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均枼摇头,道:“照儿没有做错什么,可你如今已九岁,是时候一个人搬去端本宫了。”
朱厚照目中噙着泪花,可他是男儿,张均枼曾告诫过他,男儿有泪不轻弹,即便是痛了,那也定不能落下泪来,否则会叫人笑话,他为不叫眼泪落下来,是以微微仰面,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而后又望着张均枼,问道:“母后,为什么照儿九岁,就该一个人搬去端本宫住?”
“照儿是太子,太子出阁就学之后,便该移居东宫,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
朱厚照听闻此说,便也不再说什么,点了头后便急忙转身出了屋子,并非他不想继续问下去,只是此事已无法改变,何况他的眼泪就快忍不住,他不想在张均枼面前流眼泪。
南絮望着朱厚照急急忙忙跑出去,便不免心疼,回首同张均枼道:“娘娘,太子怕是跑出去偷偷抹眼泪了。”
张均枼心里头也颇是无奈,道:“由着他吧,总归是不能太惯着他的。”
她也不想叫朱厚照这么小便一个人搬去端本宫,可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张均枼也无可奈何,只怨他是皇子,是太子。
其实说起来,朱厚照早在去年便该搬过去,只是张均枼说他年纪尚小,只怕是离不开她,一个人搬去端本宫住着又定然不会适应,加之她自己又总是舍不得他,便私心延后许久。
朱厚照从东暖阁跑出去之时,正巧朱祐樘也已至此,远远望见他抬手抹眼泪,又是迅速跑开,朱祐樘自然有几分诧异,他这便跟了过去。这会儿朱厚照躲在屋中流眼泪,朱祐樘推门进了屋去,朱厚照察觉有人过来,连忙背过身将眼泪抹掉。
见朱厚照如此,朱祐樘更是诧异,便问道:“照儿怎么哭了?”
朱厚照个性要强,自然不愿承认自己哭了,他道:“儿臣没有哭,父皇看花眼了。”
“父皇这年纪轻轻的,”朱祐樘故意如此说,言道:“哪里会看花眼。”
朱祐樘年纪确是轻,可张均枼私下里总会与朱厚照调侃这些,朱厚照听闻朱祐樘如此说,便不禁噗笑一声,朱祐樘见他笑了,这便走近他,将他拉着坐在自己身侧,和颜悦色的问道:“照儿告诉父皇,方才到底怎么了?”
“父皇,”朱厚照道:“为什么当太子,出阁就学之后,就一定要离开母后,一个人搬到端本宫去住?”
闻言朱祐樘愣住,道:“照儿是为这个哭的?”
听及“哭”字,朱厚照连忙摇头,道:“儿臣没有哭,儿臣只是不大高兴。”
“好好好,”朱祐樘也迎合他道:“照儿没哭,照儿没哭。”
“父皇,你还没有回答儿臣的问题,”朱厚照眼巴巴的望着他。
朱祐樘方才想起来,言答:“照儿是太子,日后要为帝王,你就该比寻常人家的孩子早熟,也要比他们更早学会独立,你如今已是九岁,便该离开父皇和母后了。”
听闻朱祐樘如此说,朱厚照心底虽不愿接受,却也不再多问。
他知道,身为太子,就该如此,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正想着,朱祐樘忽然道:“照儿,你若是不愿意,那留在坤宁宫也好。”
朱厚照摇头,坚定道:“不,照儿不想父皇和母后费心。”
“好,”朱祐樘笑得不甚欣慰,又同朱厚照谈了许久,方才离开他的屋子,正打算前去东暖阁找张均枼,哪知他方才走至正殿,还未及跨步进去,便听闻牟斌一声疾呼“陛下”,他循声望过去,见牟斌如此匆忙,便微微蹙眉,问道:“什么事慌慌张张?”
牟斌待走至朱祐樘跟前,方才停步,不作片刻歇息,便急忙言道:“陛下,如今坊间多传言苏州乡试解元唐寅与江阴举人徐经重金贿赂礼部右侍郎程敏政,求得考题,而朝中对于此事未作回应,此回应届考生多有不服,聚众在贡院门口闹事,说,倘若陛下不处置了程敏政与唐寅、徐经二人,那他们便砸了贡院!”
“什么!”朱祐樘自是大惊,道:“竟有此事?!”
