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路上,一行几人可谓是各怀心思。
马车里,凤七寻自然是在想着玄心真人的话,紧皱的眉头没有片刻舒展,封青越瞧着她那番模样,心里的担忧不禁又深了几分。而马车外,骑马并行的两个人因为刚才的争吵,如今是谁都不肯先开口服软,气氛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封青越向来是一个喜闹不喜静的人,大家都这么沉默着别说多难受了。于是,他顺手掀开了车帘,百无聊赖的打量着一路上的景色。目光不经意间瞧见城中河上驶来了一艘画舫,画舫精致华美,四个角上皆站有身着粉裙、轻纱遮面的窈窕女子,婀娜的身段和莹莹的眼波引人无限遐想,不禁猜测这面纱之下的容颜,该是何等的美艳无双。
画舫中传出了若有似无的琴声,琴音袅袅,时而跌宕起伏,时而平缓绵和,足见弹琴之人技艺之娴熟。只可惜弹琴之人坐在画舫之中,是男是女尚且难以断定,更何况是其相貌了!不过依琴音来判断,定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绝色佳人。
封青越兀自臆想着佳人的相貌,有些话便不自觉地溢出了唇畔,“游船画舫向来多见于江南,这在离都还真是第一次见,啧啧啧,真想一睹画舫主人的真容呢!”
凤七寻闻言,循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眸光不禁一凛。她认得那个画舫,更认识画舫的主人——宋绮尘。如果要说宋绮尘,便不可避免的要提及赫连焱。
赫连焱擅长笼络人心,身边亦有不少的能人异士,但是不同于祭月阁的三修罗,他身边的三个得力助手全是女子,一个是贴身保护他,负责暗杀等任务的迹芍,一个是负责伪装潜伏的辛浅,还有就是这个负责收集情报,一直行踪不定的宋绮尘。
前两个人,凤七寻从未放在眼里,可是这个宋绮尘,她却不得不重视起来了。比之迹芍和辛浅,宋绮尘的能力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单就搜集情报这一方面,就是一般的情报机构远不能比拟的!
宋绮尘的身世和来历一直都无迹可寻,而凤七寻所知道的也就仅仅是这一个名字和她手底下无懈可击的情报机构而已,甚至连这个名字的真假,她都无法断定。
宋绮尘虽然身为女子,生就了一副祸水红颜的倾城面相,身上也总是一股子淡雅若莲的气质,但是她做事的能力和手段,却是令男子都望尘莫及的,所以赫连焱无论是在身为皇子之时,还是在登基为帝之后,都对宋绮尘礼遇有加,不敢有半分的非分之想。
宋绮尘轻易不会入离都,如今连她都回来了,看来夺嫡之争比想象中更加严峻!
“郡主?郡主?”封青越一连唤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凤七寻的回答,不禁疑惑的看着她,又看向渐远的游船,一脸的不明所以。
“嗯?”凤七寻回过神来,“怎么了?”
“你莫不是认识那画舫上的人?”
她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过是常年身处离都,不曾见过这般精美的画舫,所以一时看的时间长了些!”
“这样啊!你要是真这么想看,日后有时间我带你去江南云游一番,让你看个够!”
凤七寻轻轻一笑,“好,一言为定!”
夜幕降临,景华宫内一派安谧。草木葱茏的院落内,身着白衣的女子对月而立,皎皎月华在绝美的容颜上,撒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女子清眸浅笑间,端的是美不胜收的姿态。
赫连焱大步走过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美轮美奂的画卷。他收敛起眸间的惊艳,疾步上前,态度客气地说:“让尘姑娘久等了,父皇唤我和皇兄去商议朝事,一个没注意竟然都这么晚了!”
女子转过身,眉目如画的面庞上表情浅淡,“无妨,殿下既是皇上器重的皇子,自然是日理万机。”
“尘姑娘言重了,我可算不上日理万机,不过是被顺便问及一下意见罢了!”
女子极浅的一笑,眸中却不见分毫情绪,“殿下不必谦虚,能得到皇上的重视,对殿下日后的袭位也不无害处。”
赫连焱点头赞同,“尘姑娘所言甚是,夜晚露重,天色寒凉,姑娘还请殿内一叙!”说罢,便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第452章 深夜暗谋
景华宫的内殿,灯火通明。赫连焱难掩欣喜的瞧着气质泠然的宋绮尘,激动地说:“尘姑娘,我终于把你盼来了,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离都可谓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迹芍死了,我精心安插在诸多朝臣府上的暗线,也都被人一一拔除了,更可恨的是我居然连下手之人的一丁点儿线索都查不出来!”
