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芷这才得以陪坐在了末席上,只是她虽早已累得很也饿得很了,到底不敢随便吃东西,便只寥寥夹了几筷子自己面前的两样素菜而已。
顾蕴妯娌见状,只当她是拘谨,何况也没有她们自降身份招呼她,与她敬酒的道理,便也不理她了,只彼此间觥筹不绝,一直到天都黑透了,才各自兴尽而散。
将几位皇子妃送走后,顾蕴梳洗一番,换了件儿衣裳,宇文承川便裹着淡淡的酒气回来了,见顾蕴已梳洗过了,因说道:“我本来是打算傍晚带你出去四处逛逛,再带你去溜溜本地夜市的,谁知道你倒先替我请下客来了,害我不但没能在媳妇儿跟前儿献到殷勤,自己也没能松散到不说,还被灌了一肚子的酒,这会儿心里火烧火燎的,你说说,要怎么补偿我罢?”
热河行宫这么大一片建筑,虽素日没有主子临幸,纵有,也只偶尔有几个皇室宗室的人路过住上几晚,却也有数以千计的宫女太监嬷嬷,这些人一样要吃喝拉撒,何况热河也算是通往鞑靼并关外的必经之路,多的是商旅来来往往的,久而久之,当地人便围绕行宫周边一带,渐渐兴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商圈儿,天南海北什么东西都有的卖,自然也少不了夜市,所以宇文承川有此一说。
顾蕴听得笑起来:“你有这句话,便已经是献到殷勤了,何况今日去不成,明儿有了机会时再去便是,要在这里驻跸一个多月呢,还怕没有机会?更何况今日又不是我想请这个客的,四弟妹把人都带来了,还打定了主意见不到你不离开,我能怎么着,还真让她们滚蛋不成,少不得只能顺水推舟,让顾芷见上你一面,以安他们的心了,你还怪我,都是你的烂桃花招来的事儿好么,我还没怪你呢,你倒先怪上我了……”
宇文承川忙比了个打住的手势,瞪她道:“什么烂桃花,我有多恶心她不知道么,若不是为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当我愿意这样恶心自己呢,我自己媳妇儿这么好看,我看我媳妇儿不成啊?算了,不说这些废话了,我肚子饿得难受,你让人弄点儿热东西来我吃罢。”
“那么多菜呢,你一点儿都没吃,只顾着吃酒了?”顾蕴大吃一惊,“那你稍等片刻,我这叫暗香给你下面去。”
一迭声的叫暗香,待暗香应声而来吩咐下午后,才又与宇文承川道:“你这满身酒气的,趁这个空档,我服侍你更衣梳洗去罢?”
宇文承川便就着她的手,去了净房里,一番梳洗后,觉得人好受多了,这才道:“老二老四一直敬我酒呢,六弟身体不好,替我挡不了酒,虽还有五弟替我分担,一样被他们两个灌了不少,不过我与老二说了好些似是而非的话,如今他必定已对我已落入他圈套之事深信不疑了,我这满肚子的酒,倒也没算白灌。”
顾蕴点头道:“四弟妹也已对此事深信不疑了,如今万事俱备,就只欠皇上宴客的东风了。”
“我今儿去给皇上请安时,听皇上的意思,鞑靼各部的首领至多十来日便能陆陆续续到齐了,所以这股东风,也已不远了。”宇文承川勾唇道,这一次,老二与老四就等着好生喝一壶罢!
彼时四皇子与庄敏县主也正屏退了满屋子服侍的人说这事儿,四皇子因问庄敏县主:“席间我虽听那个婢生子好几次与老二说话时,都有意把话往老二那个侧妃身上引,但到底话说得似是而非的,也不能确定他已被那顾三迷了魂儿,你是亲眼见了他与顾三照面时情形的,你瞧出什么来了吗?”
庄敏县主哼笑道:“我不但瞧出了太子对顾三的兴趣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料,简直都快到了不加遮掩的地步,我还瞧出顾四恨顾三恨得能滴血,可见早已瞧出太子与顾三之间有事儿了,殿下只管放心罢。”
四皇子这才面色一松,恨声道:“这一次就算不能置那个婢生子于死地,我也得让他狠狠脱一层皮,方能一消我心头之恨!”
庄敏县主却没有接他的话,只是在心里暗暗思忖,若她找机会把自家殿下和二皇子的谋算告诉了太子,太子一定会对她感激不已的,她想要让太子对她的印象改观,甚至自此渐渐喜爱上她,这显然是最好,也最行之有效的机会。
只是,她要怎样才能神不知人不觉的找到这个机会?而且,她真的要这么做吗,与四皇子几年的夫妻之情舍了也就舍了,可她那一双儿女该怎么办?等她将来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了,她自然可以加倍的补偿他们,问题是,他们能等到那一日吗?