牟斌未点头应答,只是依旧拱手,言道:“陛下,此事只怕是不容再轻视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未完待续。)
第十章 访尚书救友
唐寅勾结徐经重金贿赂会试主考官程敏政求得试题一事,早已在坊间传开,而在此回应届的考生当中,更是传了个遍,而今此事朝廷并未作出任何回应,应届考生有所不满实属必然,只是大闹贡院,不免过分了些。
朱祐樘尚在坤宁宫,方才同朱厚照父子俩交谈了不少事情,这会儿正想着回东暖阁去找张均枼,哪知道他还未来得及进殿,便从牟斌口中得知应届考生大闹贡院一事。
这应届考生大闹贡院之事,历朝历代恐怕尚未有过先例,而今到了他这一朝,忽然有此一事,这委实叫人为之惊叹,就连朱祐樘自己,也不免吃了一惊。
朱祐樘见了给事中华昶等六科、十三道言官上疏弹劾程敏政徇私舞弊的奏本,原本已特意召见程敏政询问此事,而李东阳也出言力证程敏政的清白,直言程敏政所录取之人当中,并无唐寅、徐经二人。弊题之事,实属子虚乌有,可人言可畏,如今应届考生喧哗不已,坊间舆论四起,此事实在难以平息,朱祐樘仔细思量一番,想着无风不起浪,既然坊间有此传言,只怕唐寅、徐经二人也绝非清白!
可此事又涉及程敏政,朱祐樘若是要将唐寅与徐经二人下狱,程敏政必定也不能安生,否则此事依旧不好平息。
眼下应届考生已闹着要砸贡院的大门,朱祐樘自然不能再坐以待毙,如今唯有处置主犯三人,给一众应届考生一个交代,此事方能平息。
牟斌不断催促,朱祐樘左右思虑一番,在这万般无奈之下,他终于吩咐道:“牟斌,朕命你,速速将唐寅、徐经二人逮捕下狱,不论使什么法子。一定要将此事审出个结果来,至于程敏政,也下狱吧,但。你且需善待他!”
朱祐樘方才说罢,心里头对程敏政颇是歉疚,只是听闻一众应届考生聚众在贡院前闹事,他便又是一肚子的火气,而今说罢。当即拂袖转身,头也不回的进了殿去,又直奔东暖阁去。
这会儿张均枼仍在与南絮谈议朱厚照一个人搬去端本宫之事,想起朱厚照如今年纪还这么小便要离开父皇与母后,张均枼便已是惋惜,又记着方才朱厚照听闻此事之后,那一脸坚强不准自己流眼泪的模样,张均枼便又有了几分悲恸,彼时要黯然摇了摇头,忽然见朱祐樘快步进了屋子。
她尚坐在软榻上。一双秀眉微微凝着,而今见着朱祐樘紧紧蹙着眉心,那一脸及时不悦的模样,便不禁将这眉心皱得紧些。
如今天色已晚了,南絮望见朱祐樘进来,这便识趣退下。张均枼直至南絮出去带上了屋门,方才开口询问朱祐樘,她倒也不是有意避讳着南絮,只是习惯于如此。
这会儿朱祐樘已走至她跟前,张均枼言语间自然而然的微微仰面望着他。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朱祐樘沉沉坐下,依旧紧紧蹙眉,言道:“枼儿在后。宫,可曾对此回会试舞弊之事有所听闻?”
“会试舞弊……”张均枼闻言略有些怔忪。应道:“此事臣妾略有耳闻。”
朱祐樘轻叹一声,道:“连你在后。宫都对此事有所耳闻,看来此事果真闹得非凡!”
张均枼听闻朱祐樘如此说,便更是一愣,连忙问道:“怎么了,莫不是此事闹大了?”
朱祐樘道:“此事早已在坊间传遍。而此回应届考生,听闻有人重金贿赂主考官求得试题,多是不服,今日竟聚众在贡院门口闹事,逼朕作个回应!”
“会试由礼部监办,涉及朝中用人是否贤良,而今竟有考生花重金贿赂主考官求得试题,此事原本便是不该,或当是死罪,而今坊间流言四起,陛下却不作任何回应,难道就这么放纵他们徇私舞弊?”张均枼闻知此事,心中颇是不服,继而又道:“陛下,请恕臣妾口无遮拦,倘若臣妾也是此回应届考生之一,听闻主考官徇私舞弊,那臣妾心中定然也是不甘。”
“枼儿,”朱祐樘望着她,眉头始终紧蹙,他道:“主考官弊题一事,实属子虚乌有,我今日已私下召见过程敏政,他说他是清白的,而李东阳也说他录取的举人当中,并无坊间传言那二人,此事难保不是有人恶意栽赃。”
张均枼淡淡摇头,言道:“既然陛下觉得此事是有人恶意栽赃,那何不继续查下去,何况如今应届考生聚众闹事,陛下倘若不给他们一个交代,恐怕是要出事的!”
朱祐樘又是一声轻叹,他道:“牟斌方才与我说起此事,我已吩咐将程敏政和那两个考生下狱调查了,相信不过三日,此事必有结果。”
“陛下……”张均枼顿了顿,而后方才道:“臣妾听闻那两个考生当中,有一个是苏州乡试第一的唐解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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