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云锦烟看见了,目光微闪。
“不外乎是仔细些,当心碰了根茎和枝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林淑红不为所动,甚至有些意兴阑珊。
莺歌的眸中就有了为难之色。怔怔地杵在那边。
林淑红飞快地睃了一眼云罗,面色平静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先前狄夫人还说林淑红病着不便起身,这会还要她去花房照看送给朱公子的十八学士……
莫非狄夫人想把林淑红和朱佑淳的侄子两人撮合在一起?
联想起先前在苏府林氏透的口风,云罗的心里不停地敲着鼓。
显然,林淑红不热衷。
可是,她又不能违背狄夫人的意思。
林淑红啜了一口茶之后,对着众人抱歉地解释了一番,而后期期艾艾地起身,准备去一趟花房。
却没想到云锦春笑着提议:“与其留在这边等。不知我们姐妹都跟着一起去花房瞧瞧?”
蒋芝霞用力地点头,随声附和:“是啊,刚刚午膳用得有些多。这会走走正好可以消食。”说完,期盼地看着林淑红。
名义上,蒋芝霞和林淑红是姨表亲,关系要比在场其他人要亲近些,蒋芝霞自持身份,说话有些随性。
“这……”林淑红看了两人一眼,迟疑不绝。
莺歌则面露焦急,顾不得僭越地阻止:“夫人交代了,让诸位小姐在花厅歇脚。如果去了花房……”
莺歌的话还没说完,云锦烟已经开口截住话头:“我们速去速回。不耽搁什么的,再说。就算夫人知道我们去花房了也不会介意,我们是去看看那株稀罕的十八学士的……”
一脸的天真烂漫。
蒋芝霞就连连点头道:“对,对,十八学士很名贵的,整个苏州城就夫人的花房里有,瞧瞧去……”说完,就亲热地挽住了林淑红的手臂,不顾莺歌的脸色抬步拉着她往外走。
三人齐心配合就把莺歌的阻止给挡了回去。
林淑红淡笑着对莺歌点头示意,一起出了门。
莺歌除了跺脚之外,只能听从安排。
只不过,再看向云锦春、云锦烟、蒋芝霞三人的目光就有些恨恨了。
可是那三人哪里瞧得上莺歌什么态度,只是扭着腰肢得意趾高气扬地离开。
边上,木讷的蒋芝娟动作慢了半拍,落在了后头,蒋芝霞回头就是一个大大的白眼,瞪得蒋芝娟立即局促不安地垂了头,提着裙裾碎着步子追上去。
看得苏谨兰、苏谨梅、云罗和芸娘目瞪口呆,虽然心里各自有腹诽可还是无奈地随着众人一起起身去花房。
谁都看得出来莺歌的阻拦。
莺歌的阻拦就是代表狄夫人的阻拦,既然狄夫人让林淑红去花房另有打算,那么他们又何必要违逆夫人的意思去趟浑水呢?
大家都是聪明人,可偏偏云锦春、云锦烟、蒋芝霞表现出异于正常的热衷,又仗着客人的身份,其他人就再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云锦春三人钻的就是这个“不可言传”的空子挡住了莺歌的阻拦。
也是一种手段。
☆、第197节 搞事
这是第二次到狄府的花房了,对云罗而言也算轻车熟路。
时近六月,连天的碧色中是鲜花遍地。
花房中一早有匠人等在那边,待林淑红等人一到,就上前稳稳当当地行礼。
“小姐,你看这装十八学士的盆子选哪个好?”匠人指了身后两个大大的花盆,一个是画着喜鹊、莲花、葫芦图案寓意“喜得连科”的青瓷大花盆,一个是画着喜鹊站立在结挂三个桂圆的枝头寓意“喜报三元”的紫砂大花盆。
都是对功名之人的祝贺。
随便哪个都一样的好兆头,可匠人还偏偏要来询问她的意见。
既刻意又无聊。
林淑红抽了抽嘴角,弯出愉悦的弧度,恭下身子轻声曼语地同匠人说起选哪个花盆。
时间就这样匆匆而过。
等选定花盆,再把十八学士移出装盆,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
期间,云锦春、云锦烟、蒋芝霞借口要去看看花房里其他的品种,跟林淑红说了一声就开始四处闲逛。
虽然林淑红很想拒绝,可是看他们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心想若是出言相拦指不定遭他们背后怎么嫉恨,也就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小心花木”之类的话便把注意力放到了十八学士上。
三人却是喜滋滋地抬步就走,蒋芝霞冲旁边的蒋芝娟使了个眼色,偏偏蒋芝娟呆头呆脑,心不在焉,根本就没看见蒋芝霞的眼色,依然杵在边上一动不动,气得蒋芝霞火冒三丈。极不耐烦地伸出手去扯她的袖子。
