看了看屋子里的一片狼藉,就仿佛看到了刚才叶疏烟和那董英周旋的情景:“这个该死的老虔婆!还是一心想要你的命!”
她一把握住了叶疏烟的手:“疏烟,咱们这次回去,就跟她拼了!”
叶疏烟眼睛里的红血丝还没有消退,此刻她心里充满了仇恨,更显得目光凌厉狠绝。
“不错,她的好日子已经过完了,我要让她的余生,充满绝望和凄惨,我要让她后悔,把我逼到如此地步!”
正文 486.第486章 玉玺
一大早,礼部官员和尚仪局的司仪女官们便来到了慈航斋。
官员们在慈航斋的路口,摆好了仪仗等候,司仪女官们和祝怜月等沛恩宫的宫人就进入慈航斋,为叶疏烟梳妆和穿戴礼服。
一切准备就绪,众人便簇拥着叶疏烟走到正殿。
慧寂师太和众女尼立于正殿中,为叶疏烟准备好了进香参拜的排场,只等叶疏烟敛衽跪于佛前,亲自祝祷。
叶疏烟跪在蒲团之上,虔诚地望着佛祖,想到自己在这里的半个月,所经历的一切,不免觉得百感交集。
种种危机虽然已去,但来路依然充满了未知的陷阱;
她不是一个狠毒暴戾之人,但此次回宫之后,必不能再秉持良善谦卑。
慈不掌兵,善不掌权,唐厉风说的对,她任重而道远,敌人凶狠恶毒,她就要更加重拳如山。
在她进香之后,祝怜月和楚慕妍便过来扶住了她,让她坐进翟舆里。
除了皇后、皇贵妃之外,贵妃便是后宫中四妃之首。
仪仗之中,有翟舆一乘,亦可称为肩舆,供贵妃乘坐,形同八人抬大轿。
翟舆为木质,装饰及漆色皆为金黄。
盖、幨、座,也都是用金黄锦缎制成,绘饰、彩绣皆为神鸟金翟,地位仅低于凤凰。
除了这些细微的差别之外,其他的,基本上和皇贵妃、皇后的凤驾也相差无几。
看着这一切,念及自己半年前还不过是一个从八品的女史,这样迅速的晋升,也难怪别人嫉妒。
她从今后的权势和地位,由这几乎等同于皇后凤驾的仪仗,已然可见一斑。
头上华丽的首饰十分沉重,在她弯腰踏入翟舆的时候,微微颤动着,宝光璀璨,泠泠作响。
在楚慕妍轻轻掀起轿帘的那一刻,叶疏烟停住了脚步,最后看了一眼慈航斋和这附近的密林。
这时,只见密林的一棵树下,正蹲卧着一只雪白的波斯猫。
那波斯猫的目光,在日光中更显得闪亮,一如叶家大夫人剑上的那种猫眼石,灵气逼人。
不知为何,叶疏烟却觉得这只猫的眼睛像是有话要说似的。
这一刹那的错觉,让她忽然挡住了放下的轿帘,忍不住多看了那猫咪两眼。
这时,那只猫也忽然站了起来,朝着叶疏烟走过来,然后跳上了八角凉亭的台阶,忽然抬起前爪,对她挥了挥爪子……
灵猫……
这一定是一只通灵的猫。
它竟然懂得挥爪向人告别?
“等一等。”叶疏烟说道,然后走向了那只猫。
那猫看到叶疏烟走过来,却是眯起了眼睛,倒像是在笑。
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有它的道理,上天让我遇到这只灵猫,也许是冥冥中住定的缘分。
叶疏烟越看着那只猫的眼睛,越觉得似曾相识,便忍不住伸出了手:“来,跟我走吧……”
那猫咪眼睛一瞪,又忽然眯了起来,轻轻一跳,就跃进了叶疏烟的怀中。
慧寂师太远远看着,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默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叶疏烟回头,但仪仗里不能这样抱着一只猫,便将这波斯猫交给了楚慕妍抱着。
这时,两位司仪扬声道:“贵妃娘娘仪仗起行,摆驾沛恩宫——”
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伍,从慈航斋离开,经过重重宫苑、花园,走上了平坦宽阔的宫道,路过了崇政殿,往沛恩宫而去。
唐厉风在崇政殿中,听着礼乐声,脸上有欣慰的笑意。
所有的册封礼过程,和上一次册封婕妤的时候大致相同。
不同的只是,这次除了赐予册宝之外,唐厉风还专门命人按照比凤印第一个规格的标准,打造了一方玉镶金的“贵妃之玺”。
这“贵妃之玺”,与皇后手中的那方刻着“皇后之玺”的凤印,都是象征统率六宫权力的标志。
从前只有这方凤印,本该属于皇后,却一直被太后掌管。
如今虽然凤印交给了皇后,但为了叶疏烟将来协理六宫名正言顺,唐厉风才想到了重新打造一枚贵妃之玺。
这样一来,以后后宫中有什么大事需要决断,除了公文、册子,便得皇后和叶疏烟各自盖上自己的印玺才能生效。
传玺的过程,由祝怜月先接过司仪女官手中的印玺,再交给跪在香案前的叶疏烟手里。
看着这雕刻着牡丹的贵妃印,楚慕妍和祝怜月暗暗拉紧了手,心中感动,只盼叶疏烟苦尽甘来,以后能一帆风顺。
从今以后,在后宫,叶疏烟再也不必受太后的气,甚至连皇后都要好好的维护和叶疏烟的关系。
叶疏烟捧着这印玺,缓缓站起身来,只觉得这就像唐厉风赋予她的权力一样,既沉重,却也珍贵。
此刻的沛恩宫是礼乐声不断,而这时的六尚局,却是异常的安静肃穆。
皇后坐在郑尚宫的尚宫之位上,看着下方,郑尚宫率领所有七品以上的女官,立在殿中,等候皇后发话。
皇后目光慈祥,扫视众人:“本宫听闻,六尚局日前进行了人手调动,如今一看,果然有许多本宫见都没见过的新面孔,看来郑尚宫提拔了不少能人,六尚局必能迎来一番新气象。辛苦你了。”
郑尚宫余光看了一眼自己身旁,尽是心腹,六尚局的大部分职位,都已经换上了她之前着力拉拢的“自己人”,她不由也露出了得意之色:
“一年之计在于春,卑职为了新一年里六尚局能更好的服侍皇上、娘娘及后宫妃嫔,因此择选良才,加以任命,望能为皇后娘娘分忧,这本是分内的事,不敢承娘娘夸赞。”
江燕来站在郑尚宫的身边,听见这话,冷冷一笑。
皇后淡淡看了一眼众人,扬声问道:“太后身体抱恙,本宫如今执掌凤印,从前不管的事,如今不能不管了。六尚局是做实事的地方,做好本分就在于用对人,却不知,郑尚宫择选良才的标准是什么呢?”
郑尚宫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料到就算皇后不问,叶疏烟也会问。
当即便道:“标准当然是要客观公允,参考个人平时的技艺、办事的水平、是否得人心,唯有德才兼备、众望所归,方可服人,令六尚局事务正常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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