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气氛欢愉,让人不忍打破其平静。
可是,偏偏不能如愿——
欢笑中,云罗听见外面半空中响起一阵轰然巨响,紧接着就是一阵晃动,排山倒海地涌过来,本来坐着的云罗快稳不住身形,只能一把抓住旁边的床架子,红缨更是大惊失色,没有多想就扑在了云罗身上,试图挡住未知的危险。
剧烈晃动之后,眼冒金星的云罗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定睛看到红缨担忧地从她身上抬起身子:“小姐没事吧?”
云罗摇头,目光穿过她的肩头一下子抓住了窗外如墨的夜空中火光冲天。
火舌肆虐。
这个方向……
云罗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这是卫所的方向。
唐韶……
云罗惊吓地伸出手指,颤巍巍地指着窗外的那片火红。
转身望去的红缨也发现了不妥,脸上顿时惊骇一片。她的高大哥,那个已经没有武功傍身的高佩文……
“小姐,奴婢马上去打探情况,我去把青葱他们喊进来陪你。”
云罗连忙点头,目送着她的身影,如离弦的箭。
到了后半夜,云罗才知道事情的始末——
卫所的后门被人埋了烈性的火药,顷刻间就炸毁了大半的墙头和一片临近的屋舍。
人员死伤不少。
听到死伤不少,云罗一下子慌了神,连忙抓住红缨的手追问:“拙山……唐大人没事吧?”
心底有无数祈祷的声音冒出。
“没事。”红缨的话似是天籁之音,云罗大大松了一口气,眉宇渐渐舒展开来。
有问了一下认识的其他几人情况,确认都安然无恙,云罗才真正放心下来。
只是卫所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整个苏州城一夜不安稳。
云肖峰虽然是新央的县尉,可许知县连夜派人来请他,他也就跟着许知县一起赶到卫所去打探情况,帮忙料理。
守在云罗身边的郑健牵着雪影在云罗的院子外面一直戒备到天光大亮,期间,云罗试图把他劝回去,可他坚持要守在外面,怕有任何意外,不能跟唐韶交代。
抬出了唐韶,云罗顿时就没辙了,也就任他守在外面。
到了第二天早上,云罗用过早膳,正因为一夜未眠而没精打采时,就听见外面隐约的喧哗声。
“女儿,女儿……”
“云大人……”
“大人,小姐在里面”
……
是云肖峰回来了。
云罗猛地睁开眸子,整了整衣裙走出了内室。
就看到厅里站着一个衣衫脏乱、发丝松散的身影。
“父亲。”云罗大惊失色,他不是去帮忙料理的吗?怎么一副好像经历过生死的模样?
“女儿,”云肖峰看到她激动地伸手,旁边紫薇几个很有眼色,见状早就打了水进来为他梳洗。
收拾妥当之后,云肖峰盯着云罗的眼睛才道——
昨夜,唐韶身边的陆川在知府衙门受伤了。
陆川?受伤?
云罗眼底止不住的愕然。
☆、第358节 惊变
陆川可是唐韶身边的左膀右臂,武功造诣不低于郑健,怎么会平白无故受了伤?
或者说什么人能够伤了他?
云肖峰显然料到了女儿的反应,丢下一枚炸弹:“昨天卫所那么大的动静,谁能想到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呢?用一场大火牵制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其实对方真实目的就是为了去府衙大牢杀人灭口。幸好陆大人一直潜伏在大牢周围,要不然,狄知府可不就被人可灭口了……”
云肖峰语速越来越急,苍白脸色上是明晃晃的气愤。
杀狄知府?
云罗吓得忍不住拿手帕捂住了嘴巴。
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谋杀朝廷犯官?
“不是寻仇吧?”云罗想了想,觉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果真,云肖峰怒意丛生:“哪里是寻仇,我听拙山说,是狄知府背后的人怕他回了京城抵抗不住,索性把他当成弃子般清理掉,还能一石二鸟,把责任推卸到钦差大臣和拙山头上,制一个‘看守不力’的罪名。”
好恶毒的计策。
这可真是既扫清了自己的障碍,还把屎盆子扣到了齐大人、唐韶头上。
狄知府若死了,齐大人和唐韶浑身是嘴都说不清,好端端的犯人横死在牢中,这算怎么一回事?