宋绮尘用纤指摩挲着茶杯的杯沿,不甚在意的道:“殿下稍安,不过是一些不中用的棋子,折了便折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那些好歹也是我精心培植的暗线,这一次都还没用上呢,就被人给除掉了,难免会觉得心里发堵。再说了,若真是死一两个暗线便也罢了,关键是连迹芍都被赔了进去,这让我如何甘心呢?”
“迹芍?呵——”宋绮尘唇边浮现出了一抹浅笑,清冷中带着些许浅嘲,“迹芍真的是因为追查暗线被杀一事,才被人除掉的吗?殿下莫不是以为绮尘不在离都,便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了?迹芍是因为什么而死,殿下同我都是一清二楚!”
赫连焱知道也是瞒不过宋绮尘和她手底下的情报机构,索性叹了口气,愤愤然的道:“我不过是想要斩断凤七寻的一条后路,谁曾想……”
宋绮尘蓦然响起的冷笑,生生打断了赫连焱的话,“殿下,她如果真的愿意帮你,自会想尽办法帮你;她如果不想要帮你,就算你斩断了她所有的后路,她依然不会帮你。难道殿下不明白吗?她会不会帮你和她有没有后路,一点关系都没有,而如今殿下的做法,无疑是打草惊蛇,别说她根本无心帮你了,就算她有心帮你,想必也会犹豫一番!”
赫连焱皱起了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凤七寻她根本无心帮我?不可能,她明明答应会考虑的,而且她并不知道迹芍是我的人!”
宋绮尘唇边的冷笑又多了几分轻蔑,空灵的眸子里却带了洞悉一切的聪慧,“没想到殿下这般浸淫宫廷许久的人,竟也会如此的天真!夺嫡之争是何等的大事,谁人不是一开始就站定了立场?像凤家、凤七寻这般举足轻重的人,想必一早就确定了要支持的人选,根本就不用考虑。她之所以会说考虑,要么是婉然的拒绝你,要么就是在考虑新的计划来对付你!”
赫连焱闻言心中大骇,“此话当真?”
宋绮尘点头,“千真万确!”
赫连焱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自嘲的笑了笑道:“呵,可笑我竟还以为自己能得到她的支持呢!没想到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支持我!从头到尾,她都不过是拿我当猴耍!”他抬眼看向桌案前面无表情的女子,“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没了凤七寻的支持,我的夺嫡大计就少了一个很大的助力,而皇兄……”
“太子就又多了一分胜算。”宋绮尘垂眸,浅啜了一口清茶,淡淡的道。
“那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尘姑娘,你倒是给想一个法子啊!”
宋绮尘抬眼,“既然这个助力没了,自然是要去寻另一个助力的。”
“哪里还有什么助力可寻?放眼整个朝堂之上,能在兵权上和凤家相抗衡的,也就只有韩家了,可是韩家明摆着是支持皇兄的啊!”
“那可不尽然……”
赫连焱下意识的倾身向前,表情中难掩期望的问:“尘姑娘的意思是?”
“太子虽然养在皇后的膝下,却到底不是皇后所出,更何况皇后只是韩家的一个庶女,未入宫之前没少受到韩潜等嫡子嫡女的欺凌,所以她和韩家的关系,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亲近和牢不可破。更重要的是,因为韩悦等人的事情,韩家如今也算是和凤家誓不两立了,韩潜应该十分愿意站在凤七寻的对立面,同她处处为难吧!”
“姑娘分析的也不无道理,可是韩家和皇兄毕竟是有些联系的,他们会仅仅为了对付凤七寻,就放弃支持皇兄,转而支持我这个毫无关系的人吗?”赫连焱不无忧心的说。
“现在是没什么关系,可是以后可就说不好了!”宋绮尘淡淡的说。
“我怎么有些不太明白尘姑娘的言下之意呢?”
宋绮尘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起身缓步走到赫连焱对面,素手执笔在他面前的宣纸上写下了一个人的名字,继而看向眉头微皱的男子,“殿下这下可明白了?”
赫连焱盯着洁白宣纸上隽秀的字迹,沉吟片刻后,方缓缓点了点头,“我明白尘姑娘的意思了!”
宋绮尘退回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葱白的指腹摩挲着杯沿,唇边挂着淡笑,“殿下明白就好。生与死,成与败,端看殿下要如何抉择了!”
宋绮尘离开后,景华宫的灯彻夜长明,赫连焱则在窗前立了一夜。
与此同时的菱湘小筑,幽沉的夜色压下来,仿佛盘踞在人心头的阴云,经久不散。凤七寻命人点燃了房屋里所有的灯烛,却依旧觉得心胸沉闷,难以入眠。耳边更是有意无意的回响着白日画舫中的琴声,琴声悠扬婉转,却莫名的让她心生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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