二皇子与顾芷回到自己的殿宇后,第一句话也是问顾芷今日宇文承川对她怎么样,“宇文承川今日与你说上话儿了吗?没有,那他看你了吗,你把当时的情形原原本本说来我听听!”
顾芷却没有依命而为,而是红着脸小声说道:“殿下,臣妾的小日子……已经七八日没来了,而且臣妾这几日老觉得浑身无力,喉咙也跟哽了什么东西似的,想吐又吐不出来,臣妾听说,妇人有了身孕之初,都是这样的,想来,臣妾已怀上了殿下的骨肉亦未可知,所以臣妾想请殿下与臣妾传个太医来瞧瞧,若臣妾真的有了殿下的骨肉,臣妾想着以后等闲便不再出门了的好,省得动了胎气,未知殿下怎么说?”
二皇子将她这副难掩娇羞与喜悦的样子看在眼里,差点儿就没忍住冷笑出声,她说她怀上了他的孩子,哈,她难道不知道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怀上孩子了?!
不过想起顾芷的确不知道,二皇子还是将眼里的嘲弄敛了去,做出一脸惊喜的样子道:“真的,你真的怀上本殿下的孩子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本殿下太高兴了!不过这会儿各处都已下钥了,要传太医难免闹得人尽皆知,你年轻不知道,本殿下却知道,孩子刚来之初,最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免惊动了他的,还是等过几日再传太医罢,这几日你便好生将养着,哪里也别去了,省得动了胎气……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本殿下呢,不然本殿下昨晚上就轻点了……”
顾芷脸上的羞喜之色就更甚了,娇声道:“臣妾这不是还不能确定,不想让殿下空欢喜一场吗?只是今日臣妾在太子妃殿里时,殿下也知道,太子妃和皇子妃们跟前儿,哪有臣妾的座儿,臣妾这会儿小腹都还隐隐作痛呢……殿下才说让臣妾这几日哪里都别去了,省得动了胎气,是不是意味着,那件事也到此为止,不必再用臣妾了?”
二皇子想了想,鞑靼各部的首领到底了总还得十来日,也足够顾芷美梦破裂了,遂点头笑道:“自然是这样,如今再重要的事,难道还重要得过本殿下的儿子不成?”
顾芷这才放下心来,梳洗一番,志满意得的躺到了床上去,只可惜半夜时分,她便被身下一阵熟悉的感觉所惊醒,看着被弄脏了的被褥,她的心也再次沉到了谷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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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回 出游
翌日五更,宇文承川便起身上朝去了,本来顾蕴在东宫时已习惯了他每日早起的,等他离开后,照样睡自己的,可行宫到底比宫里小上许多,以致天街上羊肠鞭的声音在玉润殿内殿都隐约可闻,顾蕴被扰了瞌睡,便再也睡不着了,索性早早起身,梳洗一番后,带了白兰紫兰,经玉润殿的后角门出门,逛园子去了。
而光明正大殿正殿内,皇上受了文武百官的礼后,便与在宫里时一样,听起文武百官奏对来,因一路上所有政务都有日日八百里加急即时处理,倒也没有多少延缓堆积的,皇上能当庭发落处置的,便当庭发落处置了,一时拿不定主意的,便让政事堂与军机处退朝后再议,议定后再禀了自己定夺。
除此之外,皇上还发话,以后政事堂与军机处有什么奏章,除了御前,宇文承川处也送呈一份儿,宇文承川能处理的,便由他直接处理了,他不能处理的,再自己处理不迟。
这就等于是正式让宇文承川这个皇太子开始监国了,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忧,不过当着皇上的面儿,除了齐声唱喝一句:“皇上英明!”也没人敢有二话。
一时散了朝,皇上却留了宇文承川兄弟几个说话儿,不觉便说到了昨日宇文承川与顾蕴宴请一众兄弟妯娌之事上,皇上对此显然大是满意:“兄弟骨肉之间,就是要这样亲亲热热的才好,如此朕将来大行以后,也能放心了。”
又赞宇文承川,“见你越发有长兄的样子了,朕心甚慰,顾氏也是个好的,当初朕没有替你挑错太子妃!”
宇文承川忙笑道:“父皇春秋正盛,儿臣们还等着将来白发苍苍时,仍能如现下这般,聆听父皇的教诲,承欢父皇膝下呢,几位皇弟说是也不是?”
二皇子以下,众皇子忙都纷纷附和道:“是啊父皇,我们还等着您长命百岁呢。”
说得皇上十分的喜悦,与二皇子几个说起话儿来。
宇文承川则趁此机会,暗自思忖起来,看来皇上倒是早有让自己监国之心了,只是仍没最终下定决心而已,没想到昨儿那场临时起意的宴席,倒让皇上最终下定了决心,这算不算无心插柳柳成荫呢?不过这种因为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别人肯定与承认的满足感觉,倒是的确不坏……只是蕴蕴多早晚是皇上替他选的了,明明就是他自己选的好吗,如今见蕴蕴样样都好,便把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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