蒋芝娟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嫡姐的脸色,赶紧畏首畏脚地跟了上去。
蒋芝霞见到她终于跟上来了。用力地瞪了一眼,才把不甘愿地把满脸的粗鲁和烦躁掩饰下去。
“呆头呆脑。笨死了,等会回去后不许睡在床上,今晚到我房里来为我值夜。”轻飘飘的口气,好整以暇地看到庶妹满脸的霜白,不由恶趣地笑。
心情灿烂一如五月明媚的阳光。
不理会庶妹委屈的表情,她愉悦地转过身勾着云锦春的手臂亲昵地往里走。
丢了蒋芝娟一个人落在后面。
她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得到这个胆小如鼠的庶妹的表情——
豆大的眼泪含在眼眶里不敢落下来,白着小脸怕得瑟瑟发抖。
楚楚可怜地让她刺目。
所以,她虽然平时也捉弄她为乐。但是最讨厌看到她受气包的样子。
恨不得冲上去把她的脸都抓花。
出了一口气的蒋芝霞很快把这些想法丢到了脑后,她的注意力一下子放到了眼前。
四个人避到了角落里,云锦春和蒋芝霞探头探脑确认四周没有人了,就招手示意云锦烟和蒋芝娟凑过来。
云锦烟没有一丝迟疑,略带兴奋地靠了过去,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蒋芝娟却有些迟疑,动作又是慢了半拍。
可一扫而过见到嫡姐脸上那熟悉的笑容时,她心中警铃大作——
她太有经验了!
前年嫡姐让她绣好耳套充作自己的手艺孝敬给姑祖母,就是这种笑容。
去年嫡姐偷拿母亲蒋太太的翡翠如意让她顶包时,也是这种笑容。
今年嫡姐冤枉她打碎母亲房中一盏稀罕的八宝琉璃灯时。还是这种笑容。
……
这样的事情多得数也数不清。
虽然不知道嫡姐脑子里又在打什么主意,但是任凭她再迟钝,也知道肯定不会是好事!
所以她本能地迟疑。
可是嫡姐多年的淫威又让她早有惯性的思维随后作出了反应——
她还是乖一点。听话一点。
值夜而已,只是晚上起来服侍她喝水更衣。
总比她发火了,用烛火蜡油来烫她的胳膊好。
意识到嫡姐的目光中隐隐不快,蒋芝娟赶紧敛下心神,凑过去装出一副全神贯注、认真聆听的表情。
终于等到嫡姐眼中流露出满意,蒋芝娟心头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等会见到朱公子来时,我们就假装是迷路了,然后去问他怎么走。”云锦春郑重其事地交代。
“可我们怎么才能遇上朱公子呢?”云锦烟的眼珠子一转,扬起无辜好奇的神情。
“我刚刚来时已经观察过路了。往花房来的路只有一条,要到前面那处假山才有分岔口。我们躲在假山后,等朱公子他们靠近了。再转出来假装偶遇。”云锦春自信满满。
显然她是有蓄谋的。
若不然来时为何要看好一路上的环境?
“等会你和她两人帮我们把风,看到他们来了,就提前通知我们!”蒋芝霞冲蒋芝娟和云锦烟努了努嘴巴,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把他们当丫鬟婆子指使。
“好,那我看后面,娟妹妹看前面。”面不改色的云锦烟率先表态,灿烂的笑容中隐藏着恶毒。
蒋芝娟一下子傻眼了。
她看前面?
那岂不是她要在那边探头探脑地看朱公子何时过来?
云锦烟倒是会选,在后面把风不过是跟在云锦春和蒋芝霞的屁股后头,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牵连不到她。
不行,她不想在前面。
蒋芝娟想了一下,就咬着嘴唇小心地看向嫡姐:“姐姐,我胆子小,眼神不好,我怕……”
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蒋芝霞一阵利刃般锐利的目光瞪得晕头转向,拒绝的话就这样戛然而止。
“叫你把个风都不会,你会什么?成日里光会吃、喝、睡,光长肉不长脑。你就不能放聪明点?”蒋芝霞才没空理会蒋芝娟的言语,目光对上眼前这张精致到过分的容颜,怒火就“噌噌噌”地冲到了喉咙口。
全然不顾场合,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
蒋芝娟一脸难堪地站在那边。任凭嫡姐责骂,手脚尴尬地不知道放哪好。
抬眼就看到云锦烟幸灾乐祸的笑眼,心底的委屈更甚。
同样是庶女。为何她过得如履薄冰、战战兢兢,而有些人却过得如鱼得水、滋润快活?甚至还要欺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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