对方杀人灭口是次要,陷害齐大人和唐韶才是主要目的。
想明白这个,云罗忍不住双拳攥紧,青筋毕露。
不过,“父亲,你刚刚喊‘拙山’了?”云罗突然想到父亲对唐韶的称谓。
云肖峰就有些尴尬地移开目光。清了清嗓子后,又强自镇定道:“难不成我还要称呼他‘唐大人’?”质问中带着些许气呼呼的。
云罗就连连摆手,剖白道:“哪里能这么喊,你是他长辈,喊他的字也是应当。他求之不得呢……”云罗说了几句奉承话,云肖峰的脸色才自然起来。
两人又把昨夜的事情继续说下去。
“那狄知府最后没事吧?”云罗觑了眼父亲的表情,几乎肯定狄知府最后没事。若不然父亲一进门就应该是喊“狄知府出事了”而不是“陆大人受伤了”。
“嗯。算他命大,陆大人领着十个人躲在暗处拦截了三波黑衣人的攻击,最后拼着六死四伤才把他给保住了。”云肖峰眉宇间浮动着惨烈。云罗看着目光一暗,云肖峰继续道,“等后来陆川领着其余三人回来时,个个都跟血人似的。那情景别提多渗人,陆大人受的伤最严重。背后挨了三鞭子,腹部中了一刀,一条腿都是拖着走的,地上好长一条血印子……”
云肖峰说完。眼底隐隐泪花。
云罗光想象那种场景就几欲作呕,捂着嘴巴许久才把胃里翻腾的汁液给压制了下去。
父女两人相视无语,一股哀伤萦绕在他们周围。
“鞭伤?”云罗突然想起父亲话中的关键词。她心底升起一股子异样。
“对,好深的痕迹。皮开肉绽,深可见骨。”云肖峰眉头紧紧皱起,一脸不忍,最后还由衷地敬佩,“亏得陆大人真汉子,眉头都不眨一下,换成别人,别说自己走了,至少得要人扶着回来吧……”
啧啧的惋惜声,又有几分难辨的感慨。
云罗的思绪则早就飘到了昨天遇到的那架马车,那一主一仆,着实古怪,而且,那赶车的人手里用的就是鞭子。
那鞭子好像有眼睛一般,杀气腾腾地直冲她面门。
帘子落下的那刻,她真以为自己差点要被鞭子打到了。
不会是昨天驾车的那人吧?
云罗胡乱猜测着,回过神来又想到唐韶:“那拙山如常启程吗?”
照常赶路会不会很危险?万一那些坏人躲在半道上呢?要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可别遭了他们的暗算。
“照常出发!”知府衙门的书房,唐韶和齐孝宗两人面对面坐着,最后唐韶一锤定音。
“万一对方在半道上伏击……”齐孝宗看着对面冷气逼人的唐韶不由为难道,“唐大人,你的安危重要。”
“留在这边坐以待毙也无用,还不如照常启程。更何况,出了苏州城,我是走官道还是走小径,对方就猜不透了。实在不济,过了扬州还有漕帮的人马暗中接应,可以隐藏行踪,让对方没办法下手。”唐韶皱着眉头冷静分析。
“可有几个点是必经之路,你绕不过的啊,我担心他们守株待兔。”齐孝宗的神情越发凝重。
“那也要看谁是兔子谁是猎人。”唐韶掷地有声,眉宇间竟是睥睨傲然。
齐孝宗看了一阵恍惚,顿时不知道如何劝他。
“唐大人,首辅大人对你十分关心,我临行前一晚,首辅大人特意在望江楼为我践行,期间就再三嘱托我来苏州后要提醒你注意自身安全。”齐孝宗想起唐归掩在席间的嘱托,那份郑重让他的心沉甸甸的,一直引以为戒,毕竟狄知府背后的那位西北枭雄,可是手握重兵,手里豢养的江湖侠士足有二百人之多。
如今,在唐韶出发前又发生了杀人灭口这样的大事,怎不让他心生忧虑。
万一唐韶出了点事情,首辅大人那边……
他不敢再往下想,豁然抬起脑袋,再次苦口婆心地劝起来:“唐大人,对方来势汹汹、势在必得,还请大人三思。切莫以身试险,遭受任何损失。陆川的样子,你也看到了,还有其他那些力战而亡的将士,我……实在是……”
齐孝宗说完,语调哽咽。
昨夜一战太过惨烈,他不过是个文官,听到差役禀报,只能被人团团围着躲在自己的书房不出力,听着外面一阵阵的哀叫声,却又能如何?
一大早,去探视情况,看到大牢空地上整整齐齐码放地尸体,那股子血腥气直冲脑门,差点就失态地当场呕吐起来。
幸好自己残存的理智告诫自己身边有差役随从看着,才勉强没有在人前露了异样。
直到现在,他还心惊胆战、余惊袅袅,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若是唐韶再有任何不妥,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痛苦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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